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1、皇子（十六） ...
-
朝堂之上失了昔日活泼轻松的氛围，时刻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
赫连子衿一改昔日高谈论阔言无不尽的模样，每次发言都进退有度，留有余地，顾天菱也不敢完全藏拙装白痴了，凭借跨越时代的优越性，渐渐展露出自己对人对事的独到见解。
大小官员们更是如履薄冰，慎言谨行。有的人站队明显，显然已成了大皇子党，有的人摇摆不定，过独木桥般保持中立，两头都不肯得罪。
按理说站大皇子应该稳妥，母亲贵为皇妃，家族如日中天，自己也是明君风范。至于二皇子，母族虽势不如从前，却树大根深，也不是能轻易撼动的。再加上二皇子近日的表现让众人觉得，虎父无犬子，二皇子也有治国之能。而偏偏皇上的态度令人寻味，表面上似乎并不偏帮。
“不见！”顾天菱烦躁地往桌上一拍，对门口探身张望传话的安公公吼道，“无论是谁通通不见！”
“可...”安公公按下眉头，为难地补充道：“是，暗部的人...”
原来先母的家里人，怪不得这么为难。
“态度客气些拒绝便是，出去！”
“那，那好吧。老奴告退。”安公公撇了撇嘴，欲言又止地走了。
顾天菱仰面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满脸皆是疲惫倦意，手中的宣纸上全是乱七八糟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奇怪线条和符号。
她已经收到大皇子已经开始到处走动，寻求各个势力支援的消息了，并且反响不错。正因为如此，她才打算走一条和赫连子衿反其道而行之的路，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但自己画地为牢，还让那些主动上门的人吃闭门羹。
这些大动作小动作，但凡坐在高堂之上的人想要稍加了解，又有什么能逃得出他的耳目呢？
“你说，所有大臣跪在午门外，整齐划一地唱一出求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戏码，像不像逼宫？”顾天菱双眸紧闭，不见睁开，低声呓语的样子像是睡着的梦话。
不出门的时日，依然习惯性地将墨离带在身边，让他倒酒布菜，拿拿东西什么的。最初给他安排这些事的时候，本意是怕他太闲了胡思乱想，又怕重活累着他娇弱的身子。
春猎回来之后，墨离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不是神游太空，就是眼神飘忽。
这天吃饭时，墨离差点把筷子怼进鼻孔里，碗里的汤都喝干到可以舔盘子的地步了还双手捧碗不撒嘴，顾天菱只好伸手替他取下碗，墨离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条件反射般松开双手，要不是顾天菱接得稳，这碗都碎了。
“吃好了吗？”顾天菱出声询问道。
“好了。”墨离受惊似得站起来，椅子发出和地面强行摩擦的刺耳声，他又抬臂抵住椅子，低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见他这副模样，顾天菱也觉得他怪可怜的，但要让她对墨离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丝毫不在意。站在她的身份也确实说不出口。
“那我们走吧。”顾天菱抬手想要牵他，被墨离给避过去了。
...行吧。
“春儿哥，这墨离公子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次回来，魂不守舍的？”冬儿在两人身后叽叽喳喳的，音量不大，却故意在座的各位听得清清楚楚。
“不清楚。”春儿稳重地摇摇头，殿下的事，他怎么敢乱说。
“嘁！”冬儿翻了个白眼，胡乱猜测着，“八成呐！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做贼心虚！”
墨离正准备从饭厅踏出去，听到这话脚步一偏，差点被门槛绊倒，顾天菱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墨离挣扎了一下，力气太小没挣脱掉，干脆也不动了。
“冬儿！”顾天菱扶稳墨离，转过身去狠狠剜了冬儿一眼。
“我还是不去了。”墨离突然开口说道。
“你前几日不是想出门走走吗，怎么突然不想去了？”顾天菱疑惑地询问道，见墨离又低着头不说话，自己便弯了身子与他平视，试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逮了肩膀仔细端详了墨离的表情。
小朋友比初见时的惨白到现在气色红润了许多，肩膀也圆润了不少，身上摸起来也有肉了，不会硌手了，皮肤也更加水润了。说实话，顾天菱还是挺满意自己的养育成果的。
心事重重，眉头紧锁，思虑过甚的样子让顾天菱挺担心的，这走路不看路的风格，说不定哪天就掉洞里河里了，出门不看路还容易被车撞，遇到碰瓷的更加麻烦。
