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1号》蚀月桃

21、医院05

　　说实话，A01能听进去多少我并不带指望，在人情世故上他错过的教育多得我无法想象。我只希望万一碰到幸存者，他能听从我的指挥就可以了，最好还能改一改敌意直接表现在脸上的习惯。

　　不过现实是我多虑，干部病房全是九十上下的老人，没一个是腿脚利索的，灾难爆发起来，任是谁都没能跑掉。我跟A01清扫过去，不仅找到了电饭煲甚至还摸到了剃须刀和应急灯、少量食水，但就是没有找到活人。最后还是要走的时候，某间病房的厕所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年轻护士，站都站不住，“噗通”一声就给我们两个跪下了。

　　得咧，又是健康年轻的又是特殊人群护士，肯定是得救她的，我们也需要她。我跟A01看法相同，没有说什么就把这个快虚脱了的护士带回了CCU。

　　“你们又捡了一个？”我和A01没觉得人多，但是带回去后那个作家皱了皱眉头。

　　“不应该吗？”我反问道。

　　“不是……只是人多了就不好相处……复杂……唉算了我懂个屁我就一编故事的。”作家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躲到角落里，继续搓洗起了被单——看在他主动干活的份上，我没追究他刚才失言。

　　“那个小羽啊……”大伯又忽然叫了我一声。“我家美美能不能放出来了？”

　　也是，我才想起来大伯的女儿一直被单独关着，到现在也早就过了六小时了，但是因为我和徐长卿都没想起来的缘故，超时了她也还是被关在里边。

　　“嗯，那我来开门。”看了眼剩下人里的几位男士，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最靠谱——仿佛为了证明我这该死的直觉似的，门开的瞬间安安静静，仿佛里边没有任何人；但是当大伯站在门口问了一声后，门里直接扑出来一条人影！

　　我想也没想就是一脚把她踹了回去。

　　“美美！”大伯慌忙向前凑了过去，然而只看了里边一眼就向后跌了出去、并努力向后挪着屁股。——没别的原因，只因为被我踢回去的已经是一只丧尸了。

　　“让开！”A01从后边扒开了我，不等我和大伯反应过来，他细长的附肢伸出去，直接在丧尸再度扑过来的同时贯穿了她的额头。后边传来点尖叫声，但我们顾不得许多，丧尸只能这样销毁。

　　“大伯别看了。”

　　我捂住了大伯的眼睛，因为A01似乎当怪物上了瘾，他干脆都懒得动手，直接用附肢把美美的遗体拎出了窗外，然后就那样扔了下去——非常冷血没有人情的做法，但偏偏这又是最有效率最安全的处理方法，我也说不得他什么，只能掩耳盗铃不让大伯看。

　　“我……我坐会儿。”大伯脸色惨淡，推开了我的手，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这一瞬间他面如死灰，仿佛灵魂已经死了躯体仍然活着一般。他没哭我也没安慰他，这个时刻……生离死别太多太密集，人就麻木了。

　　“处理掉了。”A01事后还在活动着自己的附肢，看来是对这“多余”的肢体非常满意。

　　“这位实验体请你表现的像个人。”我连忙抓住了他的附肢，出乎意料的这玩意儿力道非常大，反而差点把我带飞出去。还好A01多少听点人话，看我态度坚决还是把附肢给收敛了起来。

　　“干嘛不让用，很有力气也很灵活啊……”A01小声的抗议道，没发现其他人都和他拉开了最大距离，没一个敢靠近他了都。

　　“你吓着人了。”我不想解释，看他安分了就只管去给大家分食物，拜托那位妈妈和晓阳给我们做饭，但晓阳配着她的药水没动。

　　最后还是另个护士帮的忙——新来的护士我看见她胸牌上写的“华婷婷”——这位作为护士倒是比晓阳细心尽责，她缓过气来回过魂，又是帮忙打下手做饭又是帮忙照顾老人伤员的，倒是把本来安排给晓阳的活都干了大半。

　　“你就在那看着吗？”华婷婷越是麻利，就越是显得晓阳屁用没得，我带着A01在本层楼前后跑了几个来回了，出去时晓阳在看书回来时她还在看书？换个时机看书我倒能觉得她好学，现在看书是几个意思？

　　“我有考试，复习不对吗？”

　　“别人都在干活你在那复习？”我有点无语，可能我们长的不是一个物种的脑子。

　　“你们不是该干什么都有人干了吗？”晓阳理直气壮的答道。“也不是就我闲着。”

