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谋》墨浅栖

15、收人

　　“主子，您终于出来了。”在宫门守候大半天的南风见到司贞安时，连忙拿着披风上前给对方披上，然后扶着人上了马车，“咱们是等九殿下一起还是直接回府。”

　　“直接回府，留个人给小九说一声。”

　　“是主子。”

　　定郡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远了，后续出来的是四皇子——司瑾钰。

　　“殿下，是郡主的马车。”陆三有些看不清殿下对郡主的态度了，瞧着上心，时不时让人送上京中时下的首饰服装，可另一面又任由郡主处于流言之中，对其作为联姻人选一事无动于衷。

　　“和亲人选怕是要变了。”司瑾钰看着远处的影子，柔和的月光抚不平他眉宇上的愁绪，“也不知时好时坏。”

　　这话听得陆三有些糊涂，“殿下...希望郡主去和亲？”

　　“和亲...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司瑾钰面色平静地跨上马背，低沉的声音在陆三耳边落下，“留在淀京...本殿也未必护得住她。”

　　这样的结论从何而来，陆三直白的困惑流露脸上，司瑾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主仆二人沉默地回了府。

　　另一边回到定郡王府的司贞安屏退了下人，只留南风一人在跟前，“在凤仪宫我们有几颗暗棋？”

　　“三个。”南风叠着披风的手顿了一下，迟疑道，“主子要启用她们?”

　　司贞安沉默了一下，指尖瞧着桌面没说话，南风也静静地等着。

　　片刻后司贞安似是理清了头绪，张口道，“南风，让她们注意一下皇后身边的锦绣姑姑，看能不能探出对方的底细，必要时借她的手传些消息出去。”

　　“锦绣可是皇后身侧的大宫女，这样的人竟也是旁人的棋子？”这后宫的水也太深了，南风难免有些心惊，“奴婢记下此事了。”

　　“有什么地方比之那处还要藏污纳垢的。”司贞安嗤笑了声，“咱们府上被安插的人还少吗？”

　　说到这个，南风脸色也多了些戾气，“主子放心，这两日奴婢就动手将人清除出去。”

　　司贞安提点道，“倒也不用太干净，留下几个，免得他们还得费劲儿安插人手过来。对了，咱们的人安排到位了吗?”

　　“主子放心，府中各处要紧的地方均是咱们的人。”南风说到这里是顿了一下，面露犹豫。

　　司贞安眼一撇，直言道，“有什么话一并说了。”

　　南风斟酌着用词，“宁先生说主子既已回京，那身侧少不得需要些婢子伺候，故而此次送过来的人中有四人是特意拨给主子用的，主子看可要留下她们？”

　　若非送人的是宁先生，南风也不会如此犹豫不决。

　　司贞安嘴角微抿，面色无波地抬起眸看向南风，“既是师傅的一番心意，就留下吧，南风看着安排便是。”

　　“是。”南风将手中的披风妥善放好，转身间，昏黄的烛光下是主子纤细的身躯，才刚长大的孩子就要为生存步步谨慎。

　　南风心头疼惜得很，“夜已深，主子不妨早些休息，身子要紧。”

　　“我省得了，南风先去休息，待我看完这一章就去睡了。”司贞安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传志。

　　房门缓缓关上，唯余几盏油灯的光辉洒满房内，司贞安漫不经心翻阅着书记，淡淡地开口，“司随，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主子，秦家三位小姐皆已与镇北侯世子见过面，目前看来，镇北侯世子似对秦二小姐更上心些。”司随占在柱子的倒影处，若非他出声，绝无人能察觉房中还有第二人。

　　“秦梦？”司贞安倒是有些意外，竟是二舅的嫡女拔得头筹，“秦湘什么反应？”

　　“秦大小姐性子内敛，与镇北侯世子只说了两句话便无言了。”司随汇报细致，司贞安翻阅的手顿了一下。

　　“镇北侯世子乃京中数一数二的佳婿，便是我那大堂姐不上心，大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大舅心中有了其他人选。”想通了这点，司贞安淡然地翻了一页，“秦梦是个聪明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如何行事就看她自己了。”

　　“是主子！”

　　“近些时候把太子给本郡主盯紧了，本郡主不希望有什么纰漏出现。”靖安既有心做个和亲人选，皇后可不会这般好糊弄，她定然是不会放手定郡王府这股力量的。

　　皇后在宫中难以顾及宫外事宜，若要动手做些什么，大致得太子出手了，那支凤簪...

　　“是主子。”

　　传志被搁置案桌上，司贞安倾身熄灭灯油，夜归于寂静。

　　“禀郡主，九殿下来了。”司贞安有些昏沉脑子有些清醒，但身子懒洋洋的不想搭理人。

　　南风挽着发髻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来人，接话道，“请殿下至大厅吃茶，就说主子稍后便到。”

　　侍婢春意大着胆子窥了眼郡主，见她眼皮子都没抬，当即垂下眸应道，“是，奴婢告退。”

　　南风皱了皱眉，这几个侍女虽有本事，到底没正经地学过规矩，行事间颇为越矩。

　　司贞安虽未睁眸，可那探寻的视线落在身上时亦有所感，镜子倒影着南风愁眉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日后好生调教便是，瞧把南风这脸愁成什么样了。”

