《赵小月的故事》乔女郎

2、行程心烦意乱

　　第二天，爹娘准备了王大一家跟我启程，我十分不想要带这一家人，何必呢。不过我没有提出异议，只让翠儿留下，坚决不带她，此去前途未卜，我不想带着这个丫头。王大一家四口，小丫头萍儿原来是弟弟院里的三等丫头，带着她路上方便照顾下即可。
　　爹娘一番泪别，我就坐上马车启程了，杨先生骑马在前，我跟萍儿一辆马车，王大的儿子王德赶车，王大跟王大家的赶一辆车拉着若干行李。
　　去江南医谷听杨先生说，需要五天陆路，三天水路。马车里虽垫了厚厚的褥子，可依然觉得有些颠簸，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带出来的话本。看那些行侠仗义的故事，看那些痴男怨女，看人生百态，为他们的喜而喜，忧而忧，怒而怒，悲而悲，不然我的生命里没有能让我提起情绪的事情了，那太难熬了。
　　环儿是个细心的好丫头，胆子有点小，一直怯生生地提醒我不要一直看书，会坏眼睛的。我安慰她没关系，我看一会歇一会，后面几天在马车上我大部分时间在睡觉。睡觉又睡不踏实，做一些纷杂的乱梦。后面我跟杨先生讨了一些安神的药丸，依然没有缓解。
　　这几天我们人多，都是在客栈楼下大厅吃饭，常常会见到各种各样的人物。走镖的魁梧有力的镖师，走南闯北的铜臭商人，游历四方的潇洒闲侠，还有各种各样的美貌姑娘。
　　比如第一天一直看杨先生，杨先生温柔一笑就羞红了脸的绿衣小姐。比如第二天假装摔倒扑在杨先生怀里的紫衣姑娘。比如第三天大胆火辣直接搭讪的红裙美女……
　　这个人长得亮眼，气质温和，真的很招蜂引蝶。这样的戏，我看了一路，不啻于话本的桥段。
　　颠簸五天之后，我们在码头换了船，第一次坐船的我，竟没想到船上日子竟这样难熬，看着悠悠的河水，我要遏制自己跳下去的冲动。
　　杨先生给大家都熬了治晕船的药，后面两天略微好些。
　　因为无聊，我突然对即将去到的医谷有了兴趣要了解一下。于是，约着杨先生去甲板闲聊。
　　这是一艘大船，因在这河上我还没见过比它还大的船。高高的船坞，雕梁画栋，船上很多房间很多乘客。这不，刚到甲板上，我们还没说话，就遇到了。
　　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公子走过来拱手道，这位兄台，听说你精通医术，可以治疗晕船之症，不知可否有劳替家妹诊治一下。随船大夫开的药吃了也不见好转，依然眩晕不已，呕吐不止。
　　杨先生直道前面带路，举手之劳。我亦跟随其后。
　　这应该是为讲究的娇小姐，房间不似我们住的房间是标配的装饰，而是由主人的喜好布置，很是娇嫩可爱。
　　透过帘子，隐隐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很是瘦弱的样子。杨先生把了脉，说声并无大碍，随手开了方子递给黑衣公子。黑衣公子随即要请他饮酒，杨先生退却不过，只得过去。我没时间跟他闲聊，随即告辞离去。
　　傍晚时分他回来，让王德叫我去甲板，我让环儿自己在房间，随后出门。
　　在走廊上遇到轻浮公子，我漠视只管往前走，不躲不闪，不理会不脸红。他觉得无趣便泱泱地走开了。调戏之人无非是想从姑娘脸上看到两片羞红或是似怒似嗔的一眼，一点反应没有，没有任何成就感。
　　走到甲板上，看到杨先生身边围着两个小姐娇笑。我离着一段距离驻足不前，倚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听他们说话。
　　好吧，也许算偷听。
　　红女郎正娇笑着说，杨公子，可喜欢抚琴。我这里带了一把扬州古琴，不如我们共奏一曲？
　　绿女郎说，抚琴有什么，杨公子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我们一起下棋吧。
　　杨先生温柔地对两位说，多有不便，杨某才疏学浅，只会些皮毛医术而已。两位姑娘衣着单薄，不宜在甲板上吹风，还请先回去歇息。稍后我会让人把药送过去。
　　两位听后不好多待，含情脉脉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夕阳下，他的长衫衣角随风飘舞，黑发缠扰，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温润宁静，不怪这么多姑娘一眼倾心，这风却是容易吹皱池水。
　　微微动人。
　　他回眸看到我，眯眼笑着走过来。
　　我先开口说，一直没问过杨先生医谷的事情，方便跟我讲讲医谷吗？
　　他点点头说，医谷是我师父创立的，他是江湖闻名的神医，悬壶济世一辈子，手下收有我们师兄妹六人，我是老大。师父一辈子救人向善，名气越来越大，可是三年前被坏人挟持害人，那人便害了师父，毒了师父的女人小师妹。师父弥留之际把师妹托付给我，师妹的寒毒霸道，我们师兄弟拼尽全力，尝试过种种方法也没能让她好转，只是维持罢了。后来从师父留下来的古籍中，找到了可行之法。耗时良久才找到了赵小姐。赵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医谷磨齿难忘。说着又拜了一拜，我看着眼前不停说谢的人撇撇嘴，问个话好像来讨恩似的。
