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芊芊树》沐悦兮

5、怎么又是你？

　　时间尚早，千树为自己煮了一壶咖啡，有模有样地学着美食节目，煎了个荷包蛋外加番茄切片，用烤好的面包夹成三明治。这几年一个人生活，倒是锻炼了她独立生活的能力，每当帮忙的阿姨请假休息，她就自己琢磨吃的，可翻来覆去不过是不同夹层的三明治。
　　她悠闲地冲了杯牛奶咖啡，从邮箱里取出最新一期的娱乐杂志，与她相关的仍是对真人秀的翻炒冷饭，并无新意。在真人秀的庆功宴上，廖千树已经宣布将暂别娱乐圈全心投入学习的决定，是以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了，大约不久之后，大家就会将她淡忘了。
　　客厅的古老钟摆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千树赶忙放下咖啡杯，抓起背包就往外跑。
　　地铁站满是赶着上班的行人，前赴后继往里头钻，并没有空闲多看千树两眼。这条线路不算拥挤，却也有不少人抢不到座位，或拿着文案温习，或靠着玻璃门补眠，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
　　就在门快要闭上时，一个瘦弱的身躯拼尽全力窜了进来，不小心撞到正在认真观察的千树，踉跄晃了几步险些摔倒。戴着眼镜的男生站稳身子，扶了扶厚厚的镜框，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千树拍了拍身子，抬眼看向对方。这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险些顾不上公众人物的矜持。“怎么又是你？”
　　对方又是羞愧又是无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对不起。”
　　千树在心里感慨了一通“孽缘”，忽然瞥见他衣服上的校徽：“你也是向恒的学生？”
　　艾睦腼腆地笑了：“我是今年的新生。”
　　话音未落，车厢猛然一阵晃动，千树反射性地以手抱头蹲坐在地上。艾睦后知后觉地想要抓住扶手，却撞上了旁边的铁门，额头渗出几丝鲜血，瘫倒在地上。直到车厢停止动荡，千树才敢起身，但见车厢里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乘客有的甚至晕厥了过去，手机包包记事本散落满地，早已没人顾及这些。
　　广播似乎也因这巨大的震动变得胆小，颤颤巍巍地发出声响：“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两车发生追尾，目前抢救人员正在赶来，请保持镇定……”
　　车厢里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声，尖叫声以及惨绝人寰的哭声。
　　千树凑到艾睦旁边：“你怎么样？基本的自救都不懂，真是有够呆的！”
　　“没……没事。”艾睦咧开嘴笑，扯到额头的伤口，发出痛苦的□□。
　　“你先躺下吧，相信救援队伍很快就到了，我去看看其他人。真倒霉，难得乘个地铁居然遇上事故！”千树将他安放好，走到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旁。
　　小女孩因为被母亲牢牢护在怀中，并没有受到伤害，大抵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母亲手臂上流出的鲜血吓坏了。千树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替躺在地上的女人轻轻擦拭伤口，一边安慰小女孩：“别哭了，你再哭妈妈不止手痛，心也跟着痛了。快，帮妈妈呼呼，她就不痛了。”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她，学着千树的模样看向伤口，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问：“妈妈，这样你就不痛了吗？”
　　地上的女人感激地朝千树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丫丫，妈妈不痛了。”
　　丫丫又吹了吹，认真地看着千树拿出雪白的手帕替伤口包扎，怯生生地说：“谢谢姐姐。”
　　“真乖。”千树笑了笑，转向别的伤员。
　　也不知谁先认出了她，讶异地喊：“廖千树，你是廖千树！”
　　车厢里的人纷纷向她投来注视，更多的人认出了这个以天籁之音出名的女孩子。
　　“真的是廖千树！”
　　“给我们唱首歌吧！大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语毕，不少人开始抽泣起来，任是平日里征战职场的精英们，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免恐惧。虽说现在状况稳定了下来，但是电车的系统必定受到了损害，这些门窗都经过特殊处理并不容易打开，更何况还有从车子本身带来的隐患。千树也不免有些发抖，可她竭力忽视内心的恐惧，绽开最灿烂的笑容：“大家别气馁，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我给大家唱首歌，《You raise me up》，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要相互支持鼓励，共同度过难关！”
　　当清亮的歌声在车厢里响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聆听这天籁之音。她的嗓音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冲散了恐惧和杂念，在周身织起纯净的结界。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灵魂伴随着失落的心变得如此厌倦；
　　When troubles come and my heart burdened be; 心灵承受着烦恼带来的困惑；
　　Then, I am still and wait here in the silence, 然而我却一直守候在寂静的夜空，
　　Until you come and sit awhile with me. 直到你降临在我身旁的那一刻。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你唤醒了我，让我得以屹立于高山之巅；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你唤醒了我，让我得以遨游于大海之深；
　　I am strong, when I am on your shoulders; 倚着你的减胖，让我变得如此强大；
　　You raise me up, to more than I can be ……你唤醒了我，让我得以重生！”
　　女孩闭着眼倾注所有情感，脸上的笑容传播着温暖和希望，车厢里的人纷纷被感染，弥散的恐惧渐渐褪去，跟着歌声起伏汹涌澎湃。千树一遍接一遍地唱着歌，脑中天高海阔大千世界，仿佛也从歌词中得到了足够的勇气，攀上高山之巅，遨游大海之渊。
　　车厢内的灯瞬间大亮，强烈的光线晃得人眼晕，随之而来的强烈喜悦却让他们忘了伸手阻挡。果不其然，车厢门齐刷刷地打开，治安人员大声维持秩序，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将伤患送走。
　　千树扶起艾睦，问道：“你好点了吗？”
　　艾睦立马从地上起来，以示自己无碍，却被千树一把拉向临时医务台：“还是去检查下比较好，万一是脑震荡，估计会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