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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六章 夜探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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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杯换盏。楠生喝得不多,只是不知道这酒是出了名的胭脂香。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种酒喝上去口感并不烈,但是酒劲很大。暖了酒之后,酒意更容易在血脉里通行。过不多时,楠生便脸颊微红,略略有些醉意了。听见翟阳的问话楠生也不答,懒洋洋的开了口:“李兄以为如何?”
翟阳手一顿。楠生因了醉意斜靠在躺椅上,微微眯起了眼睛。火光下,颊飞红晕,媚眼如丝。原本清雅的气质中竟然带上了几分魅惑的妖气。翟阳偏过了头,心跳突然失衡,不由得握紧了酒杯:“子楠可是醉了?”
“嗯?”楠生闻言懒洋洋的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喝多少,怎么满身都是酒气。只怕真的是醉了吧。”楠生说完放下了手,抬眼看着翟阳:“李兄请回吧。子楠乏了。这些酒菜,等明日再收拾便是。”
翟阳唇角边勾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楠生说的自然,全然不似她平日里生疏有礼的口气,竟然还带着几分命令的意思。想这东丘国,还真没有几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话。不过他却喜欢她这样和他说话。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仿佛此刻的她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层层的心防露出了几分真我。翟阳放下酒杯,长身而起走到楠生身边,放柔了声音:“楠生,我扶你进房休息。”
他叫她楠生。楠生抬起眼睛,视线有些奇怪。这么看出去,面前的画面水波纹一般的在轻微的晃荡。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向她伸出了手。他的身上有一股温暖的味道,是她所熟悉所想念的味道。是大哥吗?
翟阳微微用力,握住了楠生柔顺的手。她站起来依偎着他的身体,低低的开了口:“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翟阳心微微一动。顺势扶住了楠生:“楠生?”
“哥哥,你和娘到底去了哪里……”
随着怀里话音的低落,楠生的身子也软了下去。翟阳手一紧,揽住了她下滑的身子。低头看时她面目安详,睡得沉稳。
李翟阳抱起了楠生,转身吹熄了外间的油灯,就着窗外的月光走向里间安置好的床,那里本是他平日里休息所用。因为天寒管家在里间的屋中心加了一个火炉子。此刻火光明灭,将两个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投到了墙壁上。
翟阳放下楠生,她却不肯放开他的领口,拉得他不得不俯低了身体。这么近的距离下看着她安静的,毫无防备的睡颜,翟阳的心又是一顿。
冰寒的山洞中。那些丝丝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就围绕在身边。他的身体却如火一般燎烧着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的血液里有暴虐的东西在冲撞着寻找着出口,反反复复,仿佛一波一波的浪潮,让他时沉时浮无法自已。他陷入了深层的幻境中,让他难以分辨真实和幻觉的差异。
随着时间流逝血液里的烧灼渐渐消退,神智却逐渐清明。翟阳睁眼。迷朦中那个人正满脸通红但是神情镇静的跪坐在自己的身前准确而迅速的施针。那时的他是愤怒的。他想拿过身边的长剑杀了他,也杀了这样懦弱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可是她告诉他。女子不会为人油香所动。借着夺剑杀守宫他摸了她的手腕,电光火石间问过她的脉。脉虚阴沉,柔郁绵长。竟然是个女子。于是那一瞬间,他迟疑了。
他无法去杀一个不顾自己清白,用这样的方式相救于他的女子。
楠生对他而言就像一个难解的谜题,或者说像一本难以读懂的书,但是却深深的吸引着他继续读下去。他很想知道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可是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有对她的更深的想法。他想一步一步让她慢慢的适应有他的生活。
翟阳轻叹一口气,放好了楠生,替她拉过被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了她拉着他领口的手。接触到那凉滑的肌肤,他的手便违背了自己的意志,留恋不去。他是个男人。是个完全健康的,霸道的,想要什么从来不用过多考虑的男人。面对自己想要的人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的面前他当然会有别的想法。可是他不能。
翟阳深呼吸一口气,放开了楠生的手,坚决的站立起来面对着温暖的火炉。热。那火苗仿佛燎透了他的衣衫,透过皮肤直浸入心里。翟阳一拂手走到外间,拿着那剩余的胭脂香,便狠狠地灌了下去。大半壶的酒这么被他狼吞入肚。翟阳手用力一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便在黑夜里四散开来。
什么地方传来一声碎裂的声响,又逐渐远去。楠生不舒服的动了动,侧过了身子。
好晕。好冷。仿佛又回到了那样波涛汹涌的洪水之中。大浪仿佛充满了嘲弄得恶意,让小小的木筏上下波动。冰冷的洪水便在那样的波动中一波一波漫过身体。让他们即使在这样深秋的夜晚里,也浑身冰凉透湿。
天很黑。看不清楚远方,不知道有没有陆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有救赎。黑压压的天空卷着暗沉的乌云,风呼啸着,呼啸着,让本来就冰冷的身体越发的冰寒。要下暴雨了。乌沉沉的夜空隐约透着闪电,空气里那种雷暴来临的压力逐渐被逼迫到了一个临界点。
一个大浪打来,天旋地转。楠生紧紧地抓住了木筏上的桅杆,可是还是失去了平衡掉落了下去。巨浪在身下张开了狰狞的巨口准备要吞噬她。头顶风暴已经形成,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楠生,回去!”
半空中突然出现大哥的身影。他用力的托住她将她向着某个方向用力的一扔,楠生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即重重的摔落在地。几乎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下有力而沉闷的撞击声。
楠生睁开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摔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房间里,火炉的炭燃烧殆尽,只剩下几个橘红色的火星,怏怏的在厚厚的白灰中半明半灭。楠生的视线与床铺齐平。透过从房顶投下来的月光清晰的看见。她的床上,她刚刚躺着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一尺来高的小木人。此刻小木人手上拿着一把两寸来长的木头匕首,正用力刺进了床铺之中。
几乎不容楠生再仔细多看一眼,小木人拔出了匕首,身子一弹,无比灵动轻捷的便向着她猛扑而来。楠生危急中向旁一侧身子,随即肩头一阵剧痛,木头小人手中的匕首瞬间击碎了她的肩胛骨,他的四肢,也在她的身体上扎出了四个血洞。
极近的距离下,楠生看清楚了木头小人的样子。它通体漆黑,四肢乃是用隼接而成。头部只有鸡蛋大小,平整的脸上并无雕刻的五官,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阴毒感。它的胸部刻着一个花纹,可惜太小了看不清楚。也不容楠生继续看清楚,小木人拔出了木头匕首,再度向着楠生的颈侧插来。
千钧一发之间楠生摸出了怀里的秘银匕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小木人的木头匕首非但没有将秘银的匕首撞断,它的整个身体反而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起,狠狠砸向墙壁,只听见一声闷响,那木头人竟然整个陷入了石头的墙壁里。
这一下响动惊动了外间听命守护着楠生的隐卫。本来就辗转反侧的翟阳披上衣裳便从卧房间冲了出来。月光下但见书房的棚顶被什么猛地冲破,乌黑沉郁的光芒一闪,随即便在墙头消失不见。
翟阳脸色顿时惨白。顾不上追击冲进书房中。楠生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萎顿在地。身旁七零八落全是隐卫的尸体。见着翟阳楠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快,让……灵犬追……它的身上,染满了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