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陈九晞

9、按头认错

　　第九章按头认错

　　昨天还是人声鼎沸的瑞宁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端庄。

　　穿着緗色衣裙的侍女们鱼贯而入，伺候着昨日辛苦了一天的何老太君梳妆着衣。

　　靖国公府的规矩大，别看老太太人还没出来，外面的姑娘媳妇早都已经恭恭敬敬的坐好了。所以，等楚怀灵和楚氏几人一起进门的时候，原本还在小声说笑的众人忽然没了声响，屋里的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这空气中突然的安静让楚氏一下有些尴尬。她努力这扯出一个微笑，对已经坐在客座首位上的靖国公夫人柔氏道：“大嫂你今日也来的这般早？

　　柔氏族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平日我不都是这个时辰过来么？”

　　被柔氏这样不冷不热的刺了句，二夫人楚氏的脸上色有些尴尬，但是柔氏她是大嫂，又是现在当家主母，楚氏不敢争辩立刻解释道：“大嫂一贯来的早，是我来迟了。”

　　“弟妹说的哪里的话。”柔氏将手上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微微侧过身来，对楚氏说：“昨日幸亏有地弟妹帮我在后面忙前忙后，要不然这么多的宾客我可真是招架不住。”

　　楚怀灵一听，不由在心中冷笑。

　　这柔氏是个惯会说这样场面话的，楚氏纯善却懦弱，根本不是她这当家主母的对手。所以府里什么得罪人的，亦或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柔氏都会让姑母楚氏去做。她保全了名声又不花一点力气，上一世她就如此，未曾想到重新来过，见到的还是这般的情景。

　　“怀灵见过大夫人。”

　　楚怀灵是小辈，还是一个寄住在国公府的小辈，于情于理都应该先给当家主母问安的。

　　楚怀灵这边的话话音刚落，甚至连裙角的琉边还在滚动，柔氏就出声问道：“怀灵你昨日可是身体不适，怎么都没见你同家中的姐妹一道呢？”

　　楚怀灵看了眼坐在柔氏身边的大姑娘何成瑾，又看了眼柔氏，一下子没有想明白这对母女二人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是何成瑾想要让她当众被长乐公主责罚，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到后面的书院避着人，大可让自己出去被公主发作了。可是，现在柔氏又将这事提了出来，就让人有些迷惑了。

　　楚怀灵看了眼何成瑾，只见对方冲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楚怀灵心下一凝，然后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大夫人，不是老天君让怀灵去帮姑母的忙吗？”

　　柔氏没想到楚怀灵会用何老太君的话来堵自己的嘴，当时确实是何老太太让她过去的，不过是不想见她的借口，这府里丫鬟小厮这么多，那里需要她一个府里的小姐真的做活儿。再说，楚氏在正式开宴的时候，也回到席面上，她楚怀灵又到后面去帮什么忙？

　　楚怀灵可不管这么多，就只道自己是挺老太君的话去后面帮忙去了。

　　柔氏那拿嘴硬的她没有办法，只能眉目肃然，语气中略带严厉的说道：“怀灵你虽不是我们何家的姑娘，但是确是靖国公府的重要一份子，昨日这般重要的事情，是应该出来帮着招呼一下客人的。”

　　靖国公府的重要一份子？
　　呵。

　　楚怀灵在心中冷笑，上一世自己被赶出国公府的时候，怎么没人挂念着自己这个一份子？自己被活活打死在杏花巷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去看看这“重要”一份子呢？怎么就没人去替自己求一下情？

　　几人的唇枪舌剑中，何老太君被几个丫鬟扶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了，昨天那样热闹了一天，其实也是很辛苦的。只见那已经有着不少皱纹的脸上，满是疲惫。

　　但是何老太君的一双眼睛，却依然目光锐利。

　　齐声问安后，何老太君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楚怀灵的脸上。

　　何老太君严厉问道：“怀灵，老身也不与你多费时间，今日派人去叫你，就只想问你一事。昨日你穿的那身衣服，究竟是从何而来！”

　　楚怀灵心中冷笑连连，没想到就算换了一身上，她们还是会拿来做文章！

　　只见楚怀灵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略带惶恐的起身回话道：“不知老夫人您为何会这样问？”

　　何老太君面色严厉，“你只需回答我问的问题就是，其他的你不用知道。”

　　楚怀灵看了看何老夫人，又看了看柔氏，回答道：“是回老夫人的话，是柔表妹送我的。”

