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谋》墨浅栖

105、番外2【司瑾钰】

　　待司随离开，南风才凑到司贞安耳侧道，“殿下，秦王府庶人求见！”

　　“谁？”司贞安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南风说的是谁。

　　南风提醒道，“秦王府庶人！”

　　司瑾钰，曾经的秦王，因犯上作乱被自己褫夺了亲王爵位，囚禁于秦王府。

　　不觉间距离那场战乱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司贞安有一瞬间的恍然，“可说了什么事情？”

　　司瑾钰，曾经的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她的四哥，若可以...司贞安并不想再见对方。

　　南风道，“他说他有殿下想要的东西？”

　　司贞安眉梢微挑，她想要的？眼下她最想要的就是人才，得用的人才，还有...叛乱者的名单！

　　司瑾钰确实有魄力，心思缜密，也能洞察人心，若不是败在出身上面，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帝位。

　　想到这里，司贞安的手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不管为何，她总是要再见对方一面的。

　　“那就见吧，摆驾！”

　　“你来了！”背对着司贞安的身影清瘦挺直，发丝两侧隐隐能看到几缕白发，短短一月未见，再次见面时，司瑾钰判若两人。

　　“你...”看着坐在轮椅上了司瑾钰，司贞安喉咙处一瞬间被堵住了，她就那么看着面前这个容颜憔悴，眉眼落寞的的男子。

　　曾经意气风发的四哥，似乎被生活磨灭了。

　　司贞安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眼前这一幕绝非她想要的结果，“南风，将秦王府的下人拖下杖责三十，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的奴才，要他们何用！”

　　“是殿下！”南风退下后，整个房间只余司贞安与司瑾钰两人面面相视。

　　司瑾钰就那么看着司贞安发落下人，熟悉的面孔上充满了威严，令他熟悉又陌生。

　　司贞安面色平稳地寻了个位置坐下，率先张口道，“四哥要见我，怎么不说话？”

　　司瑾钰的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上，漆黑的眼中闪过抹复杂，不知想到了什么，司瑾钰幽幽地叹了口气，眼角的冷淡也散去了几分。

　　“为什么？”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两人都清楚问的是什么。

　　司贞安偏头笑了笑，明媚的容颜宛如当日墙头上那个顽皮的女孩，“四哥说呢？”

　　这一副熟悉至极的模样，司瑾钰不禁晃了神，不觉间已将心中疑惑吐了出来，“父皇明明有意立我为储君，为何突然变了卦，后来又为何执意置我母妃于死地。”

　　“四哥，帝皇之心深不可测，谁又知道为的那般缘故呢！”司贞安看着执意要一个答案的司瑾钰，意有所指道，“况且...万般事故总有其道理的，你又何必追根究底，自寻苦恼。”

　　“若我非要问个究竟呢？。”他隐忍那么多年，极力扮演好儿子的角色，部署一切，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叫他如何甘心。
　　司瑾钰盯着贞安一字一句道，，“况且那个位置本就该是我的。”

　　“本该？”司贞安轻笑出声，“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应该的事情。”

　　司瑾钰眉目如常地看着司贞安，心头不自觉地涌起了股不安，“贞安，你这话何意？”

　　“四哥要问的就是这个吗？”司贞安不答反问。

　　司瑾钰视线定在了司贞安腹部，突然问道，“孩子还好吗？”

　　“很好！”司贞安毫不避讳地抚摸着小腹。

　　司瑾钰手指紧握着扶手，双眼盯着司贞安的脸庞问道，“你会生下他吗？”

　　“为什么不呢？”司贞安双眼不闪不躲对上了他的视线。

　　司瑾钰道，“十一皇子年幼，可宸妃野心勃勃，眼下她们母子虽不得不依附于你，可你清楚...养虎为患，终将反噬的道理。

　　况且...父皇一世英明，算无遗漏，他绝不可能没有留有后手的，到那时，你与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司贞安双眼凝视着司瑾钰，见他眸中满含担忧，赤诚而关怀，“四哥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这孩子？”

　　“你们本是一体...”

　　“既然如此，四哥不妨帮帮我，把名单交出来。”司贞安直接而又坦诚地索取她此行的目的。

　　司瑾钰抿嘴看着她，无声的拒绝。

　　司贞安嗤笑了一声，“四哥口口声声的关切，可连我最想要的都不愿意给，既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司贞安！”

　　相比起司瑾钰的气急败坏，司贞安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四哥不是想知道先帝为何弃你而择十一为新君吗？我可以给你答案。”

　　司贞安双手拍了一下，秋葵捧着个锦盒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放在了案桌上，又悄无声音地退了出去。

　　司贞安开口道，“这里面有四哥想要的答案！”

　　明黄色的锦盒，司瑾钰一眼就知道这是先帝留下来的东西，可为什么要留下这个锦盒呢？

　　司瑾钰瞬间就想清楚其中的关键了，嘴角想竭力地扬起，眉眼不觉间却充斥着悲伤，“父皇当真看重本王，还特意留下了密旨！”

　　被自己的生父如此猜忌忌惮，甚至不惜留下牵制他的东西，司瑾钰不得不为自己感到悲哀。

　　司瑾钰一把打开锦盒，神情冷漠地取出了里面的遗诏，只看了一眼，司瑾钰就瞪大了双眸。

　　他颤抖着双手竭力否定着，“这、这不可能，贞安...你告诉我这是假的，是父皇为了保全十一编造的谎话。”

