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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王峙思忖片刻,自己是广陵父母官,当先断朱大户案。

      他命仆从递来脚镣手铐,给两刺客再加一道,并道:“只要被本官逮到,是跑不掉的。”

      之前持剑的刺客,闻言鄙夷地“哼”了一声。
      而另外一名刺客则向王峙抱怨:“往我们身上加了这么多铁,怎么走路嘛!”

      冲天道:“嘿,你走不走路,跟我们府君有什么关系?”

      “太重了我们走不动,你们没法押解啊!”

      冲天道:“那我只管用鞭子赶你便是!”

      刺客闻言往冲天腰间看去,这个小仆从,明明没挂鞭子。

      王峙踱步到这刺客身旁,笑了笑:“为什么要押解你们回去?”他顿一顿,“就地审断,就地执法。”
      这话听在两刺客耳中,俨然是“就地正法”,一时两人目光都死死盯住王峙。

      王峙道:“你俩刺杀朝廷官员,理应死罪,但若只是受人指使,坦白交代,死罪可免。”
      曾持剑的刺客抢先道:“哼,你现在说得好听,等我们交代完,再无用处,还不是铡刀都结果了!”
      另一刺客附和:“是啊!现在哪一位大人不是这样!”

      王峙听他们嘲笑官场肮脏,脸上瞬间转阴,举起右手肃然道:“本官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讲所知所作,一五一十交待,绝不会判你俩死罪。”
      冲天附和道:“你们出去打听,我家府君,几时不是一言九鼎,绝不诓人。”

      王峙又道:“哪位大人曾出尔反尔,你们可以告诉本官,本官一并查。”

      刺客们嘴角抽抽,仍闭唇不言。

      裴爱一直在旁边听着,见审问僵持住了,便大胆走近。王峙和冲天担心她危险,惧伸手一挡,胳膊悬在空中,仿佛一座桥。
      裴爱却弯腰从桥下钻过,直面两名刺客。

      两刺客见虽知道裴爱是王峙妻子,但眼见着年轻女郎,心拗不过眼,已自软了三分,又见她不管不顾,还不害怕,注视两人也是笑盈盈的,便又多三分亲近。

      裴爱冲那两刺客笑道:“人活难离三样东西,吃的、喝的,和呼吸。后两样尚好寻,第一样却要用银子买。”
      爱抱怨的刺客平时话也多,疑惑道:“你这王家娘,怎这多话?”
      说这些做什么?

      “谋生计各人有各人的法子,这世上便有了三教九流。”裴爱道,“两位郎君收钱做事,也是为了谋生计。”
      刺客笑道:“你倒是个明事理的。”还是女郎温柔,其他一大帮子男人,都是一根根烧红的铁柱,无论做事说话,都能把他活活烫熟了!

      裴爱道:“谋生便是为了活下去,郎君们既然出来谋生,一定不会因为一旦生意,牺牲性命。”
      刺客们蹙了蹙眉,爱抱怨的那名刺客表情触动尤为明显。

      裴爱瞧在眼中,愈发直面爱抱怨的刺客:“不知两位郎君家中情况,但我一妇人,知道家中有父母夫君牵挂,有未来可期。将心比心,想来郎君们也有未见牵挂,未完可期。不愿轻易在此荒郊野岭,猝然丧命。”

      “呵呵。”这一声笑,是曾持剑的刺客发出,“王家娘说话的确中听,我们也不愿死,可交代完后,府君饶过我们,朱大户却要从此追杀我们至天涯海角。”
      “他敢!”王峙旋即高亢声音。

      裴爱道:“怎么可能呢?朱大户谋害朝廷命官,已经犯了法,到时候他是一缕魂魄,难道你们还怕鬼?”
      爱抱怨的刺客笑起来:“这世上哪里有鬼!”一开始做刺客,尚担心鬼魂索命。后来发现,哪有什么阴魂不散。
      曾持剑的刺客却横了同伴一眼。
      同伴旋即凝固住笑意,光只想着朱大户,忘了大户有靠山。虽然朱妃地位不高,但到底是皇帝的女人,朱大户往大了说,就是皇帝的老丈人,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一直聊得好好的,刺客们却突然地,再次噤声。

      冲天始终听着,觉得此时必须出声,问两刺客:“那你们可知,我家府君,是何身份?”

      问到这,两刺客对视一眼,胸中都生出一股子闷气——朱大户找两人买凶杀人时,只说是杀个仇人,给了样貌特征,没说明身份。两人按普通百姓收的银子,结果第一回刺客,得知这回的目标竟是广陵府君,朝廷官员!第二回追到建康,才晓得他还是王家郎君!第三回,第三回就被捉了……
      其实第一回知道真相,就打过退堂鼓,但朱大户说可以加钱。两刺客便想,出都出手了,就跟来都来了一个道理。
      算了,继续往下做吧……

      刺客们生气朱大户,便对王峙态度和善了些。曾持剑的刺客竟主动找他说话:“府君想让我们交待,我们便可交待……”
      “好,那你说来。”
      刺客楞了下,没想到王峙这么急,还插话,便只好先交待姓名,他道上外号“急急如律令”,同伴叫“玛尼玛尼哄”。将朱大户如何找上两人,如何买凶,如何后来许诺加酬金却未付,全都说了。

