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93、第九十三程

　　.
　　齐祯的心一直沉沉的。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重新带起了面具，被肖寒搀扶下了地。
　　杏花楼就在眼前。齐祯的脚步一时有些沉重，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他心里的无措感却徒然加重了起来。
　　肖寒见齐祯在原地站着不动，询问着唤他：“无忧？”
　　齐祯这才又抬步上前。
　　正午刚过，杏花楼里还坐着些许食客。肖寒与齐祯刚进门，就被前来招呼的小二一路带到了楼上的雅间里。
　　看来是肖寒早就打点好了此行。
　　齐祯与他从前偶尔在外进餐，都是掩住了身份，吃完了就走，不会惊动什么人，而这回，他们刚坐下，楼里的掌柜就笑脸相迎地进来了。
　　掌柜冲着肖寒行了一礼，道：“璇亲王殿下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殿下此来，想尝些什么菜？”
　　肖寒道：“今日过来只是想亲自带几盒你们这里的糕点走，不进酒菜。”
　　掌柜连连点头，笑道：“小店虽简陋，但店里糕点师傅做的点心...嘿嘿，不是小的妄言，那确实是一绝呀！”
　　肖寒笑了笑道：“会特地来你们这里买糕点，自然是喜欢你们这儿的口味。”
　　“是是是，”掌柜问道：“那不知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点心？”
　　肖寒看向齐祯，柔声问道：“无忧？”
　　齐祯道：“不知掌柜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去后厨的糕点师傅那里一观？”
　　掌柜哪里能拒绝，他道：“可以可以，自然可以！”
　　杏花楼里的后厨正各司其职地忙着，掌柜带着二人走到面点处，做糕点的师傅们正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掌柜指着一旁桌子上摆着的一大盘又一大盘刚捏好的糕点，对齐祯道：“公子您瞧，我们楼里的糕点品种都在这儿了，这些都是还没放蒸笼里蒸的，上午蒸的全都已经卖完了，等一会这些全都出了蒸锅，这屋子里可就别提有多香啦！”
　　齐祯望了望那些造型精致的糕点，却又将目光移开，专注地打量着正在捏面团的糕点师傅。他饶有兴致地问：“做这个难不难？”
　　掌柜回答：“也不能说是难，但终归是一门手艺，做的久了，自然就悟出精髓了。”
　　齐祯望向肖寒，他轻轻拉了拉肖寒的衣袖，对肖寒道：“我想亲手试一试，做一个给你尝尝。”
　　肖寒的眉眼弯了弯，笑道：“好，我在一旁陪你。”
　　齐祯却道：“你若一直盯着我，我哪里还能做好事情？你就乖乖上去，到上边的雅间里等着我就好。”
　　肖寒短瞬一滞，转而问道：“真的不要我在一旁帮衬着？”
　　齐祯干脆上手，一边将人往外推一边道：“你这双手还是留着批阅文书、挥剑御马吧。你只要在楼上屋里等我，你什么时候闻见有糕点的香味飘上来了，那肯定就是我做好了。”
　　说着，齐祯已经将肖寒推出了后厨外边。肖寒见齐祯一心不想自己留在这里，只好道：“那好。”
　　齐祯连忙点点头：“等会儿殿下就可以知道，我可不只是会熬青菜粥。”
　　肖寒终于被齐祯连催带赶地哄回了楼上，掌柜问齐祯：“公子是真打算自己动手试一试？”
　　齐祯点点头：“我独自留下来跟着师傅做一个就好，图个新鲜，不知这样可会耽搁楼里的用工？”
　　掌柜连连道：“公子能大驾光临，怎会是耽搁了小店的用工呢。公子若愿意，在这里待多久都成！”
　　齐祯礼节一笑，心知再怎么样也不该打扰人家后厨，一会儿的赏银是少不了的。
　　掌柜悄悄地冲着糕点师傅招招手，对着师傅轻声叮嘱道：“这位是璇亲王带来的人，可千万小心伺候着，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可别死脑筋，真当教学徒似的去使唤人家，到时候若把人得罪了，没人担待得起，可明白？”
　　糕点师傅惊讶地看了眼正仔细端详面团的齐祯，赶忙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后厨做糕点的屋里就只剩下齐祯与那师傅两人。
　　齐祯细细询问着每一步该如何，后又认真奉行着，有模有样地动起手来。
　　二楼的雅间里，肖寒独自一人静默地坐着，没一会儿，秦风清推门走了进来，对肖寒道：“殿下，外头一切正常，无异象。”
　　“无忧呢？”肖寒问。
　　秦风清回答：“怀大人此刻正在和面。”
　　肖寒：......
