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随风》月影兰析

7、第 7 章

　　第七章

　　爱一个人，是不是不需要任何理由？
　　爱一个人，是不是可以毫不计较自己的付出？
　　原本，她并不懂爱是什么？
　　这三个月来，她与烈枫费尽了心思，追求爱的真谛，到最后什么依然也没得到。
　　但今天，她却在叶歌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爱的存在。
　　临别时，那绝望的一吻，至今仍震憾着她的心。
　　当他不顾一切地告诉自己，他爱她！爱了好久好久！
　　那一刻，她真的动容了。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冰封的心在融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痛。
　　她爱上他了吗？
　　她不知道。
　　也许，她只是动容于他的真情，又也许，她早已爱上他，而不自知。
　　忽然间，她有些明白了，明白了冰心的感受，也有些明白了那名那月老起誓的男子，为什么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取短暂的相守。
　　但眼前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只有一日的时间封住魔界的出口。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她静静地站在封魔山的山顶，任由寒冷的山风吹乱她的长发。
　　在这座山以北的领域是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那里的妖魔们正费尽了心思，妄图打破结界颠覆人间。
　　而在这座山以南的领域，却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人间，那里的人们依然在平平淡淡地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歇的生活。
　　那种生活，虽平凡，却是幸福的。
　　她绝不能让那些妖魔打破这份平凡，这份幸福。
　　抬眼眺望着远方，她明显感觉到了封魔山以北的地域里，一股强烈的魔气正在日趋强大，而冰心流云决的力量却在减弱。
　　“师兄，你的情，我只能下辈子偿还了！”
　　她清幽一笑，盘膝坐了下来，闭目静心，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她最后的一搏。
　　“风幽若，你以为以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封得住魔界的出口么？”
　　寂静的山顶，忽然传出了一道妖魅的娇笑声，风幽若并没有睁开眼，因为她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错了。她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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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我，我不明白？”
　　叶歌震惊地看着恩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风瑜山沉重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凝神瞧着窗外那天边的流云，“千百年前，冰心虽创出了冰心流云决，但因为时间仓促，她并没有来得及传授任何人这种术法，只是将术法口决写成书册，交给了她的一名至交好友芷玉，让她留传后世。然而，芷玉性子清冷，与世无争，无欲无爱，也没有兴趣修习这种法术，只是在塞北一处叫莫忘岭的地方开创了一个无心门，广收女门徒。”
　　“无心门？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里面的门人一个个都是冷血无情。”叶歌不以为然地撇撇唇。
　　风瑜山接着道：“不错，这个无心门，即名为无心，就是要求门里的女弟子绝情绝爱，清心寡欲。抑制人的本性，虽有为人道，却也成功地断绝了人的私欲和杂念，所以无心门的弟子个个武学术法都极强，而她们的掌门芷玉甚至创出了一种术法，可以将人的术法和武学，在瞬间转移到另外一个身上，而且完全吸收。”
　　“这么厉害！”叶歌瞪大了眼，“那如果，她们将其他人所有的武功术法都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风瑜山点点头，“芷玉也意识到这点，却又不忍心这套绝学失传。于是，在传授给无心门徒的同时，封下了一个远古的咒法，名为焚心。”
　　“焚心？好狠毒的咒术！”叶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也怪不得芷玉，因为她怕有人会利用这套绝学，做出违害苍生的祸事，所以，她下令凡是无心门弟子，不到绝路，绝不使用这种术法。因为，在你用了这种嫁接的强大力量后，接下来等待你的，也只有死亡。而焚心咒，世上无人能解。”风瑜山转头看了眼，一脸苍白的徒弟，眼中满是悔恨，“所以，无心门人千百年来都无人敢使用这种术法。至到，二十年前，藏剑山庄的前任主人烈峥前去莫忘岭求取冰心流云决……”
