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人生淡如水》如水一浮萍

5、车祸

　　第五章 车祸

　　张曼溪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的小家，她加快脚步向前走，踉踉跄跄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轮流替换着颜色，张曼溪等在路边，看着闪烁的灯光一会红一会黄一会绿，就象是她一波三折跌荡起伏的人生，那红光闪耀着她幸福快乐的童年，里面有爸妈宠溺的笑脸，有她鲜艳的公主裙，还有桌子上香喷喷的红烧肉。黄色里，有的只是叔伯兄弟怜悯的眼光，老师同学不屑的嘲讽，和那怎么努力都还青黄不接的生活费。毕业后的时光应该算绿色的吧，就象春天的野草，只要努力的吸收阳光，总还是能收获长高长大的快乐的。只是，天不随人意，一日之间盛夏变深秋，要想重回春天，需再蜇伏一冬，或许要比一冬更长的时间吧！
　　人群开始移动，张曼溪跟在后面低着头走。过了马路，就到她家的那个巷口了，想到她的小床，她笑了。
　　突然，一片阴影扑面而来，把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当她腾空而起的时候，她看清了那是一辆车，张曼溪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露出了惊恐，继而“呯”的一声落在了十米开外。人群一阵沸腾，却没有谁敢靠近她。那辆不知赶着去赴死还是去投胎的车已不见踪影。马路上乱成一团，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报警，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张曼溪浑身疼痛，痛得她无法呼吸，心中充满绝望，只觉世界离她越来越远，眼前渐渐模糊，终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张曼溪觉得好累，好想睡觉。她已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她现在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张曼溪又看到了村口那条小河，那河水还在往上涨，越涨越多，越来越多，将她淹没。不，那不是小河，那是海，无边无际的海。苦涩的海水漫过她的头顶，她看到了鱼，很大的鱼，张开大口，足以将她吞噬。突然，她的爸爸妈妈从天而降，满脸疼爱，满眼焦急。妈妈拥抱着她：“阿溪，阿溪，妈妈好想你，乖女儿，跟妈妈回家，妈妈带你回家，女儿，妈妈带你回家——”爸爸摸着她的头：“阿溪，你受苦了，阿溪，我们回家，回家……”“妈妈，爸爸，你们去哪了？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你们！”
　　好黑，到处都是黑的，黑得张曼溪找不到方向。妈妈呢？爸爸呢？她的妈妈爸爸去那儿了？她到处找，睁大眼睛的找。她跌跌撞撞，四处乱窜，象个没头的苍蝇。她怎么也找不到爸爸妈妈，她好想他们，她好想再抱抱他们，她是那么的想念他们，好想好想，“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你们在哪？等等我，等等我！”没有回应，到处都一片寂静。“爸爸妈妈，等等我——”张曼溪无力的哭跪在地上。
　　张漫溪醒过来已是两天之后，是热心人帮叫的救护车。她头部重伤，肋骨折断，能活下来已是命大。
　　医生从她手提袋里找到手机和身份证，联系了她的公司，她公司的人以车祸当日她旷工在外为由，拒绝赔偿。张曼溪也没有任何的商业保险。那辆肇事车辆竟然是已报废的，车主一口否认有开过那辆车，也拒绝赔偿。
　　张曼溪在医院只住了半个月，她身体还没恢复，甚至还在隐隐作痛，头也常晕，勉强能下床走动她就要求出院了。不出院能怎么办？她的积蓄就那么多了，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想求人都无人可求！张曼溪常想，她为什么不直接死掉呢？死了，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走了，她昏迷的时候，她分明记得爸爸妈妈有来接她回家的。回家，多好呀！她的家，有爸爸妈妈的家，她已经很久都没回过了。那天，她看到爸爸妈妈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老。妈妈还是那么漂亮，爸爸还是那么高大。
　　张曼溪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走路都要扶着墙。医院里少量的几样用品，张曼溪都扔了。提不动，何况出租屋里什么都有，带这些东西回去，惹秽气。张曼溪让护士送她到医院大门，拦了辆车，说了出租屋的地址。那里虽然是租来的，在她心里，那就是她的“家”，一个可以让身体休息，让灵魂安稳的“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这是久不通风的结果。关好门，打开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张曼溪感到通体舒服，她想躺在这张床上，已经想了很久了！她要睡觉，美美的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用在乎，什么也不去多想。
　　梦里，张曼溪背着新书包，怀里揣着俩红鸡蛋，拉着妈妈的手快步的往隔壁村赶，要不是等妈妈，她早就跑到了隔壁村了。今天学校开学，张曼溪要去报名，她七岁了，可以上小学了，她在家里跟妈妈学了好多字，妈妈说开学报名老师要考试，考不好就不能上学，她很努力的学了。
　　新年初一，张曼溪一大早就被妈妈叫醒，妈妈给她穿上漂亮的新棉衣，再给她编漂亮的小辫子。妈妈说，等会儿要带着她去拜年，见了长辈跪下磕头，说吉祥的话就可以拿到压岁钱。那天，她磕了好多头，拿到好多压岁钱，乐得她嘴都笑歪了，说明天还要去。
　　冬天，张曼溪贪玩，感冒了，特别严重，妈妈用小被子包着她，和爸爸连夜送她去镇上医院。又打针又吃药的，爸爸跑上跑下忙了半宿，妈妈也担心受怕了一个晚上。张曼溪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爸爸妈妈陪了一个星期，结果，张曼溪好了，爸爸妈妈却病了。
　　初到堂叔家时，张曼溪的高兴的，毕竟爸妈没儿，还是有人关心她的。那天，堂叔做了几个好菜，热情的招呼张曼溪。堂叔说，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婶婶就是她的妈。后来，堂叔出去做工了，张曼溪才知道，妈妈只有一个，婶婶只是弟弟的妈妈。
　　高中了，张曼溪长大了，她不想再住堂叔家了。还没放假，她就计划着找假期工，她要自己养活自己。那天，刚放假，她找到一家饭店想做服务员，老板嫌她年纪小，又不做长期工，不想要她，她眼睛瞅了瞅饭店里面，狠心说以后她连碗也洗了，老板这才要她。那个假期，她就是拿着一份工资做着两份活这样度过的。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张曼溪哭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化成泪水流出来。以前，她从不敢哭，她怕她一哭，就哭掉了勇气，哭掉了信心。爸爸妈妈的遗愿，她从不敢忘，她要努力，她要坚强。她为了这一天，吃尽了苦头，多少次累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就想想爸爸妈妈，多少次饿得要昏阙的时候，她就想想未来。以后，她要到大城市去，去过有钱人的生活，她有出人头地，为爸爸妈妈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