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白日葵

33、第 33 章（改+短番）

　　宋言律在公园那边和人打群架，还捅伤了一个人。那人进了急救室，手术割了一颗肾。宋澹为了给宋言律擦屁股，脚不沾地了跑了两天。

　　花钱，赔礼道歉，这些都是小事，故意伤人这个事情本身，让宋澹感到可怕和心寒。她让人把宋言律关在了家里。

　　等到受伤的人情况稳定了，她家人也被安抚住，答应私了不报警后，宋澹才有了空闲，坐进杜将进车里。

　　两个人有一会没说话，沉默的各自抽了一支烟后，杜将进带宋澹去附近的咖啡厅吃点东西。

　　宋澹没胃口，只抿着咖啡。

　　思绪空闲下来，她开始想简路瑶的事情。

　　宋言律出事那个晚上，她给简路瑶打了电话，但那个时候，简路瑶和李云姗在公园里。

　　宋澹合上眼睑，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

　　她看见了简路瑶把亮着屏幕的手机，递给靠着她的李云姗，然后李云姗摇了摇头，简路瑶就没接电话。

　　宋澹现在回忆不起她看到那个画面时的心情，实际上那个时候，她的大脑有些空白，甚至在忽然之间，她看着简路瑶模糊在光晕里的身影，突然在隐约之间想起了一张照片。

　　她看过这样身影模糊的简路瑶。

　　在哪里？

　　宋澹那天夜里没想起，因为随后的宋言律伤人事件，已经足够让她疲于应对了。

　　现在坐在咖啡厅里，她反而想起了那张模糊的相片。立马拿出没电的手机，问服务员借了充电器。

　　开机之后开始翻朋友圈。

　　“怎么了？”杜将进问。

　　宋澹没说话，她忽然间生出了一点奇怪的直觉，那感觉让她点开了笛小意的朋友圈，然后找出了日本的那张的照片。

　　再仔细看那个背对着笛小意的女人，她确定那就是简路瑶。

　　杜将进也瞄了一眼，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咳了声说：“你现在才看到啊。”

　　宋澹抬起眼睛，几天忙碌让她脸色并不好看。

　　“你早就知道了？”

　　杜将进没否认，笛小意刚追去日本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那个时候懒得管，没想到笛小意胆子那么大，敢发朋友圈，更没想到的是，宋澹压根就没发觉。

　　只能说，那时候宋澹对简路瑶，完全不够上心。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计较什么啊。”杜将进说，“豆豆暗恋简路瑶也没错，而且简路瑶眼里只有你，豆豆平时和她吃一顿饭，都要三请五请才能成功……”

　　宋澹关了手机，没说话。

　　杜将进也转移了话题，问宋澹打算怎么处罚宋言律今天的事情。

　　宋澹冷着脸说：“送他去他父亲那里，以后他爱怎样怎样，我不管了。”

　　杜将进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但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

　　别人的家事，插不上手。

　　“你这几天都没联系简路瑶吧，她肯定担心了，回她个电话。”

　　宋澹摩挲了一下杯子：“我知道，先回去了。”

　　她说完，起身离开。

　　杜将进感觉她对简路瑶的态度有些不对，想着这几天的事情，最后理解成是宋澹太累了，又挖出了简路瑶和笛小意一起日本旅行了一趟，心情肯定不好。

　　但想着最近简路瑶和宋澹的感情状态，他又觉得没问题。

　　情侣之间，偶尔吵架，难免。

　　宋澹回到家里，在客厅站了几秒钟，随后上楼，直接推开了宋言律的卧室门。

　　宋言律立马从床上下来，忐忑又刚硬地看着宋澹。

　　“收拾东西，我送你去你父亲那里。以后，我不管你了。”宋澹说完，转身便走。

　　“妈！”宋言律突然叫住她。

　　宋澹站定在门口，没表情地回头。

　　宋言律动了动嘴皮子，最后弱声说：“我不想去爸爸那里……”

　　宋言律的父亲离过一次婚，现在又结了婚，前妻加现任，一共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宋言律在那边的身份十分尴尬。

　　宋澹冷冷道：“可我管不了你，也不想再管你了。”

