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余》云江之乔

7、出宫

　　次日一早，孟絜已穿戴好七品典衣的官服，去往司衣司，准备进行她的授髻仪式。
　　授髻是由高位女官将升职女官象征性的发簪，以及腰牌的授予。孟絜是由沈司衣来进行授髻。
　　“这一戴上，往后的孰是孰非还请孟典衣，拿捏清楚。”沈司衣为她戴上了发簪，一边嘱咐她说。
　　“是，下官定当尽职。”
　　七品可以凭着腰牌出宫，孟絜在授髻结束后，向沈司衣讲自己想出宫采买，正好司里无事，沈司衣允下了，但是不可三日不归。
　　回住所后，白锦笺托孟絜把她的信带回自己家中，孟絜应下后换上便装，带好腰牌就往宫门处走了。
　　长安城内，还是一片安乐祥和之景，孟絜走到孟府门前，下人看见她将她迎了进去。也才过了一月，孟府并无太大变化，静好轩内看见孟老爷，在孟姨娘门外挠门。
　　“阿婉，怎么啦，为何我日日找你，你日日拒我之门外啊。阿婉放为夫进去吧，算我求你了。阿婉？阿婉？”孟老爷哭丧着脸，有些委屈的说道。
　　孟老爷虽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是也才三十有余，容颜未改，风华不变，一个俊俏的男人在这里挠门，让人不禁猜想，这屋子里头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爹爹，你这是在作甚呐？”孟絜凑了过去，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笑兮兮的问。
　　“你怎地回来了？”
　　“自然是。。。”孟絜拿起腰牌在孟老爷面前晃了晃，有些得意的说道，“因为升官。”
　　孟絜话音刚落，忽地，孟姨娘的门一下的打开，孟姨娘站在门口，笑着让孟絜进门，下一秒，像川剧变脸似的，冷漠地对孟老爷说让他也进门，孟老爷屁颠屁颠进了屋。
　　她们母女二人聊的开心，孟老爷听的也开心。
　　“我还得去外头采买衣料，今日买完便打算回宫了。”
　　“那还要不要娘亲再给你十两？”
　　“哼，娘亲又把我当无知小儿戏耍。如今我也算是个家财百贯的人，这点小钱还是有的。我出门了，然后爹爹你和娘亲好好相处，正午时便不在家中用午膳了，傍晚回来用晚膳。”孟絜起身，整理了下衣裳，正欲走掉又想起了什么，又说，“娘亲我想喝桂花藕粉，晚上。”
　　“好好好，去吧，娘亲会做的。”
　　其实本就没什么东西要买的，毕竟有些东西宫里是有的。孟絜就想到长安城最著名的裁缝铺
　　，那里虽说是裁缝铺，但是那里也卖布料，不过那里布料可以在裁缝铺里找绣娘定做绣花。
　　一般这种定做绣花，都要等上一月有余，做工和质量都颇受好评，经常给大户人家定做衣物。
　　不是孟絜想象中的那种小商铺的样子，牌匾上金灿灿的大字，店铺也像那些个酒楼板大，走进去有不少，大户人家的美眷，千金小姐在试衣，挑布料。孟絜刚走进店铺，就有位小二迎了上去，说：“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呢？如是挑布请往里头请，有绣娘绣了花的，也有未绣的。如是需要找绣娘定做绣花布料的，定做衣裳的，请往楼上去，不过今日绣娘外出不在，姑娘要是定做还需得明日再来。”
　　“那好，我且看看布料吧。”孟絜如是应下。
　　“好嘞，那您看着，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那边的那位紫衣女子就好。”小二这边和孟絜说完很快去招呼了下一位客人。
　　孟絜本来想着给孟姨娘定做个布料，孟姨娘素来喜欢兰花，静好轩的院落里也是种了许多兰花，可惜这绣娘不在，她只好看下那些绣好的布料和成衣了。
　　布料的材质不同，做出来的绣花也会不一般，有些布料细腻光滑，绣上去的线也得挑有些有光泽的，不过有光泽的布料拿去做衣裳，孟姨娘平日里穿的素，不知喜不喜欢这样衣裳做的布料。
　　一匹匹布料看过去，倒是没有看见兰花式样的绣花布料，这些绣花的针法很实，孟絜的女红还算过得去，但是要她来绣这种紧实的刺绣，定是不行的，她入宫前也才只学得一年女红，这种不入流的微末功夫是比不上这里的绣娘的。
　　孟絜看了半天也没有兰花式样的绣花布料，想询问下是否有这样式的料子，找到那紫衣姑娘问道：“姑娘，我瞧半日都没有瞧见绣着兰花式样的，想来应该是没了，我想要那种淡雅一些的。”
　　“倒是有匹莲花纹样的，不如客官瞧瞧？”
　　最后是敲定了，就买那块莲花式样的料子了，绣娘也不在，孟絜也没法定做个兰花的，只得付了帐让人送到孟府上。