　　杨先生不必一直道谢，不然没法跟你讲话了，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船上无聊的很。
　　他起身温柔地说好。
　　看他客气我不耐烦，看他这样做温柔态我也隐隐有些反感，不知怎么回事，我摇摇头摆脱这样感觉。
　　你师妹多大了？我好奇地问。青梅竹马吗，我想。
　　师妹年方16岁，跟赵小姐差不多年纪。
　　比我小一岁，我暗想。
　　你们青梅竹马吧？
　　额，我们师兄妹六人一起长大。似乎我问的冒昧了，他有点愕然。
　　我脸一红，没有继续说话。
　　倒是他继续开口，医谷在青山的一个山谷里，江南的风景比北地要好。这个季节，依然绿叶红花，谷里生活很安宁，我想赵小姐会喜欢那里的。我师妹也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你们会成为朋友的。
　　好。什么时候能为你师妹医治。
　　到谷里为赵小姐调养好身子再说。
　　哦，那你师妹叫什么名字。
　　兰儿，谢兰儿。
　　好名字，必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杨先生说起她的名字，人更温柔了，像船上提供的米酒，甜糯，绵软，多了也会醉人。可惜这温柔是别人的，清醒的很。
　　一会儿那位黑衣男子又过来跟他道谢，我慢慢走开一个人望着流动的河水。这时天渐渐黑了，船上已点了灯笼，远处能看到三三两两闪着微弱灯光的小船，抬头星空，疑似天上的星星对应。
　　风渐渐大了，有些冷，看看这水我似是魔怔了，慢慢爬上栏杆。一只手猛地把我拽下来，我才惊醒，看到杨先生那张惊讶的脸。我心虚地笑笑，解释说我一时想爬上来吹吹风，呵呵。
　　他皱着眉，不作声，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脸一僵，想着是了，我还欠一条命呢，我还要救他师妹，那个叫兰儿的姑娘。
　　感受到有道目光钉在身上，我低头想了想说，以后到哪里我都会让萍儿跟着的。
　　此时他的手依然攥着我的胳膊，有些紧，似乎带着怒气。我动了动胳膊，没挣回来，本来有些心虚的我立马有些生气，抬眼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杨先生，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自己的安全，救你师妹之前我不会有事。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话想说。我一下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回了房间。
　　心里乱糟糟地，一头扎在床上，埋在宣软的被子里。
　　萍儿本在榻上睡着了，听见动静问，小姐怎么了？
　　我没答，只说道，萍儿，以后我去哪你都要伺候着知道了吗？我要你走也不准走，直到救完杨先生的师妹。
　　萍儿虽莫名其妙但是也答应了。

　　杨帆看着急匆匆地背影发呆，刚刚跟李公子正说着话，看到那个落寞窈窕的身影，孤独无助的样子让他一颤。似乎她总是很冷淡，对自己对他人，笑也是寂寥的，敷衍的。不知为何，她盯着河水的样子，让他觉得她似乎要随着河水流逝而去了。下一刻，不知怎的，她手脚利落地爬上栏杆。没有多想，身体就像箭一样奔到她跟前，拽她下来。
　　看着她心虚地的笑，他忽然很生气，虽然知道她之前生病是自己作的，医者，从来看不惯别人轻贱生命。可是，他是为这个缘故生气吗？他要求她父母救治她弟弟的条件就是带她回医谷救师妹，明知有风险还是要求她去，他不是一样的卑鄙吗。可是……
　　杨帆呆立在原地，心里乱糟糟的，大风也没有吹散那份焦躁。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萍儿出门跟大家一起吃早饭，早饭是在两楼饭厅统一提供的。刚打开门，对面的人出来了。
　　早，杨先生！萍儿笑嘻嘻地问好。萍儿跟翠儿一样是个讨喜的小姑娘。
　　早，萍儿，萍儿今天想吃什么。他跟萍儿说笑着看了我一眼，我略点下头算打过招呼，径自先走了。他二人便在后面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想吃春卷呢，我们北地没吃过这样的吃食，我吃着很喜欢，还有云吞，我也很喜欢，我要吃一大碗。听着我觉得好笑，萍儿是个贪吃的胖丫头，一张圆脸特别可爱。这两天在船上唯独她胃口好，顿顿不落，顿顿吃一大碗。
　　好吃也要节制，早饭吃多了对胃不好，还会长胖，小心再胖长大了嫁不出去咯。杨先生逗她。