　　宋言律错愕的愣了愣，宋澹不想多说，继续离开。

　　“妈！”宋言律追了几步，“我错了！你不要送我去爸爸那里。”

　　宋澹站了一会，最后道：“那你就出国吧。”

　　说完，她径直回房，关上了门。

　　坐到床上，宋澹头疼欲裂，她扶着额头，想睡一会，可脑子里的思绪却奔转不停，片刻也不得安宁。

　　她最后吃了两颗安眠药，勉强睡了下去。

　　迷糊里，忽然做起了噩梦。

　　她梦见了那场车祸，梦见了被侵犯的那个夜晚，还有简路瑶与李云姗谈笑的画面……几个事情连转兜合，最后变成了一片猩红的海水，汹涌泻来，瞬间淹没了宋澹……

　　她猛然从噩梦里惊醒，浑身冷汗。

　　夜幕已经落下了。

　　宋澹看了一眼窗外，撑着额头默然坐了一会，又拿过手机，把翻出简路瑶的号码，犹豫半响。

　　到底还是又把手机放下了。

　　她去洗了一个澡，出来时看见门框下有影子晃动，还有隐隐的脚步声，她听出来那是宋言律。

　　宋澹拢紧浴衣，拉开了卧室门。

　　宋言律果然站在门口，红着眼睛盯着她：“妈……”

　　宋澹冷淡道：“怎么了？”

　　宋言律绷着手臂，踟蹰了很久，才很低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把我送走。”

　　宋澹忽然感到无力和嘲讽，她想起了自己。

　　宋言律刚生下来的时候，宋澹对他的出生和存在感到无比的恶心，她厌恶宋言律，漠视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甚至恶言相向。

　　后来某一天，她忽然发觉自己过分。

　　宋言律又有什么错呢？

　　人的生和死，都是不由人的啊，她不应该那样对宋言律的，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但那时的宋言律，已经浑身倒刺。

　　宋澹也知道自己过去错了，但宋言律不原谅，或者无法理解她。

　　就像是现在她对宋言律的伤人事件。

　　这像是个宿命一般的轮回。

　　宋澹疲惫地退回屋子里，坐在小沙发上，沉默。

　　宋言律走进来，站在她旁边，一直想说什么，但犹豫良久，还是只有一句：“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澹闭了闭眼睛：“算了。”

　　过去的事情，就都让它过去吧。

　　宋言律小心道：“那你还送我走吗？”

　　宋澹没说话。

　　宋言律急道：“我以后不会再乱来了，我会好好念书，也会听话的，但你别把我丢给爸爸，我也不想出国，我想……我想你继续管我。”

　　宋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明天，去医院给人家道歉。”

　　宋言律连连应了。

　　第二天宋言律果真乖乖的去道歉，被对方家产扇了一耳光也没还半句口。

　　宋澹希望他能一直有这样的觉悟。

　　回家路上，宋言律主动说要请家教回来补习，要认真念书，好好考高中，宋澹很欣慰，但其实没怎么当真。

　　学习不是一时冲动的事情，它的枯燥和复杂需要极大的耐性以及坚持。

　　“所以……”宋言律小心地提出条件，“您暑假这两个月，能不能一直在家里……监督我。”

　　宋澹皱了皱眉，听懂了宋言律话里的言外之意。

　　他要宋澹和简路瑶分开，每天都住在家里，而不是三天两头的出去和养的那些女人厮混。

　　宋澹有点想说她和简路瑶是交往关系，以后简路瑶还会住进家里来，可想到李云姗，那些话又被咽回了肚子里。

　　她最后答应了宋言律的话，发了那条要和简路瑶分开一段时间的短信。

　　两个月时间而已，看看宋言律的决心，同时，也能让宋澹好好想想和简路瑶之间的事情。

　　两个人要继续走下去，宋澹就得把自己心里那些事，全都问出来。

　　但问题是，有没有那个必要。

　　宋澹也迟疑，她始终豁不出最后的那一步，总觉得，那些质问一旦出口，就是认输。爱上简路瑶的认输。

　　可她又觉得，以她的年龄和阅历来说，是不会那么轻易爱上一个人的。

　　这些事，她得好好想想。

　　宋澹刚答应了宋言律，把车开到家，就在门口看见了笛小意和杜将进。

　　她下车，奇怪道：“怎么了？”

