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嫉妒（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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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别墅占地约莫五百平，还不算外头的院子。
以往都十分热闹的别墅现在显得很冷清，别墅绿化很好，绿树浓阴，种了许多四季长青的树。现在是八月底，早晨天气还有些凉。
褚清回和陈栋梁都穿着一身道袍，似模似样的背着布挎包。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别墅这边建筑密度低，褚清回刚下车，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陈栋梁跟在后面，搓了搓手臂，压低声音说：“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冷。”
“都快入秋了，早晨是冷点。”褚清回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他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早些年确实会看到幻觉，这几年好多了。
现在他也分不清，昨天他看到的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周家的主事人是周晓晖，他已经等在别墅门口。
见褚清回过来，他冲褚清回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
褚清回上次见周晓晖是三个月前，帮他看写字楼的风水。那会周晓晖还精神奕奕的——现在虽然没有失态，但是脸上的皱纹却深了很多。
褚清回说：“周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周晓辉苦笑起来，“发现的时候，人就没了，警察还在调查，说是过两天才有结论……早点开始吧，法事做了，我心里舒服点。”
褚清回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问。
***
为了便于调查，周家一家之主周晓晖昨晚就把钥匙给了警方。
“周家人昨晚就搬走了。”站在周玥房间里，程远东也不知道该嘲笑还是该觉得悲哀，“听说周玥还是周晓晖养大的，人刚死，一家老小就连夜换了地方住。”
周玥的房间在二楼，白少典套上一次性手套和鞋套，推门进去。闻言他转头看了程远东一眼：“周玥好像四岁就没了父母？”
“车祸，父母双亡。周晓晖是她亲叔叔，就收养了她。”程远东八卦道，“老大，你们家不是和周家有生意来往，你不认识她？她活着的时候，可是个大美女，你妈没给你撮合撮合？”
“为什么要认识？”白少典一脸莫名其妙，“你老大我天天忙着加班查案，哪来的空。不过听说他们一家人关系挺好的……”
他说到这里，语气顿住了。
周玥的房间和照片上的同出一辙，白少典此时已经走到书桌旁边，顺着往前看就是咖啡机和一个热水壶。
书桌上只有一叠稿件和几本书，原本还有台笔记本电脑，已经作为物证暂时带回警局。
有咖啡机，有热水壶，但是少了杯子。
“我的意思是，身边有这么个美女，你就没想认识认识………”
程远东还在说话。
白少典一脸严肃的虚虚一抬手，示意他闭嘴：“这房间里没杯子？”
程远东马上反应过来，上前打开热水壶盖子，里面还有半壶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的，早就冷了。
咖啡机也有用过的痕迹，一点点咖啡渍粘在出水口。
两样东西都有用过的痕迹，那么杯子去哪了？
程远东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之前摔碎被扔掉了？”
“有可能。”白少典隔着手套拈了一点咖啡渍，“你带回去检测一下。年轻貌美，事业有成，富二代，想不开在家里割腕，这事儿可少见得很。”
“反正是我，我肯定舍不得死。”程远东啧了一声，“我要是有这么多钱，肯定要活个一百岁才够本。”
白少典环视一圈，房间确实和照片同出一辙的干净。床单很新，被子叠成豆腐块——至少白少典本人是叠不出来的。
他心里越琢磨越不对劲，他自己家没这么浮夸，住的是小区，但是不差钱，平时爹妈懒得打扫，都会找钟点工上门收拾。周家住这种别墅，平时肯定有佣人打理，不太可能房间里没有别人的指纹。
如果是他杀，能做的这么严谨……恐怕就只有周家自己家的人了。
就在此时，程远东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点白色。
他“咦”了一声，在床边蹲下来，从床脚的缝隙里摸出一个东西。等他站起来，摊开手掌，两人才发现是颗小小的白色扣子。
“衬衣上的。”程远东下了结论，“我带回去看看。”
两人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周玥的房间在别墅二楼最右边，出门就是盘旋而下的楼梯。
白少典脱了一次性鞋套和手套，塞进旁边的垃圾桶，顺着楼梯走下去。楼梯出来绕过拐角就是客厅，似乎有人在客厅说话。
程远东在楼上接了个电话，探头下来说：“老大，我回一趟局里，张局进医院了。”
白少典一愣：“怎么回事？”
程远东解释：“他出去吃饭，被个小兔崽子抢钱包，从楼上踹下来，胳膊骨折，这会搁医院上夹板去了，抢劫的那人还没抓到。刚瑶瑶给我打电话说这事来着。”
白少典无奈：“成，你先回去，我自己转转。你给张局买个果篮……算了，你买瓶茅台买条中华给张局过过瘾，别给张局老伴看到了，回去我报销。”
交代了程远东这边的事，白少典才抬步走向客厅。
客厅里有几个人在低声说话，白少典看着几个人都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当先那人看到他，叫了声：“少典。”
白少典作为一个完全不合格的富二代，除了抓过的犯人，见过的刑事案件当事人，对于本市的富豪圈子知之甚少。
他愣了两秒钟，才艰难从脑海深处的新闻画面里扒拉出一张脸，和面前的人脸对上，把人认出来。
这人正是死者周玥的叔叔周晓晖，和白少典父母在生意上偶尔也有往来。
白少典点头，叫了声：“周叔叔。”