　　肖寒微微点头：“知道了，继续看着吧。”
　　秦风清领了命，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齐祯将和好的面团揉成了一个个圆球，又把他们按着糕点师傅所说的，捏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糕点师傅在齐祯的身旁，一步步讲解着，又暗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祯，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
　　齐祯捏好了面团，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糕点师傅：“马上就到未时三刻了。”
　　齐祯看着自己沾满了手的面粉，道：“盥洗池在何处？”
　　师傅指了指外边：“出门向左边走，过了弄堂就是。”
　　齐祯得了应答往外走。在经过被堆得高高的蒸笼旁时，白气不断地从蒸笼的夹缝里冒出来。下边的炉火烧得正旺，齐祯呼了口气，趁无人在意时伸出手一推。
　　层层堆叠的蒸笼瞬间倾塌而下，大片大片呛人又灼热的白气钻了出来，一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哎呀！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齐祯没有理会身后的一片惊叫，他开始拔腿不停地往前跑。
　　齐祯疾步走着，时不时抬头打量四周。墙面转角处有碎玉落着，是摔碎的玉磬，齐祯一看便知是记号。他每看见一处碎玉，都将碎玉拾起来，以防后来者也见着，他顺着这记号一路七扭八拐，直到他跑到了杏花楼后院一处偏僻寂静的扇形拱门前才驻了足。
　　这拱门后头，正站着一人。
　　肖寒站在雅间的窗边，窗外就是繁华的京城大街。午后灿烂的日光下，街道上的人群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起彼伏，这景象看上去平凡又安逸。
　　可门外边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肖寒心头一跳，顺声回过头，秦风清又来了。
　　只是这次，秦风清的面色不似上一回那样淡然了。
　　“殿下，守在乐管司的弟兄等到那两名北燕的舞女了。”
　　肖寒问：“问出什么了？”
　　秦风清道：“那位吟唱的舞女说，刘大人当时在她的耳边只说了一句话。”
　　——“每三句一击节，按照二五六八三的拍子来。”
　　秦风清刚说完这话，肖寒便猛地抬起了头。
　　二五六八三......
　　肖寒的耳边回荡起了藏在久远记忆里的那个声音。
　　那时候，少年用清亮的嗓音对着在座的寥寥几人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击鼓传花估计大家在酒宴上玩得也多了，咱们今日换个花样。”
　　“我这里有个玉磬，以此玉磬击节为号，传递信息，如何？”
　　“这玩法简单，我一共只敲五次，第一次是天数，按今天起算；第二次与第三次是位置，只在燕京范围内；第三次是时辰。还没明白？没事，我先来试一次你们就明白了。”
　　“三，七二，一四。”
　　“三，那就是三天后；七二，燕京三十二坊，横七竖二，那里是......平羊坊！至于一四，是子时四刻！佩迎，我知道了，你方才敲的那五次的意思，就是三天后，平羊坊，子时四刻。”
　　.....
　　肖寒整个人如雷顿击，他大步上前，猛地握住了秦风清的双肩，急切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秦风清看着肖寒突然这幅急迫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惊，他道：“现在.....已经到了未时三刻了。”
　　肖寒深深地闭了闭眼，他立刻松开了秦风清，抬步就冲出了雅间。
　　肖寒一路直向后厨走去，他刚到那里，就见掌柜在手忙脚乱地指示着众人东奔西跑地收拾残局。
　　“这里怎么了？”肖寒上前问。
　　掌柜见肖寒来了，立刻收起来先前那副大声吆喝的样子，挤出笑脸道：“殿下来啦，嗨呀，这这这......不知怎么的，蒸糕点的笼子突然间一下子全都倒下来了。这......哎哟，里边乱的哟......”
　　肖寒赶忙问：“无忧呢？他在哪里？！”
　　掌柜道：“那位留在这里做糕点的公子吗？我们这儿的师傅说他方才去盥洗池了，眼下还没见着人，估计是没回来呢。”
　　肖寒心道一声糟糕，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可掌柜在后边拉住了他，急急忙忙道：“哎呀殿下啊，您进去那里做什么？您放心，那位公子现在真的不在里边，不会有事的。眼下厨房里面的白烟还没散呐，您进去后看不见路，万一不小心再撞伤了哪里，那可就......”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秦风清就跑了来，对肖寒道：“殿下，杏花楼外一切正常，属下等没有见到怀大人的踪迹。”
　　肖寒紧张道：“确定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秦风清确定道：“是，殿下。四周已被属下等死守，的确没有见到怀大人。”
　　肖寒冷静了下来。
　　一五六八三。
　　若将五六放置在整个景阳城里，那指的就是此刻杏花楼所在的街道。但齐祯没有出去。
　　肖寒冷声下令道：“继续严守此处！严查杏花楼里是否有通往外面的路径！”
　　“是！”
　　肖寒道：“秦风清，随我去搜这座楼。”
　　“是。”秦风清道。
　　掌柜一头雾水，却没赶上他们的脚步，他嘴里嘟囔道：“嘿哟喂，......这弄得我这儿......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