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蒙仙》秋白露

5、第五章

　　“莫子由！快起来收拾收拾！”我在王府的水榭楼阁中找到了莫子由，此时的莫子由正侧躺在窗前一长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一个苹果在啃。突然听闻有人在叫他，手一抖差点掉下榻来。
　　“我说狐狸啊，你就不能不要这般吓人。”他起身整整衣摆，坐着道。
　　“我要回一趟玉蒙山，刚刚知会过王爷了，他也同意了，让你陪我去。”我摇着尾巴，眯着眼睛看着他。
　　“玉蒙山？那种深山老林是你老家啊？”莫子由披上裘袍，往楼阁外走去，我跟在他身后。
　　“正是，此次回玉蒙山，是想寻一位旧友。”
　　“访友啊，神仙？妖怪？”我和他行于回廊中，边走边聊着。
　　“嗯……他如今处境与我有些相同，算是神仙吧……我被封印的时候，他被母族召回，如今也没出现，我有些担心。”
　　“原来如此。小爷我此次就陪你一趟，感谢我吧。”
　　“王爷之命你敢不从？”我小跑几步，围着他转了几圈。
　　“哎——”
　　翌日——
　　莫子由亲自驾车，我坐于车内，向城外而去。
　　两个时辰后，玉蒙山山脚。
　　“还没入山就已经荒无人烟了，真是偏僻啊。”莫子由一改往日宽袍大袖，穿了一身青色骑装，墨发高束，抛去了往日富家纨绔子弟的形象。
　　“不是深山老林，怎能成精成妖？”我笑着说道，望向绵绵不断地玉蒙深山，一时思绪万千，但很快便回过神说道：“快走吧，离我要去的地方还有些路程。”
　　莫子由背上水囊和一个小包袱上前道：“还记得路吗？”
　　我睨了他一眼，向前跑去，他见我不回他，摸了摸鼻子连忙跟上。
　　一个多时辰后——
　　“日落之前必须尽快赶到，你快些。”我站在山间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朝着下面的莫子由道。
　　莫子由有些狼狈，气喘吁吁，时不时还要擦擦头上豆大的汗珠。
　　“我以为……我以为……最多不过半……半个时辰……就能到……我不行了，腿要断了……”说着自暴自弃的跌坐在岩石旁。我跳下岩石，坐在他身边，摇了摇头。
　　看了看天色，山中气象万变，似是要下雨了。
　　“说起来啊……你说这玉蒙山这么大，走了这么久，怎么也没碰到什么妖怪神仙的……”莫子由稍微缓过了劲儿，问我。
　　“山中妖，一般不愿示人，更别说神仙了。”我解释道。
　　“啊？那话本里那些吃人的妖怪……”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人间话本异志中的故事多为捏造，哪有那么多妖怪喜吃人的？不过是你们凡人对于我们的无知罢了。”商宁桡就从来不问这些……说起来，商宁桡似乎很是了解神妖之类的事情，既是合作关系，日后还是问个清楚吧……
　　“咦？兔子？好漂亮的白兔！”莫子由的惊呼把我的思绪拉回，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头的路中间坐着一只白兔，正盯着我们瞧。
　　有些眼熟。
　　“别过去。”我朝着起身走去的莫子由道，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我，又看看那白兔。
　　红石榴籽般的眼睛盯着我们，那白兔忽然向我们走来几步，仅以后腿站立。
　　“一早便觉山中有来客，过来一看，竟是玄狐元君，好久不见。”见那那白兔开口说起了人话，莫子由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只白兔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
　　“原来是你啊，二十多年了，好久不见。”我走到莫子由身前，说道。
　　“原来你们认识啊。”莫子由状似轻松地抚了抚胸口说道。
　　“这是……”我准备再开口，却被抢了先。“玄狐，你怎么又跟凡人走在一起了？”那兔子跳入草丛，再出来时，是一个穿着白襦裙的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梳着一对双垂髻，相貌甜美，一双石榴红的圆眼正看着我们。
　　“变成人了？！”莫子由惊呼道。我实在不想理他，转而对那白兔道：“阿茹，你可见到赤蛇回了？”
　　“赤蛇？没呢。说起来，玄狐元君回归人世的传言竟是真的，你化原形作甚？还不化人形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变丑？”名叫阿茹的白兔妖蹦蹦跳跳的到我面前，笑着说道。
　　“我无法化形，内丹没了。”我说道，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没了内丹无法化形？”莫子由突然问着。然而阿茹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也不再调笑。
　　“无妨。此次回玉蒙山是为了寻赤蛇，他没回就算了，等他回来请他到轩阳找我吧。”我说着转身便走，阿茹却快我一步拦在我面前。
　　“玄舒，你有所不知，赤蛇他早在你出事之前就回了柴桑山，至今未归。”阿茹急忙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阿茹。”我接着往山下走，莫子由见我不停，看了看傍边的阿茹，便抬脚追上来。
　　“玄舒！你还回玉蒙山吗？”阿茹在身后喊道。
　　“暂时不回，保重。”
　　阿茹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口，转身又化作白兔跃进林间，不见踪影。
　　很快，我跟莫子由下了山，一路上，莫子由都很安静，什么都没问我。上马车时已是黄昏了。
　　“玄狐啊，那个叫赤蛇的，不在啊。”莫子由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
　　我有些恹恹的，回道：“嗯。”
　　“那……那你不再去那个叫柴桑山的地方去找他吗？”
　　“不去，太远了。”
　　“那……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莫子由有些小心翼翼。
　　“二十年前。”
　　“啊？二……二十……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我才四岁啊……”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我都听不到了。
　　“二十年不过眨眼一瞬，太短了。”
　　“你……多大？”
　　“今年已经六百八十岁了，过了这个年就六百八十一岁了。”我笑道，看他这么惊讶的声音，不由得有些轻松了，虽然我很想见到赤蛇，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真是……看不出你有这么大岁数啊，虽然你没有化人形但声音却听起来很年轻啊。”莫子由的语气逐渐轻松起来，气氛不在紧张。
　　“那你觉得刚刚那个阿茹多大？”我把脑袋伸出车帘，用爪子挠挠他的衣袖笑着问道。
　　莫子由看了我一眼，垂眸冥思，半响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你稍微年轻，样貌也较小。我就猜……两百岁吧！”
　　我听了，忍不住在车厢里翻来翻去，笑声有些大，尤其狐狸笑起来的声音有些瘆人，引得莫子由频频回头，“莫不是太大了……”。
　　我止住身形，再把脑袋伸出车帘，弯着狐眼看着他道：“阿茹如今已是一千二百岁了，在妖中也算得上是长者。说起来，今日没碰到别的妖，想来也是因为阿茹在所以都不敢靠近吧。”正如我料想的一般，莫子由身形僵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于是，就这样，我与莫子由一来二去的聊着，终于在晚膳前回到了宁王府。

作者有话说

　　想着尽量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