　　笛小意白着一张脸，说：“你知道李云姗吗？简路瑶唯一的好朋友。”

　　“知道，”宋澹不安起来，“怎么了？”

　　笛小意说：“她跳楼自杀了，死在了简路瑶的面前。”

　　宋澹一惊：“什么？”

　　笛小意又忍着哽咽道：“现在简路瑶失踪了，电话永远关机，学校那边说，她好多天没有去上课了，公寓那里我也问了，说自从李云姗出事，简路瑶被带去做了笔录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

　　宋澹见到简路瑶，是第二天，在镇上的医院，杜将进不放心的跟着一起来了镇上，抵达后他去水果，宋澹一个人，进了嘈杂混乱的四人间病房。

　　简路瑶睡靠门的那一间，白着脸，一个人躺着，床边没人守。

　　宋澹走过去，站在床边，盯着简路瑶看了好一阵。

　　简路瑶一动不动，除了呼吸起伏外，毫无声息。

　　“你是她谁啊？”隔床的一个大妈问。

　　宋澹缓过神，带上礼貌笑容道：“她朋友。”

　　“哦哦。”大妈坐起身来，很是话痨，“你能来看她，说明你心地好啊，不像她家里人，啧啧啧。”

　　宋澹垂眸，想起了过来之前，她打的一个电话。

　　她从学校那里查到了简路瑶的生源地，然后抱着试试的态度，给村书记打了电话，问简路瑶在不在家。

　　然后村书记说了一个吓得宋澹几乎死过去的消息，她说，简路瑶在家门口的鱼塘跳水自杀了。

　　宋澹往镇上赶来的路上，才发猛然觉自己之前的犹豫有多可笑。

　　那个人明明如此重要，而她还在畏缩，直到自己将要失去了，她才反应过来恐惧。

　　人总是这样，得到的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被自以为的理由囿住脚步，等到擦肩错过了，才恍然惊觉自己那缺乏勇气的样子有多愚蠢。

　　宋澹觉得自己应该理智，但情爱之事，本就属于理智之外。

　　“她家里人呢？”宋澹回过神，拉住简路瑶的手，有些凉，但仍旧温软，这让她安心不少。

　　大妈瞄了一眼门口，八卦着说：“在另一头，照顾一个男人呢，听说那男人被这女娃子拿铅笔捅了脸，现在闹着要钱呢。”

　　宋澹配合地问道：“怎么回事？”

　　大妈兴致勃勃地描述起来。

　　她一共说了两个版本，一个版本出自于简路瑶的奶奶，说简路瑶泼辣歹毒，无缘无故的伤了人；另一个版本来自于要钱未果的蒋老三，说简路瑶奶奶原本答应嫁孙女，结果婚没结成，还挨了捅，现在聘金要不回来不说，还白摊了一堆医药费。

　　大妈说完，又啧啧啧了几声，补上一个她认为的版本：“我看就是这女娃子的奶奶要卖孙女，孙女不干，才伤的人呢……”

　　宋澹道了声谢谢，拉过一张落了漆皮的凳子，坐在病床边上。

　　大妈打量着宋澹，看她衣着光鲜，气质不俗，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开始问宋澹做什么的，住哪里的，结婚没……

　　宋澹回了几句话，心里有些烦，后来大妈的几个问题她都只是回了一个淡薄地微笑，不回答，大妈也不好逼问，安静下去。

　　杜将进这个时候来了，拎了水果，东西还没放下，一个年轻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看到宋澹和杜将进，愣了两秒。

　　隔床的大妈敏锐地立马坐直了身体，睁大了一双看戏的眼睛。

　　简路星看着一身有钱人气质的宋澹，脑筋飞快的明白了过来，他记得那次去学校，简路瑶同学说的话。

　　说简路瑶勾上了一个有钱女人。

　　简路星回身往走廊另一头快跑了几步，扯开嗓子喊：“奶奶！奶奶！”

　　杜将进不明事态，还以为对方是喊人来接待，冲宋澹说：“路瑶家里人还挺热情的啊……”

