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事》初九钱

1、离州

　　昏暗的大殿，寂静无声。

　　“吱嘎”，大门被人推开。

　　一个身影缓慢的走了进来，走到大殿的中央，低着头，“碰”的一声，朝着王座的方向，深深的跪了下去。

　　殿中的几盏长灯被点燃了，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烛光模糊的映着男子的面容。

　　大殿之中久久无声，偶尔只听见几声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响。

　　火光照不到的高处，似乎有个的朦胧身影。

　　七墨言坐在王座上，低着头，看着跪在哪里的身影，问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轻笑出声：“我记得曾教导你，做什么永远不要后悔。”

　　“那么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亦舒葛趴跪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有些茫然，内心愧疚不安之情几乎要溢出来，将他吞噬。

　　七墨言缓缓站起来。他像是莅临于人间的神明，漫不经心的走入人间。

　　亦舒葛听见衣袍与地面发出轻微的飒飒声，他紧张的低头，身体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他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呵，”七墨言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紧张，再次轻笑，身影在烛光下逐渐清晰。

　　七墨言穿着黑色衣袍，衣袍上绣着金色与红色图案。他并未带冠，只拿了一只簪子懒散的挽住头发，整个人显得慵懒之极，但眼中一闪而逝的却是暗藏的锋芒。

　　“抬起头来。”七墨言站在亦舒葛的面前，看着伏在自己脚边的人，轻声问道：“怎么？连抬起头都不敢了吗？”

　　“属下，不敢。”亦舒葛内心很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不敢些什么？是不敢抬起头，还是，永远不敢违抗尊主的命令？他突然对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七墨言等的有些不耐烦，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指捏住了亦舒葛的下巴，强制地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说着又加深了手中的力量。

　　亦舒葛额头上冒出点点汗水，脸上因疼痛而微皱的眉。

　　七墨言放开了自己的手指，转而抚上他的眉心，又再次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为什么背叛了我，还要再次回来呢？”

　　亦舒葛看着眼前的尊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深深的磕下了自己的头，“亦舒葛罪该万死，望尊上赐死！”

　　七墨言看着自己的的手指，缓缓捻了捻，直起身，看到跪在自己脚下的人，拢着自己的衣袖，“你不应该将一群蝼蚁领到本座的门前。”

　　说完便不再理他，侧过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一幅画，似乎是看的入神。

　　“过来，”七墨言招呼着亦舒葛，自己缓步的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片刻后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此方宙宇划为五界吗？”

　　亦舒葛低着头，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七墨言的脚步，踌躇的站在他的身后。

　　“有尊者五人，因而各掌一界。”亦舒葛低声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七墨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低低的笑道：“天真！”

　　七墨言随意挥了挥手，整个大殿的烛火全部亮起，墙壁上的那幅画也得以窥见全貌，画中有山川丛林，江河湖泊；有雕梁画栋，殿宇重重；有人间风月，仙人凌云，妖兽肆意；描画了各式物，各式人，各式景。繁华而秀丽，绚烂且壮阔。

　　亦舒葛情不自禁的抬起头，痴痴的看着这幅画。他每次看到时，心神都会被不由自主的吸引。他期待画中那样的世界，喜欢那样的地方，甚至是有些羡慕那些画中的人画中的物生活在那里。

　　“当年，他们四个人因为领地，打的昏天黑地，打扰了本座的休息。所以我将此方宙宇划为所谓的五界，将那四个混蛋都扔了进去。”说着，七墨言漏出一点点戾气，拂了拂他的衣袖。转身，语气淡漠的说道：“这里一直是一片混沌虚无，你们在此诞生，在此消亡。但是，我不是。”

　　七墨言看着亦舒葛，“我虽然划分了五界，但这哪里称得上是‘界’呢？”

　　七墨言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无数星河，“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月江河，没有风雷雨雪。没有山川湖泊，没有鱼虫鸟兽，什么都没有。这里，称不上‘界’的。”

　　亦舒葛握住自己的手，有些颤抖的问道：“尊上，那些是什么？”

　　七墨言看向他，语气轻缓，“你看，你连那些是什么都不知道。”

　　七墨言深深的看了亦舒葛一眼，“在这里，修行界有座首，天帝掌管天界，妖王管理妖界，魔王统领魔族征战。这些又是什么呢？”

　　“这都不过是个名称而已。”

　　他语气悠悠的继续说道：“他们什么也不是。因为本尊命他们为一界之首，他们才这些称谓，才有有资格。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敢对本座，言语不敬、指手画脚！”

　　“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为何本尊独称圣君？”

　　亦舒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尊主，颓然苦笑。

　　笑自己太蠢，笑自己太痴。

　　怪不得那些一界之首却对自己敬上三分，怪不得尊主数万年不曾出现那些人也会保持深深的敬畏。目光短浅的只有自己而已。

　　亦舒葛身体越发颤抖，却在一瞬间克止住自己，他后退一步，深深的俯叩道：“属下愿为尊上战死不归。”

　　“外面的蝼蚁，何须在意。”七墨言平静的的说道，“喜欢吗？喜欢那画上的东西吗？”

　　“喜欢。”亦舒葛眼眶发红：“尊上，属下......”

　　七墨言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指着画问道：“想去试试吗？”

　　“什么？”亦舒葛疑惑的抬头。

　　“去试试吧，既然不曾见过，不曾识得，那么便去看看，去经历一番。”说完便拉住亦舒葛的手臂，轻轻一推。

　　舒葛满脸诧异，向画中倒去，跌入画中不见了。

　　“其实，已经成功了。”七墨言将画卷收在手中，轻笑道。

　　没有人发现的是，他腰间最常挂的那面镜子，却不见了。

　　*

　　大殿门缓缓地打开，七墨言走出殿外。

　　看着周围严以待阵，将这里团团围住，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不敢向前一步，不敢冲他举起手中锋利的武器。

　　七墨言拿着画，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们忘记了是如何坐上现在的这个位子的，那现在，你们也不必再坐了。”

　　说罢，手中轻轻一点，一种无形的力量猛然间向四周扩散，一切都静止不动了。那些人脸上的惊恐、愤怒，那不敢相信的眼神，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七墨言将手中的画卷往上一抛，一种无形而强大的吸引力将周围的人都吸进了画卷之中。当画再次落回手中时，周围再无一人。

　　他站在自己的大殿门口，看着此方宙宇，看着不远处的各界混沌，最后看向手中的画，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

　　然后再次将画卷抛起，抛掷远处。看着画卷逐渐变形，伸展，覆盖吞噬着这片宙宇混沌，看着它逐渐形成自己的规则，看着它逐渐成为新的世界。

　　七墨言看着新的世界形成，许下神言：“吾借此宙宇混沌创此界形；以离州镜骨，塑此界边架；以离州镜魂，生万物生灵，以离州镜灵，为此界万景，以千年万年百万年万万年为期，吾愿助此界自生规则，自成一界，名唤离州。”

　　七墨言看着不远处，刚刚生成的稚嫩的离州，再次开口道：“从此刻此时此日后，再无各界，再无联系。吾灵力将铸为屏障，此后皆自成方圆。”

　　七墨言看着眼前世界移动，空间重叠，屏障升起，身上的力量也不断的被抽离。继续说道：“自此吾陷入沉睡于大殿之中，待离州趋于成熟，自身规则趋于圆满之时，吾将清醒前往离州取回吾镜。”

　　时间倏忽过，不知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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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其实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强大的背景(*￣︶￣)所以想了好久终于想了一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