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清晨,日头才刚刚爬起,正是一日间最舒适的一段时辰,亥匀与戌言苦着脸,在庄门口清点人马。

      亥匀:“丑宜是不是有毛病?需什么药材不会一次说清么?这才回来多久,就又要咱们出门!”

      戌言紧了紧马背上挂着的包袱,用眼尾扫了一下念念叨叨的亥匀,“不过就是邻城,走不了多少路,也就三五天,怎的怨气这般大?”

      双手握着马鞍,亥匀潇洒上马,坐稳身子,朝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热的天出什么门啊,在屋子里躺着多好?”

      闻言,戌言嘴角大大的咧开,脚尖在地上磨了磨,勾起一块嵌得颇深的光滑原石,一脚踢向亥匀。

      轻微的气劲传来,亥匀往后倒了倒,躲过这枚暗器,眼皮子依然耷拉着。

      眉一挑,脸上的笑意更盛,戌言倒也不曾想过能偷袭到他,“你这懒道性子何时能改改?”

      众兄弟中就数亥匀最爱困,逮着机会倒头便睡,不挑地儿。

      郑银儿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老远就看到两位堂主打打闹闹,她弯着双眼站在门边,“二位堂主,此次出行,可否带上银儿?”

      星罗帮内,堂主足足有六人,若换了旁的门派,或是为钱,或是为权,早便斗上了,也就星罗帮的堂主们这般毫无野心,露脸的事儿都推三阻四的。

      亥匀与戌言因着年纪小,有事儿尽着往子绪与巳修身上推,渐渐的,世人只知星罗子巳双雄,其余几位堂主都窝在他们二人背后躲清闲,只这跑腿之事,说是轮流,因着庄内事宜繁忙,每回总少不了亥匀与戌言。

      郑银儿在星罗山庄的人缘儿还是很好的,丫鬟婆子们轻易不得罪她,她自个儿看着也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白兔,跟人说话温温良良,很是乖巧,大伙儿都喜欢她。

      跟着庄内采买的车队一同出门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她并不是个对外界一无所有的深闺妇人,这些年跟着他们走南闯北,帮主得空时也会带着她出门,倒也给她涨了不少见识。

      身后传来的声音颇为耳熟,戌言回过头,眼神儿在郑银儿的脸上转了一圈,放柔了声线,“此次不过是去锡城,来回不足四日,姑娘去过多次,戌言还道姑娘并无同行之愿,便不曾等候……”

      郑银儿带着甜笑,碎发随风掠过双颊,很痒,她却不敢上手挠,只将发丝尽数勾起,夹至耳后,唇动了动,正要回话,却被一旁的亥匀抢了先。

      亥匀懒懒的趴在马背上,半闭着双眼,揶揄道:“帮主不在,姑娘整日里呆在庄内,自然寂寞得紧。”

      郑银儿啊了一声,脂粉覆盖下的面颊隐隐发烫,双眼更是蒙上一层水雾,晶晶亮亮。

      戌言哦了下,拖着长长的尾音,那模样,坏透了!

      郑银儿紧抿着唇,她面皮子薄,被人逗上两句,脸颊便红红的,软软的横了他们二人一眼,这般调笑的话,他们也只敢在她面前跳一跳,若是帮主在,一个个儿的乖得很,果然是柿子还需挑着软的捏。

      见她低着头,耳根都透着粉,戌言含笑轻咳了一声,低头朝着门房吩咐道:“福伯,备车。”

      日头毒辣,可不能晒着了小姑娘。

      听到戌言唤人备了车,郑银儿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腰上的刺痛犹如跗骨之蛆,疼得她的脑子都有些发昏,唇上一丝血色也无,面色更是苍白如纸,为此,她不得不翻开妆台上的脂粉,细细的将自己的脸色盖去。

      若是让她骑马,这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路,便有得受了。

      她的骑术是帮主亲自教的,以往出门她也乐的骑在马背上,一路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权当游山玩水,只现下,身上带着伤,是不适宜骑马的。

      星罗山庄的马车不多,一庄子男丁,少有的几个通房轻易又不出门,喜欢往外跑的大约只有她吧?只是,这辆马车就连她也乘不上几回。

      坐在车内,尚还平整的路,偶尔颠簸个三两下,却也牵动伤处,她小小声的抽着冷气,额头冒着细密的汗。

      抬起有些麻木的手,手上的颜色如同她的脸一般苍白,手中轻飘的绢子都拿不稳,面上脂粉不薄,可不能让汗水洗去了,以戌言堂主与亥匀堂主的眼力,她只要有半分不对劲,便会被识破?