　　宋澹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杜将进感觉到事情复杂，正要说话，又见床上的简路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急忙抬手一指：“醒了！”

　　简路瑶翻下床，鞋子也不穿，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了病房。

　　“瑶瑶！”

　　宋澹立马追了出去。

　　简路瑶跑得极快，拐下楼梯，眨眼间就没了影，宋澹踩着高跟鞋，本就追不上，简路瑶的奶奶这个时候又蹿了出来，一把抓住宋澹的手臂。

　　“你就是那个女朋友吧！”

　　宋澹冷脸看着她：“放手。”

　　奶奶仗着一张老脸皮，泼蛮道：“简路瑶的事情，你负责不负责？”

　　宋澹眼神凌厉，极具魄力：“我再说一遍，放手！”

　　奶奶有些被震住，力道一松，宋澹扬手挥开她，冷冷道：“简路瑶的事情我负责不负责，轮不到你管，但她自杀的事情，你，必须给我负责。”

　　奶奶彻底被吓住了，眼前这个女人贵气逼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的了不得人物。

　　“她自己跳的，关我什么事！”奶奶哽着脖子吼，“她还拿着刀，砍了她爸爸咧！”

　　宋澹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喊：“杜将进，看着他们，等我把简路瑶找回来了，再慢慢和他们算账！”

　　“算什么账？你什么意思？”奶奶被吓得跳起来，“都是简路瑶的错，你跟我算什么账？”

　　宋澹看都不想看她，追着简路瑶跑走的方向下楼。

　　简路瑶早没了踪影，宋澹又不熟路，一路询问找人。

　　她火急火燎地找了半个小时，最后在一个池塘边，找到了简路瑶。

　　她穿了一身又旧又皱的病号服，挺立在水边，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像颗被揉残了的蒲公英，随时随地都会被风卷走。

　　宋澹红了眼睛，小心地轻声喊她：“瑶瑶……”

　　简路瑶盯着池塘发绿的水，哑声说：“你来干什么？”

　　宋澹轻轻走过去，想抱她，简路瑶立马躲开了，她红着眼睛，倔强而怨恨地盯着宋澹。

　　“对不起……”宋澹说着，还是牢牢地抓住了简路瑶冰冷的手。

　　简路瑶脸上绷着表情一下子碎开，露出委屈和脆弱来，她哽咽地哭着说：“不是分手了吗？你为什么总是还要来找我？”

　　宋澹道：“我哪里说过要分手了？”

　　简路瑶扭开头，另一手胡乱抹了泪：“短信。”

　　宋澹解释说：“我短信说的是分开一段时间。”

　　简路瑶抬起泪湿的眼睛：“有什么区别吗？”

　　宋澹一顿，简路瑶嘲讽道：“分开和分手，有区别吗？”

　　宋澹想解释，简路瑶马上又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想接我电话就接，不想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我的死活，在你那里，有关系吗？”

　　宋澹手指收紧：“对不起，前几天没接你电话，是我的错，因为我……我误会了你和李云姗的关系。”

　　简路瑶不理解的看着她。

　　宋澹抬手轻抚简路瑶眼角的泪水，柔声说：“说来话长，你跟我回去，我慢慢和你解释好不好？”

　　简路瑶摇头，又退了好几步，和宋澹拉开距离：“我不想和你回去，我是个疯子，我现在只想杀了我爸爸和我奶奶。”

　　宋澹温柔又坚定往前走了几步，拉近距离：“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简路瑶还是摇头。

　　她家那些事情，像是阴影里永远也洗不干净烂泥水，冲不掉，只能越来越烂。

　　“我不要你管我，你走吧。”简路瑶避开宋澹的眼睛，“你走！”

　　宋澹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陪你站会。”

　　简路瑶哭着摇头：“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她想着以前，宋澹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给简路瑶希望，再亲自将希望踩碎。

　　“你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不要让她再经历一次从希望到绝望的痛苦，她撑不住的。

　　眼泪失控的下涌，简路瑶情绪崩溃得迅速而汹涌：“我真的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了……”

