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笔记》缪京安

4、末日来临前4（半来临）

　　“夜疏桐。”

　　“嗯？怎么了。”

　　“你知道水鬼吗？据说，溺死者会被困在淹死的地方，成为怨鬼，它们会耐心潜伏，将旁人也拖入水中淹死，自己才能得到解脱。”

　　“你想说什么？”

　　“……求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远离我。我会使你万劫不复的。”

　　“这样啊……可是，我既不想杀死你，也不想被你杀死。”

　　“你想怎样？”

　　疏桐，愤怒、沮丧、悲伤、痛苦还有怨恨，都会使人化为怨鬼，并殃及他人，在伤害他人的同时，自己也会伤痕累累的。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这样的人，如果你希望他能微笑的话。

　　“我想救你。”

　　那就帮助他吧

　　西下的夕阳，在天边泼洒出动人的红晕，少女抱膝坐在台阶上，笑着说出或许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语，然后站起身来，冲少年挥了挥手，便轻轻松松地离开了。

　　一个高中生，如果在学习上是无所事事的，那么她在生活中也会是无所事事的。

　　事实上，无所事事的夜疏桐和她同样无所事事的好友此刻正在操场上散着步，比赛谁的步子跨得更大。

　　林浅月目光不经意间略过对面的教学楼，却又忽然顿住了，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用冰凉的手指戳了戳边上一无所察的夜疏桐，颤抖着声音说：“夜，夜疏桐，你看那是什么？”

　　夜疏桐眸光一转，望向了林浅月所指的方向，那是她们学校最老的建筑物，教生物的叶老师是夜疏桐认为校内资历最老的教师了，可他却说，这个楼在他任教之前就已经有了。

　　可如今，这栋据说时间都打不倒的，被无数同学称为状元楼的建筑，却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时间里，

　　轰然倒塌

　　这当然不是因为地震了，因为操场上的两位女孩还好好的站在那儿，而正因为她们还站在那儿，所以清楚地看见了，是什么东西，摧毁了大楼。

　　“这是什么？！”夜疏桐惊愕道。

　　只见随着尘埃落尽，庞大的怪物逐渐清晰了原型，这是只近有半幢楼高的黑色牛头怪，如人一般直立行走，但夜疏桐相信它并没有智慧，因为，它的眼睛狂暴而猩红

　　就像科技展的那只兔子一样。

　　夜疏桐面色发白，她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容颜精致却又阴森深沉的少年。她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股被背弃的失望与愤怒涌上心头，她不愿意承认此刻她甚至有点委屈。

　　慵懒的午后，老师与同学们散落在各处享受难得的闲暇，哦，因为从这以后他们就再难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在牛头怪显露真容的那一刻，目瞪口呆的师生们都尖叫出声，纷纷逃窜，幸好有撑得住场的老师维持秩序。

　　林浅月和夜疏桐此时也很懵，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林浅月急急地说道：“夜疏桐，我们从后门离开，来不及去前门了。”

　　夜疏桐有些呆愣地被林浅月拉走，余光中瞥见，牛头怪面前，一个退无可退的校医跪在地上哀求着，却被踩成肉酱。

　　没用的，你跟他讲什么，他都是不会听的。

　　夜疏桐恍惚间想到，那幢大楼中，还有不少学生，即使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也不愿稍作歇息，或许在奋笔疾书的闲暇中，他们也曾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吧？

　　未来啊，如长河般清澈透明，奔流不息。怎么，忽然中断了呢？

　　然而等她们跑向后门时，却发现铁门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线，偶尔还有电流闪过，看上去就是那种不可触碰的高冷电线。

　　林浅月震惊中透露出一丝绝望“现在怎么办啊啊啊！”

　　夜疏桐这回反而冷静了不少,她看了看远处的小黑点，说：“它现在离我们还很远，并且在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入侵，我们绕到前门。”

　　“……真的有用吗？”

　　“不然能怎么办？”

　　“……”
　　就在两人万般无奈准备绕过大半个学校去前门时，突生变故。

　　在两人惊愕目光下，远处高大横行的牛头怪突然浑身炸裂而亡，自身与旁人的血漫天溅开，恍若血雨。

　　林浅月瞠目结舌道：“怎么回事？！”

　　夜疏桐也惊讶万分，猩红的血雨下，惊魂未定的人们呆呆地站着，脸上沐浴着鲜血，享受片刻安宁。

　　林浅月把夜疏桐拉到屋檐下避雨，却默不作声。在一片死寂中，尖锐的电话铃声刺破旁人耳膜。

　　夜疏桐回过神来，拿起手机，道：“爸爸，怎么了？”

　　“疏桐，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什么伤吧？”

　　“嗯……没有，但是，爸爸，你怎么知道的？”夜疏桐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想，这个猜想刺得她大脑尖锐的疼。

　　“就在刚刚，数据表示，全国各处尤其是沿海地区突然出现各类变异种，并且肆意入侵伤人，造成大量伤亡和财产损失，导致国家机能半瘫痪，就在军部准备反击时，它们又都诡异自爆，然后……”

　　夜疏桐大脑飞速运转，以致于她没听到父亲后面的话。她想到了科技展结束后她偶然经过那间房看到的破碎的花瓶和不明的红色液体。还有这红雨，是不是下得太久了些？

　　她脸色苍白，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救不了鬼的。她猛地拉起林浅月，奔向正在清点学生人数的叶老师身边，急促而颤抖地说：“老师，我申请立刻打开校门，先让同学们回家。”

　　夜疏桐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反响，一些女生蜷缩起身子，带着哭腔哀求道：“叶老师，我想回家！”

　　叶老师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怜悯的宽容，说道：“回去吧，别担心！”

　　夜疏桐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向门口跑去，又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站在原地的老人问道：“叶老师，您……不走吗？”

　　这位大半生都投身于教育事业的老人宽和地笑了笑，说：“我的这把老骨头，还是埋在这儿比较安心，疏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是个好孩子，别担心！”

　　夜疏桐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回想起来叶老师好像最常说的也最容易被人遗忘的一句话就是“别担心”只是这一次，她好像真的不担心了。

　　她抱了抱老人，然后，拉起全程状况外的好友，冲出校门。

　　少女跑得很大步，溅起积血。她一边往家跑，一边“喂？爸爸吗？快回家，把妈妈也接回家，你回来就知道为什么了！”

　　今天天气昏暗，街上的人都匆匆回家，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呢！

　　是啊，是很大很大的雨哦。

　　把世界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