      只是急急如律令说得言简意赅,玛尼玛尼哄并不满意,期间插嘴添加许多细节,说得唾沫横飞仿若喷壶,王峙裴爱冲天都默默后退了一步。

      刺客们讲完,王峙道:“本官知道了。”命仆从喂两刺客喝水。
      玛尼玛尼哄向王峙道谢:“多谢府君。”
      急急如律令虽然没说出口,但投向王峙的目光多了一分尊敬。

      王峙问道:“你们与朱大户的契书呢?”
      玛尼玛尼哄反问:“什么契书?”
      “与朱大户签订契约,杀我的契约。”
      “这可是杀人啊府君!买凶的,受雇的,怎么会留下白纸黑字把柄!”玛尼玛尼哄一脸震惊。契书,不存在的。

      王峙一笑:“正因为你们是受雇的,愈发会要契书。不然你们杀了人,担了风险,雇主将脸一抹,岂不成了坏账。”
      急急如律令笑一声,道:“契书在我身上,你自己来拿吧。”

      冲天担心有诈,打算替王峙去拿,王峙却摆了摆手,亲自上前,从急急如律令身上搜出契书。
      他拿在手上,细读一遍,冲天和裴爱都凑过来看。冲天笑道:“这案子差不多了!”

      王峙却转脸看向冲天,道:“接下来,我们赌一把。”

      冲天愣住:赌什么?

      *

      广陵城不比建康,本地气派的宅子不多,因为占地五十亩,由青瓦白墙围起的朱府显得尤其突兀。
      外人进了广陵城,随便寻个人问朱府何处,没有人指不出来的。

      此时已近黄昏,然而从申时开始下起的小雨,将太阳和晴色一起遮蔽,光靠看天辨不清时辰。
      青衣仆从打着伞,雨滴淅沥打在地上复溅起,早湿了他的布鞋。

      仆从行至朱府后门,收伞急急叩门,出来另外一个仆从,鬼鬼祟祟往外张望,接着,开门把青衣仆从让进来。

      青衣仆从回了府,来不及抖干身上的雨水,直接去见朱大户。
      朱大户是个中年胖子,坐在榻上,腿无法盘:“你怎么才回来!知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奴该死,郎主恕罪。”
      “算了。”朱大户吹吹胡子,“那么观察得怎样了?”

      青衣仆从蹑步上前,躬身轻语:“家主,千真万确,府君带着新婚夫人回了广陵。”
      朱大户挪了下身子:“哦?”
      “小的亲眼看见,他夫人先下的牛车,而后里头抬出府君,盖着厚厚的被子。另一辆车里也抬出一个,再卸的货物。”
      “抬出来的?那你可看清?还有……怎么有两个?”
      “据说,后一个是府君的仆人,就是经常跟在身边的那个。”

      朱大户闻言,脑海里回忆冲天的相貌,记不太清,但就记得他总绕在王峙旁边,功夫不错,令刺客下不得手。
      这会也一并杀了?倒不例外。
      好!

      朱大户再次问仆从:“府君的样貌,你可看清了?”

      其实青衣仆从只看清抬出男子的身形和脚长,但他心中笃定,道:“看清了,连他夫人都看清了。他夫人身子骨小,柔柔弱弱,感觉风一吹就倒,一直牵着府君的手,低低啜泣。”

      “咄,让你看他夫人作甚!”朱大户先唾一口,而后感叹,“夫君都死了,她是该哭……对了,府君这种状况,郡守府对外有何说法?”
      “说府君在家中待多了,广陵偏北,不耐严寒,以至体羸气弱,不堪步行。”青衣仆从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朱大户脸上亦挂起看好戏的笑容。笑过后,道:“那两人也该来领银子了,好生‘招待’他们。”
      “喏。”

      主仆两人正说着,有另一仆从来报:“郎主,急急如玉令和玛尼妈咪——妈咪妈咪——”念名字时咬舌头,念了两回没对。
      朱大户不耐烦:“够了够了。”
      仆从纠正做自己:“急急如律令他们来了。”

      两刺客皆戴幂篱,一个腰间别剑,另一个空手,步入堂内。

      朱大户眯眼道:“怎么事情都成了,反而遮住面目?”
      急急如律令沉声回应:“正因成了,愈发要尾巴干净。”

      朱大户听了,心想有理,刺客遮面隐藏行踪,亦不易追查到雇主头上。
      朱大户点头:“也好,事情总算是完了。”

      急急如律令问朱大户:“既然完了,朱郎可以给银子了。”

      “什么银子?”朱大户笑道,“我都没见到王峙头颅,怎知你是正成假成?”
      “你方才自己说成了。”
      “是,我是说过,但我没见着王峙头颅啊。”朱大户无赖摊手,“当初我买凶,要的可是王峙头颅。”

      沉默只有三秒,急急如律令变了声音:“好,本官要的正是这句话。”右臂一振,“拿下!”

      忽地破门而入无数官兵,还有判官、主簿,已俱将朱大户方才言语记下。而急急如律令摘下幂篱,不是别人,正是本郡郡守王峙,他身后加班玛尼玛尼哄的是冲天。
      王峙一双炯目紧盯朱大户,从怀中掏出一纸,稳稳举在空中。朱大户定睛一看,正是他与刺客们签订的契书,顿时失却嚣张气息,瘫软在地。而他旁边的青衣仆从,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以下读者的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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