　　宋澹想碰她，简路瑶激动地退开一大步，脚已踩到池塘边缘，往前一跨，就能跳下去。

　　“你别碰我！”她绷起浑身的肌肤，指着那污绿的水，“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宋澹心疼地看她：“好，我不碰你，但我也不走。”

　　她果真就那样站着，简路瑶狠狠看她一阵，转身就走。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哭着漫无目的在街上大步地走。

　　宋澹看着她光着的脚，皱紧眉。

　　路上经过一个鞋店，她看见门口的架子上有五十一双的廉价布鞋，就拿了一双大码的，扔给店家一百块，追着去哄简路瑶穿。

　　简路瑶哭了一通，镇定了不少。

　　宋澹小心地拉住了她的手，把简路瑶带进了一家快餐店，蹲下身给她擦脚，穿鞋。

　　简路瑶垂眼看着她，忽然说：“我妈妈原来是被拐卖过来的，她也不自杀，是被我爸爸淹死的。”

　　宋澹动作一顿，有些惊愕。

　　简路瑶继续道：“现在我爸爸疯了，我也有抑郁症，我想杀人，想自杀，我也是个疯子。”

　　宋澹皱眉道：“你不是。”

　　简路瑶冷笑：“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了解过我吗？”

　　宋澹握住她的手：“以后会了解的。”

　　她顿了一下，又柔声说：“瑶瑶，以前真是我错了，我总是觉得，成熟的爱情应该是理智又克制的，它应该把生活与未来的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但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只有生意才需要被考虑得那么清楚，爱情只要喜欢就够了，而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简路瑶摇头不说话。

　　她不相信宋澹的话是真的，可她又卑微的希望那真的是真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想逃避。

　　宋澹很坚定的抓紧了简路瑶的手：“你家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你跟我回去，以后，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我不要。”简路瑶想抽回手，但宋澹抓紧了没有放。

　　“瑶瑶，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她蹲着身，仰头看着她，温柔又卑微，“给我个机会，我求你。”

　　她求她。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求她……

　　简路瑶还是心软了，她抿着嘴唇，只哭着没有再拒绝。

　　宋澹哄好了人，开车带了回去。

　　没去公寓，而是直接去别墅。

　　宋澹打算直接在宋言律面前承认两人的关系，但简路瑶死活不愿意去，宋澹不想逼她太紧，于是回了公寓。

　　公寓桌子上，还摆着李云姗的骨灰。

　　简路瑶坐在地板上，手指碰了碰，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汹涌无比的绝望情绪，她一瞬间想和李云姗一样，从楼顶上跳下去。

　　跳下去，一起就结束了，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瑶瑶！”耳边响起宋澹惊慌的喊声，简路瑶猛然回过神。

　　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楼梯处，宋澹紧紧抱着她的腰：“你怎么了？”

　　简路瑶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而后惊然回醒。

　　她刚刚，是真的想去死的，如果不是宋澹拉着她，或许现在……她已经恍恍惚惚的跳下去了！

　　简路瑶腿一软，瘫坐了下去，她开始哭，没有什么事情起因，只是因为内心的绝望和压抑。

　　宋澹急忙托着她，费力的将她带回公寓。

　　简路瑶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缩起了身体。

　　她刚刚竟然真的想去死，她原来已经病到得这么严重了……这个认知在她心里反反复复翻滚，而后让她心中的绝望加倍。

　　她觉得一切都变成了死灰的暗色。

　　“没事的。”宋澹抱着着她，轻拍她绷紧的后背，“没事的，你别怕。”

　　简路瑶缩着身体躲避，她抗拒宋澹碰她。

　　但宋澹手臂揽进，不让她逃开，还亲吻了简路瑶的侧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简路瑶用力呼吸，想压下心里那些阴暗的情绪，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还是难受，还是绝望，她无法控制那些情绪。

　　她最后缩在宋澹的怀里，放声痛哭。

　　入夜的时候，公寓里来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坐在简路瑶身旁，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简路瑶愣愣看她很久以后，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是精神科医生，来治疗她的精神病。

　　她惊恐又茫然，本能的看向宋澹。

　　宋澹握住简路瑶的手，掌心温热：“没事的。”

