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杀了我[伪乙女游戏]》折冬声

3、求婚

　　『请选择：
　　【进入糕饼店】
　　【追寻这股气味】

　　玩家：气味是玄虚之事，我选择进店买糕饼吃。』

　　在糕饼店里买了糕点，又与在糕饼店偶遇的一位史官随意聊了两句，这对青梅竹马顺利在晚宴开始前回到皇宫。

　　一路上无事发生。

　　小周城皇宫有比槐阴国更长的历史，它建于前朝。槐阴国先祖入主小周城后，保留了这座名满天下的宫殿。四百多年过去，旧建筑不断拆毁，新建筑不断建起，旧植物死去，新植物生长，皇宫已与曾经大不相同。

　　但仍有那么一些老木房、古大树，留着前朝的影子。有时候像是前朝阴影挥之不散。

　　两人现在走着的小路，便是那久远时光留下的一丝痕迹。一条四百多岁的小径，荒草丛生，鲜有人至，偶尔才有宫人来稍作打扫。

　　他们幼时捉迷藏，偶然间才发现了它。

　　“公主殿下，”明明在赶时间，元归舟却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小径边一棵二十多年树龄的梧桐树问，“你说它现在饿不饿？”

　　『玩家：树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自己好像是饿了。

　　犹豫片刻，打开外卖APP，点了一份槐花糕。』

　　商祈九笑着咬牙。“树怎么会饿呢？”

　　总跟青梅竹马待在一起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熟知你所有的黑历史。

　　那一年，发现元归舟已经比她高的时候，小商祈九坚定地认为这都是他吃了太多糕点的缘故，于是偷走了他所有的下午茶点，放在这棵梧桐树下。

　　一开始，她只是想找地方丢掉偷来的食物，可当她第二次拎着装有糕点的木盒子来这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之前那个盒子里的糕点不见了。

　　小姑娘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原来树是会吃东西的。于是她开始每天拎着装有糕点的小盒子来这里，并把空的旧盒子拿走。有时她还会跟这棵梧桐树说一些只跟祈九树说的心里话。

　　慢慢地，她忘记了偷糕点的初因，甚至试着给梧桐树带过清酒，还给了它一只自己从酒窖偷来的小木杯子。

　　但偷东西这种事早晚有一天是会被抓住的。

　　发现原来是小公主一直在偷自己的糕点后，元归舟悄悄尾随她来到这里，在她欢快拍着梧桐树干说 “今天我给你带了我最喜欢的槐花糕”的时候跳出来，把她吓了一跳不说，还把她这种认为树会吃东西的想法嘲笑了一番。

　　那天她恼羞成怒，不小心把“元归舟一定是因为吃了太多糕点才长得比我高”的蠢念头说出了口。

　　以为会被嘲讽。

　　但少年那时候敛了笑，说的是，“那样不好吗？我会保护你。”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应的了。

　　在那后来，她又悄悄来给梧桐树拎过糕点，但，食物却从此都是原封不动的了。

　　树到底是不吃东西的。

　　至于当年那些神秘不翼而飞、像是被树吃掉的糕点，或许，是被贪吃的宫人拿走了吧。

　　——

　　闻名天下的槐阴皇宫花园里，晚宴已经布置好。

　　东湖水面上搭起了临时灰木戏台，来历神秘的哑巴面具琴师弹奏着古雅乐曲，纱衣长袖的少女们翩翩起舞。

　　湖边空地上摆满了圆桌，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宾客满座，宫人们在圆桌间穿梭，倒酒、上菜。

　　一派热闹欢乐的气氛。

　　两人来到花园时，宾客们笑意盈盈地行礼，举杯示意，祝贺公主生辰。

　　商祈九一一得体回应，然后转手把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全都堆在跟在她身后的元归舟怀里。然而即使抱着半人高的东西，青年仍是不显狼狈，优雅从容。

　　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正温柔地看着他们。

　　十八岁的公主努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像幼时一样飞奔进母亲怀里。

　　皇后彦成酒，三十年前天下最有名的美人。她与皇帝商预之间的故事，一直是民间一个带着梦幻色彩的传奇。

　　一个身世破落的美人，一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据说商预当年为了迎娶心爱的平民姑娘，甚至放弃了皇位继承人的身份。只是后来两个弟弟意外病逝，才回来担起皇室重任。