　　“奴婢只怕她们野惯了，心收不住。”主子身边明枪暗箭的，这些婢子一个不留意就是突破口，南风思及这些便是愁得很。

　　“收不住打发了便是，来了这府上就做好婢子该做的事情，本郡主可不惯着人。”司贞安抬了下颚瞧着镜中的发髻，首饰皆已佩得适宜，便无趣地丢下了把握的玉簪。

　　南风拿来外衣替司贞安换上，为难地提着话，“到底是宁先生送来的人，主子若是打发了未免伤了师徒之情。”

　　“南风多虑了。”司贞安张着手，偏头辩解道，“师傅把人送来是侍候本郡主的，不是来添堵的，南风照着规矩做便是，无须顾忌什么。”

　　“奴婢明白了。”有了这话，南风也知道怎么行事了。

　　宁先生送来的四个婢子皆有本事在身，调教好了也能为着主子分忧，再一个就是府中事宜众多，多几个帮手，职责分明，也能少些纷端。

　　“连本殿也敢拦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让开。”争执身从院门口传来，司贞安听着这声音太阳穴的青筋不禁跳了起来。

　　“这是郡主的院子，九殿下未得允许不可入。”一板一眼的话，险些没让司瑾西急眼。

　　“那是对着外人的说辞，本殿下是外人吗？你这婢子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一大早的就被个婢子闹得好心情都没了。

　　秋葵实实地堵着门口，“郡主没让九殿下进，九殿下请止步。”

　　“说不通了是吗？”

　　南风听着外面的争执，哭笑不得道，“定是九殿下等得不耐烦了。”

　　“小九这性子也太急了。”司贞安转了转指上的玉戒，眸中闪过抹笑意，“守在院处的婢子是哪个？”寻常婢子可拦不住小九那急性子。

　　“是秋葵，那丫头虽不够机灵，但胜在听话，是四人中身手最好的。”南风原是想让她管着库房的，只是尚未调教好人，便暂且让她先守着院子一段时间。

　　司贞安起了点心思，嘱咐着南风，“好好调教，日后让她到本郡主身侧侍候。”

　　“那婢子性子较直...”

　　司贞安偏头打断了南风的话，“本郡主要的是婢子，忠心听话就好，其他的都是次要。”

　　南风身子一怔，脸色有些僵住了，“是奴婢想岔了。”

　　“南风做事，本郡主十分放心。”司贞安若有似无提点着，“日后多注意些便是。”

　　“奴婢记下了。”

　　司贞安听着那争执越发激烈了，不由抬脚往外走，“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再迟些小九怕是要拆了本郡主的院子了。”

　　“黎济把这婢子给本殿丢出去。”司瑾西估计是被气急了，不管不顾的喊着护卫动手。

　　黎济也是个憨货，主子让动手，当即就去抓秋葵了，秋葵见有人动手，毫不客气地抬脚就踹去，司贞安到了了院门口时，两侧摆放的盆栽都倒了一些。

　　司贞安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的邪火，“司瑾西，你在做什么？”

　　司瑾西乐呵呵的脸上顿时僵住了，他方才是昏了头了，竟在姐姐院门处让人动了手。司瑾西脑子懵了一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当即朝着黎济喊道，“黎济，快住手！”

　　黎济听话地收了手，秋葵毫不客气地朝着他左肩踹去。

　　司贞安忙朝着那婢子喊道，“秋葵，你也停下来。”

　　双方休战，各自走至主子身侧，眼神还相互僵持着。

　　“姐姐...”司瑾西心虚地唤着。

　　“唤我作甚，你不是要拆院子吗？继续啊...”司贞安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瞳孔里闪着光。

　　司瑾西耷拉地垂着脑袋，七尺的身子朝司贞安挪了过去，弱弱地抬手拉了下对方的袖子，“姐姐，小九知错了。”司瑾西认错的同时也不忘告状，“小九原是要带姐姐出去玩的，可这府里的婢子左右阻拦，还不让小九见你，小九这才生气的。”

　　“生气就拆我的院子。”司贞安一针见血地反问着。

　　司瑾西泄气了，说了那么多姐姐还没忘拆院子的事情，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小九错了。”

　　“错哪了？”

　　司瑾西老老实实道来罪行，“小九不该在姐姐没空动手，不该弄坏自己的院子，小九会修整好院子的，姐姐原谅小九这一次吧。”

　　司贞安挑眉道，“你亲自修整？”

　　司瑾西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不准下人帮忙。”司贞安摆明了要给他个教训，继续提着要求。

　　“好。”司瑾西毫无反抗地应下。

　　司贞安满意地撤回自己的袖摆，慢条斯理地扶了扶手腕的镯子，嘴角含着抹笑看向司瑾西，“那就动手吧！”

　　“好...”司瑾西刚应下，脑子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什么，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现在？”

　　司贞安肯定地点头，“现在！”

　　“小九待会儿还想带姐姐去游湖...”司瑾西弱弱地申诉着，司贞安微笑地看着对方不言不语。

　　司瑾西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了，最后选择咸鱼般挣扎最后一番，“修整完院子姐姐要随小九去游湖。”

　　司贞安淡淡地凝了他一眼，“修整好了再来与我谈条件。”随即她转头看向秋葵，“好好盯着九殿下，若有人帮他...”司贞安的视线扫了眼黎济，黎济下意识的朝九殿下身后挪了步。

　　“就丢出去。”

　　秋葵郑重其事地点着头，“奴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