　　简路瑶咬紧了嘴唇，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配合医生的聊天和问题。

　　女医生给简路瑶开了药，看着简路瑶吃了。

　　简路瑶在药效的作用下，睡了过去。

　　宋澹和医生在阳台上谈话。

　　简路瑶的情况并不好，在目睹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自杀后，又经历了家庭的打击，她的精神和心理都极度脆弱，稍微松懈一点，就可能会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宋澹问医生现在应该怎么办，除了吃药治疗，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让简路瑶心里好受一点。

　　医生只给了一个私人建议，换一个环境试试。

　　宋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总，”医生犹豫着，还是说，“从简小姐的家庭环境，还有这段时间的经历上来看，她以后抑郁症复发的概率会非常高，而且，她恐怕没有再一次承受打击的能力。您和她在一起，如果以后吵架，或者……分手的话，情况会有些……棘手。”

　　宋澹轻轻一笑：“那就永远也不吵架。”

　　第二天，宋澹下厨做了一顿饭，简单的中餐。

　　粥，炒菜，还有一锅乌鸡汤。

　　简路瑶吃了几口粥，喝了一勺汤，然后说自己吃好了。

　　宋澹坐在了她旁边，拿了勺子，喂她喝汤：“你再吃一点，好不好？”

　　简路瑶摇头：“我不想吃了。”

　　宋澹放下碗，抚着她的脸，问：“想出去玩吗？我们去瑞士住一段时间好不好？那边风光好，我们租一个院子，你去写生。”

　　简路瑶还是摇头，没什么兴致。

　　宋澹坚持道：“去吧，就当是陪我去了。”

　　简路瑶盯着地板，木了很久，其实在她迟钝的感知里来说，并不久，但实际上，她愣了一分钟。

　　“你不觉得我很烦吗？”简路瑶很轻地说话，“我这样要死不活的，你哄我，我却不想回应你……其实我很烦，我不想说话，不想动，不想吃东西……”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悲伤和绝望的情绪来得迅捷而自然，像是她的呼吸。

　　宋澹用指腹擦她的眼泪：“你生病了，等病好了，你就不会这样了。明天和你再医生聊聊，等你有精神了，我们就是瑞士住一段时间。”

　　简路瑶眨了一下睫毛，慢慢止住了泪。

　　“明天就去。”她任性地说，“去的话，明天就去，明天不去，那就永远也不要去了。”

　　不要像宋澹之前答应过的两次一样，空空给了希望。

　　“好，明天。”宋澹答应了，“你再吃点东西？”

　　简路瑶没动，怀疑地看着宋澹。

　　她和宋言律刚刚和好，还有工作，不可能说走就走。简路瑶不相信的。

　　宋澹看出来了，捏了捏她的脸说：“骗你我是小狗。”

　　简路瑶又开始哭：“为什么？”

　　她问：“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因为我可怜吗？”

　　“因为我爱你。”宋澹道，“以前我不敢承认，也放不下面子承认。”

　　简路瑶不信：“我有什么好？”

　　宋澹一笑：“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好。我才怕你觉得我不好呢，再过几年，你二十几，我却四十了。”

　　简路瑶张了张口，想说，可你有钱。

　　但平心而论，虽然有钱万般皆可，但它也的确是买不来某些称心如意的感情。

　　简路瑶低着头：“可我很幼稚，你和我在一起，会很累，因为一旦你和我吵架，我就会……像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矫情得丑陋……”

　　宋澹指尖压了一把她的唇角，笑着道：“可是怎么办？我已经偷偷发过誓，以后再也不和你闹矛盾了。”

　　简路瑶愣住。

　　宋澹贴近脸，柔声说：“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

　　简路瑶眨了一下眼睛，宋澹接着说：“我最害怕的是，等我年老，一觉醒来，枕边无人，心里无依。人一辈子，能遇见几个喜欢的人？我今年三十六，错过你，我还能遇见谁？更何况……”

　　她拉着简路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已经扎根在我心里了，你要是不嫌我人老心老，那就在这里长住，不要再搬出去了。”

　　简路瑶咬紧了唇，又哭了起来，热泪一串一串的掉。

　　宋澹心疼又无奈，亲了亲她泪湿的脸：“怎么还哭？要是不信我的话，那你就来试试啊，看我会不会疼你一辈子。”