　　“所以这就是你什么都不干的理由？行，你过来我给你卸条腿，你就可以一直闲着了。”

　　我差点被她给气笑了——不干活的人倒也不是就她一个，李宇、我奶奶、大伯和那个小妹妹都闲着，但李宇闲着是警戒中，而另外三人状态都很糟糕。即使是赵琪琪断了腿的都在帮忙洗东西，我真是想不出来她闲着的理由。

　　倒不是我就和晓阳八字不合，非要见不得她好；只是外面始终没有救援的迹象，恐怕我们得长期坚守，不能让不好的风气被养起来。

　　“我说你这个人，我看个书你咬着我不放做什么？”晓阳被我那么一说生气了，声音提高了八度，正和我意，我也想找人吵架呢。

　　“咬着你不放？现在外边能走的基本是丧尸，就是一口饭都得冒着危险找，你又不出去，我不高兴养你怎么的？”和人吵架也是放松压力的一种方法，至少我骂晓阳一顿很舒畅。“阿姨，不要做她的饭！”

　　“但是……”阿姨愣着了，显然没想到我会忽然发难。

　　“我就一定得出去找吃的吗？后勤难道就不行吗？”

　　“配药的事情，新来的和我都是护士不少你一个，其他洗衣服做饭别人也会用不着你，你都没什么用又不干嘛，留着你就是不行！要吃饭，那你去把剩下的布类全洗了，正好换两个男人下来，等徐长卿回来了还有他们的活呢！”

　　晓阳被我梗得说不出话，刚巧那些衣服床单什么的又被洗完了，她就是有心干活也没她的份。

　　“好了小羽，让她明天多干点事就好了呗，明天你休息嘛。”赵琪琪皱起了眉头，不太放心我的样子。“大家一起求生过日子呢，不要吵架了。”

　　“晓阳还是做了点事的，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医生也连忙过来打圆场，试图让我见好就收。“你要不要歇会儿？是不是多跑了两趟累了？”

　　“辛雪羽。”我还没把负面情绪发泄完，A01的附肢忽然又伸过来，把我拽到了一边去——他把我拉到了最后边的杂物间，就是早上我被天使小姐看见的那间，在那里他要我向下看。

　　“干什么……”我还没问出来就已经不必问了，杂物间窗户底下就是医院外的大街，平时车水马龙、出事以后就一直很空旷，但现在下面又是熙熙攘攘一大群一大片。

　　一大群的当然不是活人，而是丧尸，它们追着几个人涌进了医院，浩浩荡荡的仿佛闻到了血腥的食人鱼群。被追逐的自然是徐长卿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失手，但反正现实就是他们命悬一线了。

　　“救人！”

　　我连忙抓着A01的手就往外跑，临走只来得及叮嘱李宇记得防守——我们两个飞奔着跑下一层楼又一层楼，在中间的某一层和徐长卿他们相逢。什么也没说，我扶住她就往那层的病区里跑，A01给我们断后。

　　我们两个看见一间病房似是无人，就直接冲了进去，紧随我们之后又跑进来两个，最后才是A01跌进房间用附肢推上了门。有几只丧尸猝不及防就撞在门上，情况简直就像我第一天碰到丧尸时一样。

　　只不过这次从门缝里砍丧尸的是徐长卿，她捅死了前面一只A01顶住门，外面闹哄哄的全是丧尸抢食人肉的声音。

　　我发现警察和杀马特不见了，光头仔脸上有伤，莫西干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很不幸的我们都被困了，而且他们没带回来物资。

　　“你们怎么回事？”即使现在不是时候我也忍不住问道。

　　“遇到别的幸存者了……总之羽姐怎么办你想办法啊！G32咬伤过的那几只已经都脑死亡了我又没辙了。”

　　我眼神复杂的看了徐长卿一眼，没有G32这家伙就是废的……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羽姐，外边的空调似乎很结实。”光头仔先去了窗边，探头看了两眼之后说道。“我们不然踩空调去隔壁几间的病房悄悄溜？丧尸认死理的，知道这边有人就会一直围着。”

　　“可以！小心一点。”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反正摔死总比被吃掉强。当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采取了光头仔的建议，他和莫西干先做榜样真的连跑过了三个空调外机，我看了眼把徐长卿也推到了窗边去。

　　“真！真让我先？”徐长卿看了眼空调，死命的就想往回躲，幸亏我力气比她大才堪堪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