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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章 上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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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向北一路行来,气候渐渐的变得有些冷。毕竟是入秋了,越往北行,早晚的温差越是明显。楠生与翟阳同乘一车。一路无话。翟阳时不时用一种略带探究的,颇有些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楠生,却在她抬头之时默默地转到一旁。
这马车宽大华丽。车厢的地板上扑就着不知名的兽皮。车厢的四壁也严丝合缝的用上好的锦缎衬着棉的内里做的墙壁。马车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方固定的小矮桌,上面同样固定着一个小小的铜碳炉。此刻猩红的木炭燃烧着,给车厢内部带来无限的温暖。
楠生心里暗自揣测着翟阳的身份。单看这马车便知他非富即贵。翟阳返京,王东临名义上说是同行。在楠生看来,不如说是随行更妥帖一些。王东临已经是中部伺郎,尚且对此人百般恭顺。莫非这李翟阳的身份……
楠生想着心事,抬眼看了对面的李翟阳一眼,岂料他也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二人这目光一相碰,都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李翟阳化去了目光中的某些东西,微微一笑:“楠生可曾去过京城?”
“未曾。”楠生笑笑:“不过倒是早先就听闻京都风景如画,东丘国富庶安平。尤其是京都,乃是四国当中最有特色的京城。”
“楠生莫非并非东丘国人?”李翟阳略显惊讶。楠生淡然一笑:“在下乃是北越国沧州人。只因遭遇洪水,方才一路流落到云来镇。机缘巧合,认识了空尘大师。”
李翟阳点点头:“看楠生也不似我国……”
我国什么?李翟阳突然住了口,轻轻的咳嗽两声,抬手端起桌面上的热茶轻抿一口,微微一笑:“许是受了些凉,这几日总觉得内里不太舒服。”
“哦?”楠生想起了山洞中李翟阳一直卧躺在地,山洞寒凉,四周围又结满了冰霜。若是风寒入侵不好生加以调理也不是件小事:“在下略通医术。李兄若不介意,可否让楠生替你把脉?”
“这个自然。”
李翟阳抬起了手轻轻横放在桌面之上。这个男人骨节分明修长,却又显得劲瘦有力。看他的手指尖是精心修理过的圆润,皮肤虽然呈麦色,但是并不粗糙。楠生拂了拂袖探手轻轻搭住他的脉搏。但觉脉沉而平缓有力,隐隐间有内息流动。楠生抬眼,李翟阳双眼中鹰隼般的精光一闪而逝:“如何?”
“许是在洞中受了些凉。等到了京城,楠生开一张药方,让人抓些药服用几日应当便无妨。”
“嗯。有劳楠生了。”
李翟阳收回了手,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突然又开了口:“李某尚且未曾感谢楠生的救命之恩。”
楠生心里顿时一跳。车厢里不知道为什么,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李翟阳的口气冷冷的,听不出他的情绪:“没想到楠生自制力惊人。中了那么浓烈的人油香竟然也安然无恙,嗯?”
这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转了一转。唇边的笑怎么看着都像是不怀好意。楠生谨慎的开了口:“只因在下略通医术。用银针扎住了自己的穴道,方才未曾被那人油香所迷。”
“哦?”
李翟阳沉默了一下,偏过头看着车窗外。竹制的窗帘被他用手指轻轻勾起:“入官道了。”
此事就此被李翟阳勾过一边不提。楠生心里忐忑。不知此人对待这件事情是什么态度。然而他不言。她则不能继续问。在山洞中他身中人油香,可曾还有记忆或者理智?