　　简路瑶扑进了宋澹的话里，哭着用力地说：“去瑞士，现在就走！”

　　宋澹失笑：“没机票了，再怎么也得明天。”

　　简路瑶圈紧了宋澹的脖子：“那就明天。”

　　明天。

　　她和宋澹的明天。将来，往后，一生。

　　不算番外的番外

　　两个月后，瑞士。

　　简路瑶醒来的时候，宋澹还在睡。

　　昨晚她开半夜的视频会议，简路瑶在画室那边，能很看见宋澹。

　　宋澹不放心简路瑶，所以画室是玻璃墙的，能让宋澹随时看到她，而简路瑶只要抬头，也能看到书房里的宋澹。

　　朝阳已升起，阳光点亮了窗帘的缝隙，光晕刺目。

　　简路瑶翻了个身，她一动，宋澹立马醒了。

　　这两个月，宋澹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对简路瑶的一举一动持着高度紧绷的关注力。

　　“怎么了？”宋澹撑起来，“几点了？”

　　“不知道。”简路瑶侧着身，看着宋澹。

　　宋澹瞧了一眼时间，八点半。

　　“饿了没，我让人送早餐上来？”宋澹问。

　　简路瑶摇摇头，只是看着宋澹。

　　她话变得很少，于是她和宋澹之间，宋澹变成了絮叨个没完的那个人，但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只是安静的相处着。

　　简路瑶想起昨天，她们在森林里散步一个小时，只说了几句话。

　　但简路瑶回忆起来，却觉得心口涨暖。

　　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了？”宋澹发现简路瑶一直盯着她，唇边挑笑容，俯下身来亲她，“为什么一直看我？”

　　她咬了口简路瑶的唇瓣：“嗯？”

　　简路瑶勾住宋澹的后颈，舔她的下唇。

　　宋澹一愣。

　　自从简路瑶病后，两人很少做亲密的事，接吻也只是碰碰。

　　简路瑶大部分时候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

　　今天早上的主动，是两个月里的第一次。

　　简路瑶撑起身，把宋澹愣住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亲密的吻。

　　宋澹扶着简路瑶的腰，顺从的配合，她不敢太主动，怕吓到简路瑶。

　　简路瑶亲了她一会，拉过宋澹的手，放到……

　　两个人闹了半天，最后抱在一起的时候，宋澹睡了过去。

　　她这段时间，太累了。

　　照顾简路瑶的情绪，生活，还要隔着小半个地球管理公司。

　　简路瑶精神很好，她轻轻下床，去了画室。

　　玻璃画室面对着一片广袤的阔叶林，林中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在阳光下灿烂的反着金光。

　　简路瑶在画架前坐下，继续画那幅快要完成的画。

　　夜幕沉下，画室里亮起柔和灯光，简路瑶放下笔，看着眼前的画愣神。

　　她画了一片森林。画几乎要完成了。

　　背后响起轻轻敲门声，宋澹来了，站在门口没进来。简路瑶不让她进画室，也不让她看她画的那副森林。

　　“你来。”简路瑶回头道，“进来。”

　　宋澹顿了顿，轻缓地大步走进画室里。

　　简路瑶继续看她的画，宋澹视线也跟了过去，一瞧见那画，后背就猛然一僵。

　　那是一片阴郁的，惨淡的，压抑的森林。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画里传递出来的绝望和痛苦。

　　这是简路瑶内心的反射。

　　宋澹呼吸凝滞，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简路瑶没有说话，她重新拿起笔，调整颜料，然后在森林里，画下了浅金色的阳光。

　　一道，一道，又一道，穿破阴郁，黑暗，绝望。

　　宋澹忽然吸了一口气，像是活来了一般。

　　简路瑶画完最后一笔，仰头看向宋澹，灯光落在她眼底，明亮动人。

　　“好看吗？”

　　宋澹拥住简路瑶肩膀，哑声道：“好看。”

　　简路瑶笑了笑，望着宋澹的眼睛问：“明天画你，好不好？”

　　宋澹俯身亲吻简路瑶的唇，贴合间，她笑着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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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了一下结局，补了个番外，然后——新文求收藏嘛嘤嘤嘤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