　　哼，萍儿才不胖呢。杨先生就会取笑人，谁嫌弃我胖，我还看不上他呢。说着气哼哼地走过来搀着我，一双眯眯眼看着我说，小姐，萍儿胖吗？我爹娘说要我多吃点，长得快！
　　我看着这张可爱的小脸忍俊不禁，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说，不胖不胖，我们萍儿才不胖呢，我们萍儿最美了！
　　这丫头倒是被我说红了脸，低着头说，萍儿不美，小姐才是美人呢。不过小姐一会要多吃些，你太瘦了。
　　是啊，你是要多吃些，得好好补补。他突然出声道。
　　我身子一僵，脱口而出道，杨先生放心，我会好好养身子，不会耽误救治您师妹。
　　接着我就意识到不对，继而温声道，多谢杨先生，我会多吃些的。
　　转头告诉萍儿去叫她家人吃饭。
　　我一个人往前走，他匆匆赶上来说，赵小姐，在下并非怪罪赵小姐，只是赵小姐为救治令弟伤了元气，需要疗养而已。
　　我本想回呛说你想怪罪我什么，又凭什么来怪罪我。可是忍了忍冲动，复而平静地说，杨先生不必多虑，是我失言了。
　　走到桌上坐下，我暗自懊悔，我一向对人说话客气，不知为何连连出言“不逊”，赶忙默念几遍心经静心。
　　刚一落座，小二还没过来，就见昨天那个黑衣李公子带着妹子过来了，我一看还真是有缘，总能遇见。
　　黑衣李公子今天依然一身黑，李家小姐穿了身湖绿色长裙，腰间系着芍药花腰封，更是显得人纤细无比。
　　柔弱的姑娘对着杨先生盈盈一拜，娇声道，多谢杨公子出手相救，婉儿感激不尽。说着双目含情地看着他。
　　李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本是医者，举手之劳罢了。
　　那我请杨兄一起吃个早饭吧，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喝酒。
　　好，请坐。
　　接着他们兄妹二人在这桌坐下。一张四方桌子，我对着杨先生而坐，李姑娘坐了杨先生左手位置，李公子坐她对方。
　　坐下李公子唤小二过来点饭，李姑娘开始跟我搭话，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赵。我对她笑笑，心里想着，我怎么成你姐姐，谁比谁大啊。
　　不知道赵姐姐闺名为何，叫姓氏有些生份呢。李姑娘偷看旁边一眼，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能此地风俗不同，家母从小就告诉我说，不准在陌生男子面前说闺名。抱歉啊，李小姐，不敢违抗家母教诲，你唤一声赵姐姐即可。我一脸抱歉地看着她说。
　　听后美人一张脸瞬间涨红，看了右边人一眼低低解释说，此处只要恩公在此，故而……
　　李公子看到妹妹的窘迫，赶紧拉着杨先生说话，一直匆忙未请教杨兄大名，来自何方，以后有机会定当拜访。昨天就看杨兄气宇轩昂，不似普通人，不知是？
　　我心里默默一笑，这兄妹两就喜欢问人名字呢。
　　在下江南医谷杨帆，就是普通医者，实在当不起李公子赞誉，将来有机会希望公子前去做客。
　　杨帆？原来他叫杨帆啊，在赵府所有人都叫他杨先生，从来没有问过名字。
　　只听李姑娘红着脸问，杨公子此行是回家吗？
　　正是。
　　李公子说江南医谷我似乎听家里长辈提起过，是青山里的那个医谷吗？
　　正是。
　　正说着，萍儿带着家人过来了，坐在我们旁边桌上。
　　李姑娘又开口问我，赵姐姐也是医谷的人吗？
　　不是。
　　那赵姐姐去医谷是？
　　我暗暗翻个白眼，姑娘你是不是管太多了。可我微笑地看着她说，救人。
　　救人？赵姐姐也是大夫吗？
　　我不是大夫，我是药。我哈哈一笑。
　　李姑娘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也懒得跟她说太多，故作不知。
　　那赵姐姐要去救什么人呢？
　　我突然狭促心起，冲这位美人一眨眼，去救杨公子的青梅竹马啊。
　　果然这位李姑娘回头看了看杨帆不再跟我说话，杨帆那边跟李公子相谈甚欢，似乎也没注意到。
　　一会儿，我们的饭上来了。我的是一笼小笼包，刚出笼有些烫，我夹出一个放在小盘里慢慢凉着。饭上来了，众人也不再开口，慢慢地吃着，我吃了两个有些饱了，看着眼前的一笼包子也不想再动，只停了筷子不动。见众人还在慢慢地吃着，我不好意思闲坐，只好抱歉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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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第一次尝试写写解闷，有缘人看到希望继续看下去的话，恳请下面给个鼓励，乔女郎更有动力写下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