　　“是真的！”司贞安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自欺欺人，“否则先帝为何明知晋国内忧外患，臣强主弱会是怎样的局面，却还是选择了十一。

　　原因只有一个...你非皇家血脉。”

　　司瑾钰赤红着双瞳盯着司贞安，“你说我并非皇家血统，那你告诉我,我的生父是谁？”

　　司贞安怜悯地看着他，没说话。

　　司瑾钰似是想到了什么，脑袋轰的一下空白了起来，脸色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尽，颤抖着苍白的唇瓣低喏着，“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司贞安静静地喝着温水，静候着司瑾钰情绪的发酵，到最后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司瑾钰的从崩溃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动作慎重地将圣旨放回锦盒中，然后盖上盒子。

　　视线再次落在司贞安身上时，多了几丝打量和深究。

　　“贞安的心果真够狠！”只因他不愿交出名单，所以拿出这份足以击溃他的圣旨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早已经不是曾经没心没肺的女孩了。

　　她已经成长为心思缜密，不动声色的上位者。

　　司贞安抬眸对上司瑾钰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笑着，“四哥，你依旧是我的四哥，我愿意给你该有的尊荣，只为了这个孩子，但是盛妃娘娘...”司贞安未完的话藏着无限的暗机。

　　司瑾钰脸色突变，吐口而出道，“你把她怎么了？”

　　“先帝有旨，盛妃殉葬帝陵。”

　　“司贞安！”司瑾钰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这个女人，“她也是你的姨母！”

　　“是啊！若非这个亲若家人的姨母，本殿也不会有这个孩子！”司贞安一字一句的讥讽道，“四哥，我的耐心有限。”

　　司瑾钰紧握双拳，终究低下了头颅，“名单我给你。”

　　“四哥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的。”司贞安心满意足地搁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司瑾钰看着她的身影道，“我心中还有些疑惑。”

　　司贞安偏头看了看他，耐着性子道，“四哥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你回京是被逼还是自己选择回来的。”当年和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是一开始不愿意的靖安长公主自愿出嫁了。

　　司瑾钰心中其实以及有答案了，只是他想听司贞安亲口说。

　　“你说呢？”司贞安上扬的眉梢说明了一切。

　　“城郊外的埋伏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何还是选择了出城？”这也是后来司瑾钰不明白的地方。

　　“不出城，又怎知城中的红甲军另择他主了！”司贞安坦诚道，“四哥，你太过信任许长安了。”众使他是红甲军第三军的首领，可那也是明面上的，红甲军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首领。

　　“你以身为诱饵，只为一个猜测，你就不怕...”

　　“四哥怕吗？”司贞安反问着，司瑾钰顿时沉默了，走上这条路，生死早已经置之事外了。

　　司瑾钰看着司贞安，心中莫名地涌上了酸楚，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身份已然不同了。

　　“西北铁矿一事？”

　　“是我透露给韩王的，也是我放走了太子的人。”

　　司瑾钰突然笑了起来，“太子败在你手上不冤啊！”

　　“不是四哥动的手吗?我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动的手，包括韩王离京，他们也以为是我在排除异己，父皇只怕也是这样想的。”

　　司贞安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就算没有我，这一切四哥就不做了吗？不！你依旧会做，或者说在更早之前四哥就在做了。

　　占先生是谁的人，韩王婚宴之上有毒的剑从何而来，太子被废到最后要谋反，周国的人如何避开关卡进入淀京城的，又是如何留下人证物证的。

　　鲁国公寿宴上，小九安排的人分明是鲁国公府的大小姐，为什么最后换了人。桩桩件件，四哥都脱不了干系，所以四哥，你并不无辜，又何必找几口推脱。”

　　“我做的我认，可小九呢！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司瑾钰一直担心小九的事情败露，会让司贞安恨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放任事情的发生。

　　司贞安眼中闪过抹水光，“我以为...你终究会顾念兄弟之情的。”

　　司瑾钰怔了怔，半响他才干涩着声音道，“我从未想过要小九的命。”只是阴差阳错，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司瑾钰又道，“一线牵的解药我早就备下了，只待事情一过就给小九服下，只是我没想到你...”

　　“别说了！”司贞安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事已至此，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贞安，哪怕四哥算计所有人，可我从未想过算计你！哪怕...”司瑾钰道，“哪怕是十一，我也未曾想过要他性命，若我为帝，你也会是我唯一的皇后。”

　　司贞安眼神复杂，神情微妙的看着司瑾钰，“皇后？四哥，我不愿的。”

　　“为什么？”相比起为十一筹谋划策，周旋朝臣，最后可能不得善终，做他的皇后不是更显尊荣吗？

　　“为什么!”司贞安痴痴地笑了起来，“因为比起施舍而来的尊荣，我更愿意自己去争取。”

　　司瑾钰看着闪耀夺目，自信笃定的司贞安，猛地意会到她话中暗藏的意义，不可置信地张口，“你、你竟然有...有窥探帝位之心？”

　　“竟然？我很不喜欢这个词。”司贞安俯视着司瑾钰一字一句道，“男子可为，女子有何不可为？不过胜王败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