　　三十多年过去，皇后仍然是那个艳绝天下的传奇，乌发如墨，白衣胜雪，一颦一笑皆是画，眼波流转即成诗。

　　只是到底已经不再年轻。有时候她会在镜子前坐上一整天，数着眼角不知从何而来的细纹。

　　商祈九是她的女儿，传得了她全部的容色。

　　她喜欢为女儿梳发，端详着镜子里的公主，眉眼如画，肤若凝脂，天赐的美貌。

　　每当看到女儿，她就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于是她就笑了。

　　商祈九走向父母，克制着情绪行了礼之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扑进了母亲怀里。

　　“母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皇后是个很温柔的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商祈九不说话。她想诉说虚无之地的荒凉，可又觉得不能说。于是展露笑颜，开始天马行空地寻找话题，从幼年故事说到坊间旧闻，叽叽咋咋没完没了。

　　她在母亲身边感到安全。

　　一旁的皇帝朝着皇后取笑道：“依我看，她就是一天没看见你，说着玩儿呢。你总是这样容易把玩笑话当真。”

　　商祈九压着心里负面的情绪，面上笑得欢。皇后看不出她心里藏了东西，以为她当真是在玩闹。

　　元归舟抱着小山一样的礼物盒，行礼后很安静地站在一边。

　　皇帝转身抬手示意宫人接走他怀里小山一样的盒子，“一早上就带着公主不见人影，皇后很担心。”

　　元归舟并没有告诉皇帝小公主自己跑到花园树上坐了一天的事，他知道她有不想让父母知道的烦心事才会这样做。

　　“是臣下考虑不周了。”他说。

　　皇帝笑着点点头，示意元归舟在他身边坐下，不必回到大臣的坐席中去。

　　——十八岁了，早该考虑亲事了。

　　微波轻起的东湖旁笑语阵阵，哑巴面具琴师换了一支新近流行的欢快乐曲，杂技师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从湖中舞台边沿一个筋斗翻到了中央。先前的舞女们袅袅娜娜地下了台，到小船上等待下一场表演。

　　宾客席上，几个大臣向闭目养神的丞相揶揄。“元相，恭喜了。”

　　元丞相眼睛也没睁，面不改色。“诸位过于心急了。”

　　——

　　七弦琴乐曲声声，湖岸边花香阵阵，觥筹交错，笑语欢声，晚宴进行得很顺利。

　　除了太子商缺意料之中的缺席。

　　没有人问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总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而且反正大多数人也不是很想见到这个阴郁傲慢的皇储。

　　只有做父亲的皇帝皱眉，遣人去了太子寝宫。

　　商祈九没在意这件事，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说要送她一份好礼的元归舟，到现在还没把东西给她。

　　『请选择：
　　【开口向他索要礼物】
　　【默默瞪着他】

　　玩家沉吟片刻。太直接了好像不太好。但就算是青梅竹马，当着父母的面跟人眉目传情也不太好……
　　然后手一抖点了【瞪着他】
　　玩家：我以奶茶发誓我不是故意要眉目传情的……我这分明是情不自禁。』

　　商祈九看着元归舟不说话。

　　他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又把一只剥好的大虾夹到她碗里，可她理都没理。

　　皇帝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跟皇后聊起当年远走时在上殷城看到的凤凰花树。皇后满脸感慨地忆起当年，视线却在女儿和丞相公子间来回流转。

　　元归舟轻咳一声，道：“月色不错。”

　　这是一个暗号，示意她今晚在祈九树下见面。

　　商祈九想，送个礼还神神秘秘，要是他最后是空手来的，她就去告诉元丞相，他儿子又欺压公主。

　　——

　　午夜，皇宫花园，祈九树下。今夜的升落月格外明亮，看上去就很好吃。

　　『玩家：……好吃？文案你醒醒。』

　　商祈九等着宫人们都睡去之后才偷偷摸摸地溜出来。

　　虽然她大摇大摆地走去御花园也没有关系，毕竟她光明正大，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她已经过了那个摸黑进厨房偷糕点的年纪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被人知道她要去那里。