这么想着，顾天菱把墨离扯到了一边没人的角落，悄悄咪咪问他：“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不会怪你的。”为了不给他施加压力，顾天菱直接自称我，没用本宫俩字抬身份。
“殿下...”墨离低着头，耳朵尖尖红红的，脸上的神情复杂得像三次元函数方程解。
刚开口吐了两个字，双膝一屈，又准备来那招屡试不爽的闭嘴方法了。顾天菱卡住腰不让他跪，压着嗓子耐心地做出承诺：“我保证过的，不会再伤害你分毫，并且你要是想去别处，只要能够保证你安全，我也会给你自由。”
她仔细想过了，要是墨离想要去赫连子衿身边待着，这样能让他开心的话，她也愿意放墨离走。原剧情俩人结局不是挺美好的么，帝后琴瑟和鸣啥的，赫连子衿肯定会好好爱护他给他幸福的。
本以为墨离会禁不住诱惑直接就说了好啊我要去寻找真爱的，没想到人小受一张口，语出惊人：“我想留在殿下身边。”
竟然无言以对。
既然墨离不想出门，顾天菱只身一个人就出门了。玉泉山水运到皇宫的事是她全权负责的，这事要是做不好，皇上跟前的信誉也全没了。前几天收到消息，第一批运过来的水今天下午就到内务府了。
她检查了一下水质的新鲜和浑浊程度，又亲自尝了所有的样品，这才满意地拍下板来。
等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本来打算径直回府，一抬脚脑海中蓦然映入墨离那张并不想见到她的脸，就莫名闷得慌，她抬眼看了看天，心想：这都晚上了，一条街估计也该开张了。
这次迈进大门的时候，她特意抬眼仔细观察了一下门头，果然龙飞凤舞地写了竹里馆三个大字。
池塘春水绿堪染，莲叶出水大如钱。秋天的景色果真还是萧条了些，春日的景就是不一样，含苞待放的小小花骨朵端正地立在池子里，就等着夏日盛放了，这番景色简直不要太美。
“进来吧！”顾天菱刚准备敲门，里面的人便语气轻快地开口了。
“诶？”顾天菱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去，见到幽篁半撑着脑袋，眼睛眯起，唇角扯出无聊的弧度：“这位客人，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顾天菱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也没听懂是啥意思，懵懂走进来之后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回头看到身后那扇朴素的门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是要回答了问题才能进来吗？”挠头。
“哈哈哈哈。”幽篁听到顾天菱竟然问起这个，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做一团。
“你过来。”幽篁朝顾天菱勾勾手，抬手间从宽大的袖间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煞是好看。
顾天菱疑惑地走到幽篁旁边，幽篁便指着门讲到：“你看，我坐在这儿，刚好能瞧见门外的人，他们却看不见我。”
“所以呢？”
“所以，”幽篁凑到顾天菱耳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儿，跟说悄悄话似得，“我根本就不是问问题挑客人，而是看脸来着！”
这下连顾天菱都忍不出笑出了声。
“对了，我今天是来蹭床的。”顾天菱笑完了，发现找不到能坐的地儿，干脆不要脸的往床上一趟，大有霸占别人家床的意思。
她自从踏进这间屋子起，就莫名生出了一种逆反情绪，仿佛跟家里大人闹情绪的小朋友搞离家出走一样，不管不管今天不想回家了就赖在你这里了。
“这位客人倒真有意思。”幽篁挑了眉毛，目光诡异，“我这店开着，是用来卖身的，可不是用来卖床的。”
顾天菱舒服地差点在床上打个滚，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了半天才肯懒懒开口：“卖什么不是卖？你就让我睡一觉，按照卖身的价钱付便是。”幽篁可真会享受，上次怎么就没躺下试试呢，这质感，简直要把人骨头睡酥软，狐狸精果然会享受。
幽篁眼见顾天菱趴在自己床上，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大有赶走他这个竹屋主人的架势，也不气恼，勾了唇角挑了桃花眼，慢悠悠回过身去反复拨弄自己的琴弦，弹出一组音律极其怪异的难听调子，吵得人绝壁睡不着的那种。
算你狠！
顾天菱按住弹跳不止的太阳穴，忍无可忍地从床上翻起来：“我错了，我们有话好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不让我嫖就算了，还要抢我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