　　“二十年前，烈峥为了彻底封印封魔山的结界前往莫忘岭无心门求取冰心流云决，却没想到，竟与无心门当年的现任门主叶倩冰，一见倾心！无心门的门规是无情无爱，但谁也料想不到，当爱情来临的时候，竟是那样的突然，任谁也阻止不了。于是，叶倩冰决定放弃无心门门主之职，与烈峥同游江湖。然而，无心门的长老们却不容许叶倩冰这么做，甚至以烈峥的性命做要胁，逼得叶倩冰不得不出手打伤四大长老，带着冰心流云决，背叛了自小长大的无心门。”
　　叶歌捂着胸口，低声咳了咳，“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错，这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然而叶倩冰为了爱，却甘愿豁出一切。那天，叶倩冰和烈峥血战无心门，终于成功地走出了无心门的大门，但从此，无心门却视叶倩冰为仇敌，甚至在江湖中制造谣言，叶倩冰身怀绝学，可以将任意一人的武学术法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他们要借江湖人之手，除掉叶倩冰。于是，一夜之间，整个江湖沸腾了。”
　　“无耻！”叶歌苍白着脸，紧紧握着双拳。
　　风瑜山叹了口气，“烈峥虽为正道首领藏剑山庄的主人，但利欲熏心的世人早已被蒙了双眼，各大掌门逼着烈峥交出叶倩冰，他们甚至以妖女为名，说叶倩冰身怀此绝学若为魔道所用，则必会为武林正道带来灾祸。烈峥一直独力力挽狂澜，不让众人伤害他的爱妻，然而，必竟寡不敌众，在一次各大掌门精心设计的圈套下，叶倩冰和烈峥身受重伤。”
　　叶歌紧咬着唇，“如果我是叶倩冰，我就帮他们嫁接武学，让他们永受焚心之苦。”
　　风瑜山苦笑，走回床前坐下，伸手摸着叶歌的头，“孩子，我知道你不会。你此时说的只是气话，你和你娘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他人受罪。”
　　“叶倩冰，就是我娘？”叶歌抬头，满眼的伤痛。
　　“不错，叶倩冰就是你娘，烈峥就是你爹。”
　　“那他们最后怎样？是不是死在各大掌门的手中？”
　　“不。他们不是死在那些人手中。他们是为道而死！”
　　“为道而死？”
　　“那一天，各大掌门就是以封魔山结界出现异像引你娘上勾的，而那时，你娘为了达成你爹彻底封印魔界的愿望，已经练成了冰心流云决。她是这世上除了冰心之外，第一个练成冰心流云决的人。那天，各大掌门将他们二人引至封魔山，却在暗地里，将他们刚刚满周岁儿子，也就是你，胁为了人质。原本，他们是要以为你人质，逼你娘交出那套术法的口决。可是，你娘不从，他们其中一人，便打伤了你。那时，你才满周岁，如何承受地起武学高手的一击，就算是轻轻一掌，也能将你致命。看着你奄奄一息，你娘几乎疯了，她与你爹放下了手中的剑，束手就擒，却被那些人打成了重伤。”
　　叶歌听到这里，已不禁闭上了双眼，可以想像，当时的爹娘为了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天下父母心！
　　但那些人，竟可耻了利用了尘世间这美好的亲情！
　　“不知是不是上苍看不过眼，就在那时，魔界的出口竟真的出现了异样，封魔山设下的结界出现了裂隙，强大的魔气不断外泄，那些人，竟全被魔气所侵，全都化为了劫灰。你娘和你爹用尽了平生的功力，才勉强保住的性命，但你娘不忍眼见生灵荼炭，在最后关头施展冰心流云决再次封住了结界，但你娘也心力交瘁，性命垂危。”
　　“那时，你受伤重伤，你娘为了救你用了最后的力量，将她所有的内力包括武学术法全用嫁接术转到了你的身上，只为了保住你的心脉。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娘已经安详地死在你爹的怀中。后来，你爹撑着重伤，想合我们二人之力，将你娘所嫁接的武学全部封印，以求封住焚心咒的力量。”
　　“三天三夜，我们几乎耗尽了毕生的功力，但苍天总算有眼，让我们成功了！”风瑜山仰天长叹，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一日烈峥离去时的情景，“你爹救回你之后，将你交给了我，吩咐我把你抚养成人，永远也不要解除你身上的封印，然后，他抱着你娘的尸身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他是去见你娘了，对他来说，你娘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你爹走后，藏剑山庄便由你伯父接手，而现任的庄主烈枫就是你的堂兄。”
　　叶歌低声苦笑，“没想到师妹的那个宿命姻缘竟与我有些关系——”
　　风瑜山摇头叹息道，“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几乎没有人再提及此事，原以为，一切都已成过往云烟——”
　　“都是因为我——”叶歌低垂着眼帘，心口仿佛被利针刺得鲜血淋漓。
　　“孩子，那并不是你的错！你应该为你的爹娘感到骄傲！”
　　叶歌睁开眼，眉宇间一片自豪，“我当然为他们感到骄傲！”
　　风瑜山点头，眼中却含着泪，“你爹娘确实值得你为他们骄傲，但师父，却违背了当初的诺言，解除了你的封印——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爹——”
　　“师父，我了解。你只是不想师妹有事，就像当年我娘为了救我，心力交瘁而终。”叶歌安慰地轻笑，“况且，师父，你难道忘记了，对我来说，师妹，也远比我的性命重要——”
　　“你——”风瑜山老泪纵横，“师父，对不起你——为师解开你的封印，就是想用你娘传给你的武功术法，帮助幽若练成冰心流云决。冰心流云决虽为女子所练，但你的体内却有冰心流云决的纯正功力——我一时私心，我该死——”