　　旁边的柔凡萱听到这个，神色一变。

　　柔凡萱当下也在座位上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一子跪在了楚怀灵的身边。

　　这突然的动作也是吓了楚怀灵一条，她哪会想到柔凡萱竟然是这么一个伏低做小，说跪在就跪的软骨头么？

　　再说，这一跪一站，就显得楚怀灵的态度十分的不端正了。

　　“凡萱，你这是什么意思？”何老太君也没想到，柔凡萱会这样扑通一下跪在自己的面前。

　　之间柔凡萱那素净小巧的脸上满是犹豫，但眼圈一红，却将实情说了出来。

　　“回老夫人的话，这身衣裳之前确实是在凡萱这里。”柔凡萱抬头去看楚怀灵，却眼圈一红，楚楚道：“但确不是我送给怀灵姐姐的。”

　　楚怀灵：“？”

　　“而是怀灵姐姐从我这里抢的。”柔凡萱诺诺道。

　　楚怀灵：“！”

　　楚怀灵真的是被柔凡萱这无耻回答给惊呆了。

　　“我什么时候给从你这里抢过的？”楚怀灵几乎是勃然变色的质问道。

　　坐在一旁的何成瑜幸灾乐祸的插嘴道：“抢没抢过你自己还不知道么，难道凡萱表妹还会当众污蔑你不成。”

　　“你难道又亲眼看见我抢了她的东西不成？”楚怀灵丝毫不畏惧和何成瑜呛声道，自己没做就是没做。

　　几个人唇枪舌剑一番，终是将何老太君吵得头疼。

　　“够了！”何老太君将手中的茶重重往案几上一放，看着争执不休和煽风点火的几个小辈，额角突突直跳。

　　“凡萱，既然这衣服是你的，就你先说。”何老太君看了一眼儿媳妇柔氏说道。

　　只见柔凡萱的面上先染上了一抹绯红，说是这衣裳原是世子何成训替长乐公主寻来的布料，只是长乐公主身量又长了不少，这做好的衣裳变废了只能从想。最后，何成训带回来送给了自己的表妹柔凡萱，叮嘱她在京城里流行起这个流行起来再穿，或者拆了从做。

　　但是，直接抢了这身衣服的楚怀灵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便直接穿了出来。好巧不巧，还和来府里贺寿的长乐公主当场撞衫。

　　何夫老夫人听完，就觉得自己的孙子此举有些儿女情长，给公主表妹准备的礼物怎么能转身又送给府里的表妹呢。但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哪里会做错事，要怪就怪这楚怀灵强抢了柔凡萱的衣服惹了这一通麻烦。

　　事情到现在，楚怀灵哪里还会不明白柔凡萱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无论是借着谁的手，都要将这祸事栽在自己的身上。

　　就算不是上辈子的不孝，也终有这辈子的不尊。

　　“怀灵，你说事情是不是如凡萱说的这样？”楚氏见何老太君与柔氏二人的面色具是不善，便出声劝道。

　　楚怀灵才不去管她，只是盯着何老太君说：“老夫人，怀灵不知道您心中究竟如何去想，也不知道柔凡萱说的那些因果究竟是真是假，怀灵这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样一套衣裳是柔凡萱送给我的，不是偷也不是抢！”

　　楚怀灵说完，她的目光在表情各异的何家女眷的脸上一扫而过，神色从容目光坚定的说道：“怀灵感谢老夫人和大夫人对怀灵的照顾……”

　　“怀灵！”楚氏似乎知道楚怀灵又要说出什么，连忙站起身来，拦住了她的话头，然后又对老夫人道：“婆母，若是怀灵昨日真的得罪了公主殿下，儿媳可以去给长乐公主赔罪，只求您让怀灵留在府里，要不然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又能去哪里呢？”

　　何老太君揉揉眉心，半晌不语。

　　最后，她还是一狠心，开口道：“咱们国公府在城北有个庄子，怀灵你去哪里小住一阵吧！”

　　楚怀灵没有丝毫的的意外，果然，果然还是去哪个小院啊！上一世的她在国公府过得不顺，但是真正的噩梦确实从被彻底厌弃了才开始的啊！

　　楚怀灵淡笑，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点头应道。只是，她那个“好”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从外面来匆匆跑进来的婢女打断了。

　　“匆匆忙忙的做什么呢！”国公夫人柔氏厉声问道：“府里的规矩没有学过么吗！”

　　小丫鬟被吼得楞了一下神，赶紧跪下认错。

　　“好了，你先让她说说，再责罚她也不迟。”何老太君不忍自己院中的丫鬟被别人责骂，“你快说吧！”

　　小丫鬟顺了顺气，才口齿清晰的说道：“回老太君的话，宫里的面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