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华》乌木奶茶

2、第 2 章

　　李年华数着秒针走过的每一格，像是给他这28年的人生倒数似的。
　　他跟了韩靖八年了，没图过他什么。工作是他自己找的，现在的经理职位也是他辛苦工作换来的，他还要打理他跟韩靖在一起住的这个公寓，韩靖的衣食住行，没有他不知道的。
　　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位置摆放得太低下了，所以他只能永远像是韩靖养着的一个管家。
　　他第一次见到韩靖是大三的时候，当时他是新闻系小有名气的才子，学校的校报，正儿八经的校内刊物都有他的名字。
　　韩靖跟他同一届，也出名，不过是因为好看才出的名。
　　他是不相信老一辈人说【少年人不识情爱】这句话的，不然，也不会在第一眼看到韩靖就被他吸引过去，自此沉沦了这么多年。
　　那会儿韩靖穿着简单到没什么图案的白T，搭配一条好多个破洞的牛仔裤，一双腿又长又直。一走进他们宿舍就直接往他床上坐，丝毫不客气地问李年华。
　　“狸猫呢？”
　　狸猫是李茂，是李年华室友之一，隔壁一同学讲话有点带口音，每次叫李茂发音都不太准，听着像是叫“狸猫”，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跟着叫狸猫了。
　　李年华当时在宿舍的阳台洗衣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韩靖芝兰琼华般的面容。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还没反应过来，韩靖就不耐烦了。
　　“傻了你？我问你狸猫呢？”
　　李年华只听到自己闷闷的一句“他出去买烟，估计快回来了”，接着就看到韩靖踢了脚上的球鞋往他床上随意一躺。
　　他把衣服冲干净挂到晾衣绳上，回身看韩靖还躺在他床上，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键盘按得飞快。
　　李年华走到床边叫他。
　　“同学，这是我的床，你能不能去狸猫那儿躺？”
　　韩靖停下发信息的手，抬了抬眼皮扫了眼李年华，眼神复杂到让李年华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没说走，也没说不走，就赖在李年华的床上直到狸猫买烟回来。
　　李年华拿他没办法，只好搬了张凳子坐在书桌边上。
　　好看的人，大概做什么都会让他觉得他只是任性。当时的李年华便是这般想的，觉得韩靖不过是个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任性的少年。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韩靖根本就不是什么任性的少年，他就是这么冷漠，旁观着李年华为他做的一切。
　　大三的上学期，韩靖又陆陆续续地来找过狸猫好几次，每次都恰巧李年华在宿舍。
　　他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打扫卫生，但是韩靖在到时候，他总是偷偷地竖着耳朵，听着韩靖和狸猫那些不着边际的对话，偶尔，还能装作不经意地往韩靖的方向看过去，看那个有点冷漠嚣张的少年。
　　情窦初开的人，眼神往往是炙热而浓烈的，哪怕李年华伪装地再好，也总有迹可寻。
　　他们确定关系是在韩靖生日的那天晚上。
　　韩靖在KTV里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叫了他圈子里一大帮朋友，还让狸猫把李年华也带上。
　　他们切了很大的慕斯蛋糕，一人分了一块，各种酒水饮料像不要钱似的一瓶接着一瓶开。玩儿到后边，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唱歌跑调的非要占着麦克风，喝多的就被丢在沙发的角落。
　　李年华跟他们不熟，进了包厢以后就安安静静地看他们胡闹。
　　等他们玩HIGH了，韩靖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去KTV的门口等他。
　　喜欢的人主动找自己，李年华想都没想就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看到韩靖在那儿等他，有点激动又有点羞怯，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个新闻系的才子。
　　“今天你过生日，怎么突然出来了？”
　　韩靖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就在前边带路。
　　“走吧。”
　　他们往前走，到了一家星级酒店，韩靖刷了身份证开房。
　　李年华一路跟着他进了酒店，内心忐忑不安。他隐隐约约察觉到韩靖的想法，可又不停地反问自己不太可能。
　　毕竟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韩靖几乎没正眼看过他。
　　韩靖开的房间很豪华，即便他还是一个学生，但是在各方面的开销恐怕早已令人咋舌。
　　李年华进了房间之后就站在门口的地方，想着要发生个什么意外，他能开门拔腿就跑。毕竟作为一个20年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男孩，他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大到能让韩靖看上他。
　　“你是不是喜欢我？”
　　韩靖其实早知道李年华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他也不明着说，就这么试探性地问问，李年华的脸突然就红了。
　　他没喜欢过什么人，高中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在早恋，他只一心扑在学习上，想考一个好的大学，报一个喜欢的传媒专业，以后毕业出来了，做一名为社会底层发声的记者。
　　“我……”李年华想说“是的”，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我不知道……”
　　他们不过只见过短短几面，说“是的”，说“我喜欢你”，好像显得太肤浅了。
　　韩靖对他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皱了皱眉头，又轻笑了一下。
　　他五官本就好看，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漠，此刻他笑起来，露出几分温和，充满了缱绻和柔情。
　　李年华傻愣愣地望着他。
　　“李年华，你知道的，今天是我的生日。”
　　“嗯。”
　　“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
　　李年华刚白回去的脸，又迅速红了，连耳根子都透着粉色。
　　他其实也有准备了礼物的，韩靖生日的前两天狸猫就在宿舍里说过韩靖要怎么过生日，他听到了，琢磨着要送韩靖什么礼物。想想人家什么都不缺，他最后选择去书店买了一本图文精排的《小王子》。结账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他跟韩靖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本书大概是没办法送出去的。
　　后来他把这本书藏在宿舍自己的衣柜里，想着说不定哪天，能光明正大地把这本书递到韩靖手里。
　　可是其实直到他们在一起后，这本书还被李年华保留着，收藏在某一个角落里。
　　“我可以明天补给你。”
　　“明天补的还叫生日礼物吗？”
　　李年华沉默。
　　他嘴笨，说不来很多好听的话，如果是狸猫，这种时候他兴许会调侃一句“你一个大少爷怎么能厚着脸皮跟我这平头老百姓要礼物？”，然后耍耍赖皮，礼物这一事就会这么被扯过去了。
　　可惜，李年华不是狸猫。
　　韩靖看着他木讷不会变通的样子有些来气。
　　喜欢的人，能从他们宿舍排队到校门口，倒追他的人，又能从校门口排队到他们宿舍。韩靖不是没有选择，只不过他韩大少爷向来自视甚高，送上门的他反而还会嫌弃几分。
　　李年华于他而言，不过是日常平淡的生活里加入的一剂调味料，糖也好，盐也好，总算能让他觉得大学生活不再是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