　　“师父，别这样啦——”叶歌抓住恩师颤抖的双手，轻笑再度回到他的眼睛里，“你这样，徒儿可是会心疼的—— 再说师妹若是看见我惹得哭成这样，一定会拿刀劈了我——”
　　话未说完，他握着风瑜山的手蓦然一紧，眉峰紧锁，脸色更加惨白。
　　“你心口是不是又在痛了？”
　　“没事。”叶歌轻摇了摇头，“休息一下就好。”看着风瑜山悲痛悔恨的脸，他忽然狡黠地笑了笑，“那好吧，师父，若为我做一件事，那我们就算扯平——”
　　风瑜山抬头，“无论什么事，师父都答应？”
　　“帮我想个法子，让我可以下床。”
　　风瑜山神色一沉，“你想去找幽若？”
　　“嗯。”叶歌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妹现在很危险，冰心流云决还未练成就去封印魔界出口，我怕她——”
　　“不行——”风瑜山站了起来，别过脸，“说什么我也不准你去。现在，我就找法子重新封印焚心咒——我相信，一定还有法子——”
　　“师父——”叶歌轻叹了口气，“你又何苦自欺欺人？若是有法子，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就想到了，不是么？”
　　风瑜山僵硬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我一定可以弥补我的过错，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师父，但我们没有时间了。看见了么？天，已经要亮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封魔山的结界就要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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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枫，你以为凭你就可以挡得住我们么？”
　　魅修罗娇笑着盯着面前沉稳平静的黑衣男子。
　　上一次他和风幽若联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眼下，风幽若正静心参悟冰心流云决最后一关，凭他烈枫一人拿什么跟他们斗？
　　“也许，我们可以再试试！不要太小看了我烈枫。”
　　烈枫傲然一笑，眼中那抹自信的神彩，竟让魅修罗暗暗心惊。
　　“修罗，不要小看了烈焰刀的威力！”
　　一直沉默的夜无间忽然冷冷地出声，提醒道：“难道你忘记上一次的教训了么？”
　　“我没忘！”
　　魅修罗的眼中闪过狠利，上次轻敌，被风幽若的冰心流云决所伤，害她一直修养至今，这个仇，她一定会报。
　　“无间，你对付他。风幽若留给我。”
　　话语方落，她身形一错，顿化成一道红光直逼风幽若。
　　“有我在，谁敢伤她！”
　　烈枫手中的烈焰刀一扬，一道红焰如箭般直射向魅修罗，紧接着一跃而起，一刀迫向魅修罗的咽喉。
　　然而，同一时间，夜无间身形已起，在烈枫刀锋直逼魅修罗的那一刻，修罗刀一挡，已阻住了烈焰刀的刀锋。
　　烈枫身形一顿，眼见魅修罗闪过刀锋已逼向风幽若，左掌一扬，劲风直扫夜无间面门，在夜无间退步的同时，跃身而起，再度挡住了魅修罗。
　　被再度阻住的魅修罗冷冷地盯着烈枫，“烈枫，没想到短短几日，你的功力竟进步如此神速。”
　　烈枫冷冷一笑，“我说过，不要太小看了我烈枫！”
　　“藏剑山庄的主人不愧为正道中的首领。”夜无间拍了拍手，哈哈大笑，蓦然笑声一顿，杀气已涌上眼底，“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可以阻住我们多久？”
　　看了魅修罗一眼，魅修罗马上心领神会，两人在同一时间出手。
　　清冷的山风隐隐带来了淡淡的血腥味，风幽若原本平静的心，有些乱了，她不知道是谁受伤了，但她却担心烈枫。
　　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打得过魅修罗和夜无间？
　　心神一不稳，顿时体力真力走岔，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在体力乱窜，胸口一窒，一口鲜血已吐了出来，血染衣襟。
　　“幽若——”
　　烈枫心中一骇，手中烈焰刀朝空中一劈，几乎将所有的内劲集于这一刀中。
　　轰然一声巨响，烈焰刀这一劈在他和无间修罗中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烈枫冷然一笑，退了几步，护在风幽若的身前。
　　风幽若缓缓睁开了眼，苍白的脸在看到烈枫握刀的手正一滴滴地淌下鲜血时，变得更为惨白。
　　“烈枫——”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
　　烈枫并没有回头，但冷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抹坚定。
　　“谢谢——”
　　风幽若复又闭起眼，心中却燃烧着一团温暖的火焰。
　　原来，她并不孤单。
　　她不仅有一份爱她无悔的真情，还有一份坚定如铁的友情。
　　“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烈枫冷冷地扬刀，眼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保护师妹，应该是我这个师兄的责任。烈枫你可别越俎代疱了！”
　　风幽若吃惊地睁开了眼，便看见了一张灿烂而熟悉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