　　逛着逛着，看到个胭脂铺子，孟絜不禁就想到那位说要嫁给她的白卿尘，实在是当时她太小了，居然答应了他，好像白卿尘家也在长安城北。白锦笺嘱托她带的信还得带到，想到这事，孟絜也不闲逛了，就转身走去城北。
　　走了好一会，向附近人打听了一番，近十几年便只有一个白家，白锦笺应是和白卿尘有些关系到。
　　到了白府，托下人将此信交托家主，走前还往门后头多看了几眼，没有孟絜想见到的人，有些失落的走了。难怪那日看到白锦笺，便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宫定要好好问问。
　　回了孟府后，和孟姨娘用过晚膳后，孟絜就把布料拿给孟姨娘，嘱咐她注意身体，少贪辣，吃些清淡的，孟姨娘觉得女儿长得越大越是唠叨，叫下人备好马车就把孟絜送到宫门口了。
　　“真是的，好说歹说还听不进去呢。”孟絜有些懊恼的说道。
　　此次就买了些丝线和首饰什么的，买了些白锦笺爱吃的小食和亓官青鸾要的朱墨。叫了太监帮她把东西搬到住所去，路上她看到‘木桥公子’在巡查，今日倒是一身玄衣，原来是个侍卫头子，宫中的侍卫头目也就是总管，是一身玄色的官服，五品，‘木桥公子’这身还有暗金色的纹路，可能官位不小，这孟絜就不得知了。
　　俩人相遇，孟絜对他笑了笑，行了个小礼，’木桥公子‘回了礼后，坏笑了一下便继续巡逻了，笑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慌慌张张的走了。
　　孟絜赶忙回了住所，刚刚那一抹笑真的很意味深长，她拿吃的讨好白锦笺，准备从白锦笺嘴里套出些话来。
　　“信我给你送到白家了，而后听到长安城北近十几年就只有你家这一家姓白的。”孟絜抓着白锦笺的袖子，虔诚无比的说着。
　　正吃着糖馅饼的白锦笺，眼神示意孟絜快问，毕竟美食还是不可辜负的。
　　“你可有什么亲兄弟？我年少时有一位朋友眉目间与你颇为神似，疑惑了好些日子，猜想他会不会是你的亲兄弟什么的。”
　　“没有亲兄弟。”白锦笺把嘴里的糖馅饼咽下后，说道，“但是我有个大伯所出的堂兄。”
　　“如果如我所料，那么他应该就是你的堂兄了，可是叫白卿尘？”孟絜说出自己心中好久的猜疑。
　　“是，不过我并不太熟，因为堂兄十三岁时便有他父亲送到宫了做了太子爷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伴读。”白锦笺说完又拿了块糖馅饼吃，仿佛说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不是她的堂兄。
　　怪不得后来孟絜再也没有见过白卿尘，原来是送进了宫中，孟絜想着想着，亓官青鸾端进来一碟杏仁，把它放在孟絜的手边，然后又坐下，看起了她的书。
　　“这杏仁是今日司膳司送来的甜点，今日不是说送桂花藕粉的吗？”
　　“定是搞错了，算了，明日再要吧。”
　　孟絜刚吃一个杏仁，眉头便像是拧成条状般，也顾不上形象了，就将杏仁吐在了地上，直犯干呕。
　　白锦笺见状马上放下饼，擦擦手，轻轻地拍打孟絜方背给她顺气，亓官青鸾端起碟子，仔细闻着，一股杏仁香伴随着些许苦涩的味道，这碟杏仁被人下了手脚，是带有毒性的苦杏仁。
　　“是苦杏仁，我去趟太医院请太医过来，阿锦好生看着阿雪。”亓官青鸾卷起书，就匆匆往太医院跑。
　　眼下还没有入夜太医院应当是有许多太医在的，亓官青鸾随手点了个太医和她一起赶回去，赶到住所时，孟絜已经昏过去好一会了。太医见此立刻为她把脉针灸，待针施好后，断过那碟苦杏仁仔细闻了闻，不一会就在桌上写好了处方。
　　“我是宋太医，今晚太医院由我负责值守，如果这位大人还有任何不适，请来太医院找我，你们俩人中和我去一个开药回来，她吃一次就好了。”宋太医取走针，嘱咐着。
　　“有劳太医了，我和你去开药吧。”
　　白锦笺拿着药方就和宋太医走了，床上的孟絜坐了起来，咳嗽了几声，声音弱弱的，在喝了亓官青鸾递过去的茶水后才得以缓和。
　　“今日的杏仁，是由个小太监送来的，我原是没有太注意。”亓官青鸾慢慢的坐在床沿，拿出她为看完的书，眼睛未离开书，有些漫不经心地说着，“今日定不是冲着你一个人来的，只是这人刚这样做，我们也就没办法去查明谁做的，这宫里太大了。”
　　“未免也太嚣张了，咳咳，当真喜欢把我们当软柿子捏，当傻子看待。”孟絜愤懑地说着，手无力的的捶了一下被褥。
　　“往后还有更难的，孟典衣可不要这么早就顶不住了。”亓官青鸾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