周晓晖身旁还跟着两个男人。白少典看了半天，才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周晓晖的独生子周立恒。另一个他实在想不出来是谁，只好放弃。
周晓晖主动介绍道：“这是明信，我大哥的儿子。这是犬子立恒，少典是你们白景叔叔的孩子，现任刑侦队长。”
周立恒身材削瘦，面色沉郁。他抬眼看了白少典一眼，勉强露出一丝的笑容，伸手道：“幸会。我和白叔叔吃过几次饭，对白叔叔可是敬佩不已。”
白少典侧眼打量他片刻，才跟他握了一下手，说：“节哀。”
“我没想到小玥会想不开。”周晓晖叹了口气，声音都是沙哑的，“我看着她长大的，她从小就很优秀，考上H大，博士毕业留校教书，发表的论文比很多人一辈子发表的还多。经常有人跟我说，老周，你养了个好侄女啊……”
白少典递了根烟给他。
周晓晖苦笑着摆了摆手：“不抽了，以前小玥不喜欢我抽烟，我就背着她抽，她搞科研的，鼻子居然那么灵，闻到了烟味就骂我，老头子你不要命啦。”
周明信面色黯然：“小玥是压力太大了。”
白少典不擅长安慰人，低声说：“周叔，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是自杀的吧。”周晓晖艰难的开口，“最近那个什么论坛，她压力挺大的，每天都睡得晚，灯整夜整夜亮着……你说，是不是我对她关心的太少了，我太忙了，我不该这么忙的……我已经交代过家里的人了，你们要调查他们随时配合……”
周立恒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
白少典一向都不喜欢面对死者家属，总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压抑。
他点了根烟，看向客厅中央，打断了周晓晖的话：“这是在做什么？”
客厅里摆着一张桌子，桌上兽耳香炉插着一把香，香炉前摆着一碗米饭，一个铜铃，一碗狗血。
十二张黄符被分成四叠，用一把黄豆压在桌子的四个角上。
一个穿道袍的人，背对着白少典，拿着一把木剑，装模作样的在那里念念有词。
周晓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往后靠了靠，挺直有些佝偻的腰，总算恢复了一些大企业家的气度。
“这是我认识的一位大师，你妈妈也认识的，叫褚清回。我请他来给小玥姐姐念念经，超度一下，让她下辈子也能投个好人家。”
白少典听到这个名字，胃里就是一酸，一股纸灰味儿从喉咙里呛起来，转眼间就会想起来两次拉肚子的惨痛经历。
这叫什么？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他内心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脸上漫不经心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道：“这人真有这么灵啊。”
“灵不灵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啊，就图个心安。”周晓晖浑浊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地方，“你还年轻，等年纪大了就知道了，人啊，不信命不行……”
他说要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
外面绿树成荫，将远处城市的喧闹都隔绝了。周家人都已经搬了出去，整个别墅显得格外寂静。
客厅里回荡着褚清回念超度疏文的声音，他语气很轻，仔细听能隐约听到在说，生当来归，死当长念。
生当来归，死当长念。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天涯不复相见。
周晓晖嘴角蠕动了一下，忽然背过身走了出去。他步子很快，出门的时候，忽然抬手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
周立恒和周明信也连忙跟出去了。
每天都有这么多案子发生，生命脆弱得就像是一个肥皂泡，轻轻一戳就没了。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痛苦的活着。
白少典站在原地，默默抽完了一根烟，然后转头看向褚清回。
他倒要看看，看看这个神棍到底是怎么搞封建迷信活动的，竟然连自己老妈也忽悠上了。
褚清回正尽职尽责的做法事，完全没注意这边白少典和周晓晖的情况。
收人钱财，为人解忧，那也得拿出点心思来。
陈栋梁默不作声，上前递一张黄符，一杆沾了朱砂的银毫笔。
褚清回将黄符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画了一张超度符，将笔又递给陈栋梁。
他手指一抖，点燃一张超度黄符，默默念出死者的生辰八字。
这套超度法术是他从一本茅山古籍上上研究出来的，分为悼亡，超度，告谢天地，祭祀死者，宽慰生人几个流程。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一套做下来，近两个小时，还是很有些仪式感的。
黄符转眼间烧成纸灰。
就在此时，一阵风猛地吹开半掩着的客厅大门。
桌上符纸哗哗作响。一把点燃的檀香忽然飞快的烧起来，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捧香灰。
狂风不息，卷起香灰和纸灰，变幻一个夸张而扭曲黑色人形，于空中伸展四肢，转身就朝褚清回扑来。
陈栋梁刚收好毛笔，抬头就看到一张扭曲的像是《呐喊》油画里的脸，整张脸刷的白了。
他结结巴巴道：“……哥……这这这……这是什么？”
“哟，挺会玩啊。”
看着这个夸张的人形，白少典扔了手里的烟屁股，忽然来了兴趣。
没想到现在的神棍还用上了高科技，3D投影做的挺逼真啊。他一个搞刑侦的，都没看出来投影仪被藏在哪里。
他嘴角微微勾起，摸出手机开始录像，保留褚清回搞封建迷信的证据。使用道具刻意制造迷信恐慌，起码得蹲七天局子。
小王八蛋，市局刑侦队长你也敢坑，活腻歪了你。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嫉妒（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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