      绢子印上了她的额头,一股凉意透过薄薄的布料,将她凉了个机灵,原来,她的指尖已是如此冻人的温度,还好,腰间的濡湿感并未增加,应是止了血。

      那夜过后,不论永和郡主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她深知如何做会对自己最好。

      以她的身份,最多是个妾罢了,帮主夫人之位又不能空悬,就算不是永和郡主,也会是别人,左右他的身边总会有人陪伴,她的存在便不是那么重要。

      郑银儿不是个喜欢去计较什么名分的姑娘,只是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权当她不适合在他身边吧。

      半日后,已是郊区老路,这原本是前朝官道,新帝登基后,也不知较着什么劲,愣是改了道,重修不少路,这条旧官道走的人不少,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在所难免。

      郑银儿一只手扒在窗沿,腕间经络分明,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紧紧抿着,腹中翻搅,待一阵反胃过去,她禁不住露出一声苦笑。

      以往,她可不曾晕过车船,估摸着此时身子虚弱,一些倒霉事儿挨个找上了门。

      又坚持了半个时辰,郑银儿实在受不住,急促的拍了拍车板,马车多行进了几步,便安然停下。

      顾不得腰后的伤,郑银儿手脚并用,一把掀开车帘,朝着路旁飞奔而去,随手搭上棵半大不小的树干子,张嘴吐了个天昏地暗。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郑银儿分神睁开眼,模糊中看到了两道身影急匆匆朝着她而来。

      定是她这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行在车队最前的两位堂主。

      大半的暑气被身旁两个高大的身影挡了去,直到她缓过了劲,戌言才开口问道:“姑娘?可好些了?”

      说着,还不忘将水袋递给她。

      郑银儿口中酸涩,未曾多想,接了过来,木塞已拔出,她抬起头,猛灌了几口。

      艰难的转过身,胳膊已被等在一旁的亥匀扶起,她软着腿,深吸了好几口气,也亏得有亥匀相扶,否则她非得趴地上去不可。

      见她这般难受,亥匀与戌言紧皱着眉,眼底的关心不言而喻。

      以她目前的身份,帮主又宠她,在星罗帮内完全可以横着走,可她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待人处事挑不出错,人缘儿好的没话说,他们兄弟几人对帮主的眼光甚是满意。

      如今眼瞧着这位姑娘如此难受,嫣红的口脂都挡不住她的苍白,额头光亮一片,冷汗出了不少,可见是有多难受了。

      稍稍压下腹中的酸涩,郑银儿用袖口擦了擦下颚的水,稳住声线回道:“无碍,不过是天气燥热,晕车罢了,吐过这一回,好受了许多。”

      听了她的话,亥匀与戌言的眉间的褶子却是越深,她的性子,他们多少是了解的,不喜给人添麻烦,就是个十足的乖孩子,她大抵是不晓得自己此时的面色有多难看,才会这样回他们。

      接过她手中只剩半壶的水,戌言叹了口气,“不必硬撑,此行不过是采买些药材,又不是多大紧的事儿,歇个一时半会儿耽误不了,寻个凉处歇歇吧。”

      眼角的余光划过马车,郑银儿止不住抖了抖,那半日颠簸中,皮肉不断拉扯的痛感已占据了她的脑海。

      “那就,歇会儿……”

      她的声音微弱,与蚊子也没什么两样,借着亥匀的力,走到路边。寻了个稍平整的石头,直着背,双眼放空。

      车队的人不多,得了令,纷纷下马,在这片颇大的林子内各寻了歇脚处,抱着武器,放松了僵直的肩。

      郑银儿端正的坐着,以减少腰部伤处与白纱的厮磨。

      说来帮主的伤药确实管用,那样深的伤,切口面又大,它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止血,若不是她必须跟着亥匀与戌言出门,自个儿又怕疼,七拖八拖的,临行前一晚才下得去手,否则在庄内再静养个几日,这伤定能痊愈个大半。

      可她的时间不多的,亥匀他们定在今日启程,而她一踏上此路,便是不归途,她已知晓哥哥安身立命之处,虽路途遥远,可哥哥是她唯一的后路。

      事到如今,她身上的香蛊便不得不除了,既是要去投靠金儿,岂有暴露他的道理?因此,她狠了点,忍者痛,将一整块后腰的肉都剜了去。

      天未亮时,她坐在房中,腰间的白纱换了不少,那堆染血的纱布,她只能烧了。

      窗外飞进了一只白鸟儿,混沌不明的眼儿朝着她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回过头,并未吐出腹中被蜡包裹的信,拍了拍翅膀,也不知往哪儿飞去了。

      直到那一刻,她才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剜肉之痛没有白受。

      被御兽曲驱使的飞禽虽能知晓她的大致方位,却再也无法准确的认出她,盖因那香蛊在她体内多年,她的身上多少都染了些味儿,只今日过后,香蛊药力退散,她身上的味道只会越来越淡。

      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顾不得腰间的疼,她开始盘算起如何让自己与哥哥的人搭上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