　　夜风微凉。花园里灯光很暗，这让她想起虚无之地的废墟。可那里的昏暗是死寂的昏暗，这里的昏暗却带着温情。这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昏暗中多了一个人。

　　祈九树下那个颀长的身影，含笑望着她的人。

　　她以为自己并不紧张，可结果，却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

　　元归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商祈九不知道是自己太过紧张出现错觉，还是一向从容淡定的青年的指尖真的在轻轻颤抖。

　　他的声音好像也有些异样。

　　“我准备了两份生辰礼，但一直不确定究竟哪一份合适，”他看向她，拿着盒子的手上指节泛白，“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接受它。”

　　商祈九不自觉地喉头一动，假装不在意道：“你给我不就行了。”

　　“嗯……”元归舟应了一声。

　　一阵夜风吹过，祈九树树影摇曳，元归舟拿着木盒的手上忽明忽暗。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更声。

　　元归舟终于拇指指节一推，打开了木盒上的金属扣。

　　金属划过木盒的声音并不刺耳，却让商祈九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她看着盒盖慢慢被打开，月光点点照进去。

　　一条银项链，坠着槐花形的紫水晶。

　　商祈九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不敢看他。

　　紫水晶。在槐阴，只有一种场合能赠送紫水晶，只有一种场合能接受紫水晶。

　　求婚。

　　商祈九看着那条紫水晶项链。那不仅仅是一条项链，不仅仅是一件礼物。接受它意味着一生的托付。

　　元归舟正看着她。

　　他是她的童年玩伴，分享着她半生的记忆。

　　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在他身边她感到安全、舒适。

　　他是皇帝已经看中的公主驸马，他们早就被所有人认定会在一起。

　　但她对他，是那样的感情吗？

　　『请选择：
　　【接受礼物】
　　【不接受礼物】

　　玩家：不愧是青梅竹马，这条线真够快的。鸡腿好吃。』

　　“嗯。”商祈九小声地说。

　　一只麻雀从祈九树上飞起，树叶摇动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嗯？”元归舟不确定地问。

　　商祈九眼睛一闭，大声地嗯了一声。

　　一群麻雀从树上被惊起。商祈九迅速捂住脸，觉得连地面的祈九树树影都在嘲笑她。

　　元归舟没有说话。但她不敢抬头看他，她低头，从指缝间看着他的衣摆。衣摆上有流云纹路，他穿这件衣服走在她前面的时候，她就经常盯着这些纹路。

　　她有时候觉得他也像云一样，抓不住，飘忽不定，但明明就在眼前。

　　现在，云终于是被捉住了。

　　元归舟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像是愣住了。

　　商祈九恼怒道：“我都说了嗯了！”

　　她听见他终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被大力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玩家开启元归舟线，获得玉石x10。当前玉石库存，10。

　　玩家：等一下这CG我可以！截图！』

　　树下相依。

　　看不清今晚的月色，听不见树叶沙沙，世界只剩下两个字。

　　归舟。

　　总角之交，一生相许。

　　她在他怀里，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

　　商祈九浑浑噩噩地被元归舟送回寝宫，在他告别后，她抓着他给她戴上的紫水晶项链，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梦中她又一次出现在时间之外那块银光笼罩的圆形石地。诡异的红衣女子坐在对面，一面不知写着些什么，一面漫不经心地向她打招呼。

　　可当她走到石地中央时，红艳森冷的死亡之火没有出现。黑暗褪去，红衣女子摇摇头，随着黑暗一起消失了。

　　有人低声叹息，声音隐约有些熟悉，但听不清。

　　虚无里有一个人向她走来，脚步声熟悉得不需要抬头看。他伸手拥她入怀。

　　归舟。

　　商祈九睁眼，看着装饰繁复精美的寝宫床顶。

　　她答应了归舟的求婚。但她没有忘记这看似其乐融融气氛的城里，有人要取她的性命。如果找不出那个人，亲事结了也是白费。

　　那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