楠生往外看去。果然。他们一行车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入京的官道。官道两旁种满了参天大树,在道路上空呈合抱之势,挡住了秋日的艳阳。道路用巨大的青石板铺就,路宽约八丈,可供六辆大马车并驾齐驱。这官道上来往的恐怕都是京都的富贵人家。看那些个马车,个个气派非凡。时不时还有人骑着骏马一晃而过。
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见了京都的城门。他们从南城门入京。抬头首先看见城门洞上古朴雄浑的两个大字南门。厚重高大的朱红色围墙巍然耸立往两旁延伸而开,看不见尽头。三层叠建的城楼上重兵把守。城门高五丈。其上布满了拳头大小的铜钉。此刻大敞着,让进出的人们往来通行。
穿过了城门洞,东丘国京都的风景便在面前像一幅画卷一般的展开。城市的街道宽敞平直,建筑物都富有东丘国木质的特色。临街的商铺锦旗在秋风中飘扬,斗大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中熠熠生辉。街上往来的人群衣着色彩鲜艳。东丘国盛产金丝楠。满城触目所及都是高大的楠木。郁郁葱葱的树冠伞一般在城市上空打开。空气中漂浮着楠木所特有的清香。
马车顺着南城门入京的主道一路往北而行。到了一处繁华的商业大街中段停了下来。李翟阳扭头对着楠生微微一笑:“楠生。李某只能将楠生送到此处。此地乃是李某的珠宝行珍宝斋。在这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行。日后楠生若有任何事,只要前来此处报上名号知会一声,李某定当前来与楠生相会。”
说话间其后王东临的马车赶了上来。王东临挑开了车帘,先对着李翟阳做了个揖,方才转向楠生:“李兄,车马劳顿,委屈李兄了。还望李兄移驾与王某共乘,随我去见我的老师。”
楠生闻言下了车。李翟阳微微颔首与二人道过别便放下了车帘。马车顺着临街的一条小巷转了进去随即消失不见。楠生抬头看了看商铺。临街的门面竟然整个用沉香木所造而成。几级宽大的台阶延伸向上。并不金碧辉煌的门脸,偏偏让人觉得威仪天生,隐隐透着富贵之气。楠生转头上了王东临的马车:“这珍宝斋当真是宝气逼人。沉香木的厚重也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金玉之气啊。”
“这个自然。”王东临微微一笑:“李兄乃是天下首富。若非如此,也称不上他这个名号了。”言罢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去太师府。”
马车于是继续前行。出了热闹的商业大街,又经过了一段林荫大道,周围逐渐变得幽静起来。这处大街路两旁是绵延不绝的青色围墙。只能隐隐看见里面幽深的树木伸出墙头。那围墙都有半人多高的座基。显然此处的人都是官家的富贵人家。这条大路上的行人车马少了许多。王东临对着楠生笑笑:“李兄,老师与空尘大师乃是旧识。听闻李兄成了空尘大师的爱徒,又破获了这几起案子,吩咐下来,李兄一入了京,无论如何都要在下领着李兄先去见老师一面。辛苦李兄了。”
“王大人哪里的话。”楠生回言:“本也应该先去拜访太师大人才是。”
马车微微一顿,停了下来。王东临挑窗看了看,说了一声:“到了。”随即下了车。楠生随同下来,太师府外早有人候着,见到二人便迎上前来:“王大人!二位可算是到了,太师在书房等着呢。”
“有劳管家带路。”王东临微微一鞠躬。管家连声说着不敢不敢在前面而行。两人随着管家在太师府里七环八绕到了书房。管家通报了一声对着二人行了一礼便下去了。王东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老师。”弯腰行了个大礼。
只见书房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精神矍铄。呵呵笑着向二人走来:“东临不必多礼。这位想来便是李楠生了吧?”
“太师大人。”
楠生恭敬的行了一礼。太师走到近前伸手微微一托。阻止了楠生:“楠生不必多礼。空尘出家之前与我乃是好友。而今见他能有门人。老夫也高兴万分。”
楠生退而不答。空尘大师出家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并不了解。少言慎行的好。太师拉着楠生到一旁坐定。仔细观察一番,伸手捋着胡子点了点头:“相貌清秀。气若青松。可比当年的空尘强多了。”
王东临微微一笑不搭话。管家敲了敲房门送进来热茶,太师于是停了口。等到下人都散去了才转头,正色看着李楠生:“楠生。你既是空尘的门人,而今又随东临入了京。老夫不妨直言。”
“太师请讲。”
太师轻叹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乃是宫里张贵妃的事。”
“张贵妃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其出身也不一般,乃左丞相的二女儿。上个月初八开始。宫里就传闻贵妃娘娘所在的玉溪宫夜夜听闻有怪声。闹得一帮太监宫女们一到晚间时分就战战兢兢。娘娘也是日复一日的衰弱下去,整日里太医相随。精心调理也不见有好转。前些日子有人向皇上进言。贵妃娘娘怕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若是要保住娘娘的性命,只怕只有先依靠皇上的真龙之气驱邪。然后请大师前来做法除妖。皇上依言而行,娘娘果然好转了许多。老夫奉皇上旨意去了京都附近的佛指寺请大师前来除妖。岂料正赶上五年一度的斋会。一众大师都起身去了南方。老夫无法,恰好收到东临的飞鸽传书说空尘大师有了门人,才冒昧相请楠生相助于老夫。”
“这……”楠生微微诧异:“太师莫非……要楠生进宫面圣不成?!”
太师点了点头:“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