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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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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言悠悠脑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辞。
裴元像看破她的想法,脸色一沉,“言姑娘若想得到在下的信任,还请如实相告,你是什么人,救裴某又有什么目的。”
言悠悠有点生气,“救人能有什么目的?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裴元无甚诚意地道歉:“姑娘古道热肠,还请宽恕在下的小人之心。不过敢问姑娘何方人士,家住何处,可有什么亲戚朋友。姑娘说的一口流利官话,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言悠悠头大如斗,见裴元目光灼灼盯着她,只好半真半假说:“我是逃出来的。”
果然,裴元暗暗点头,哪有年轻女子孤身一人在外行走的。
“我撞到了头,以前的事模模糊糊,好多记不得了。”为了取信裴元,还把后脑勺露给他看,“你看,这么大一个包,还没消肿呢,差点死掉。”原主确实在这一次意外中丧生。“世上大概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先是强盗拦路抢劫,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哪知才出狼窝,又进虎穴,落进人贩子手里,差点被卖到青楼妓院。我趁人贩子不注意,这才偷跑出来。”
裴元半信半疑,不置可否,问:“你是如何从强盗手里逃出生天,又是如何趁人贩子不注意偷跑出来?”
“强盗打劫时,我从山上跳下,落进水里,被人救起来。原本以为碰上好心人,谁知他却打着将我卖了换钱的主意,我便趁他出门时跑出来。”
裴元却很怀疑,“你就这么顺利地跑出来了?”
言悠悠原本不想提及自己伤人一事,见他一再追问细节,一副不怎么信的样子,只好说:“当然没有啊,他一直追在后面呢。本来都被他抓住了,我趁他不注意,用事先藏起来的碎瓷片划伤了他颈动脉,流了好多血,把他吓跑了。”
“颈动脉?”裴元不解。
“喏,就是这里。”言悠悠比划着给他看。
裴元恍然大悟,原来是颈部要害,一旦受伤,确实会大量出血,轻则晕厥,重则因失血过多死亡,对言悠悠倒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还懂这些。“你还没说你是哪里人,家里都有谁。”
言悠悠暗骂,你查户口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太离奇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倒霉重生的吧?人又该问什么是重生了。什么?借尸还魂!还不把人吓死。就算裴元胆子大,吓不死,也得把她当异端妖邪抓起来,说不定还要烧死,永绝后患。
裴元见她久久不语,不悦道:“只是问你哪里人,不至于如此为难吧?”
言悠悠不满哼道:“那你先说你什么人,干了什么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眼睛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先前背在胸前的那个小包袱呢?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裴元顿时不说话了,好半天说:“好,我不问。不过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他此次出门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言悠悠眼睛骨碌碌乱转,清了清嗓子说:“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我呢,也不要你涌泉相报,更不要你以身相许,只要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就行,放心,不会赖着你的,一旦我找到工作安定下来,马上离开。”
“工作?”
“就是,就是活计啦,一旦找到活计,能养活自己,我就离开。”
裴元看着言悠悠皱眉,觉得她说话虽然大概听得懂,用词却古里古怪,听着十分别扭,不知什么来路,说:“你一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要想养活自己,谈何容易。”
言悠悠却信心满满:“哼,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会的多着呢,有手有脚的,总能找到工作,哦不,活计。”
她实在太乐观了。
晚上没有娱乐消遣的地方,言悠悠百无聊赖。她不习惯黑暗,原本点了油灯照明,那真真是一灯如豆,只能照亮尺寸地方,勉强认得出哪里是床哪里是桌子,还没外面照进来的月光亮堂,味道又大,赶紧熄了。怪不得大家一吃过饭就上床睡觉,实在是无事可干。言悠悠只好入乡随俗,原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虫鸣犬吠声,很快沉入梦乡。
早上天微微亮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起来无所事事,见裴元还睡着,蹓跶到王家。她本以为自己算起得早的,哪知王家一家子都起来了,王朝云正在喂鸡。因为王朝显今天要去书院读书,王寡妇早早把饭做好了,热情地叫她一起吃。她忙摇头,说:“我来借火,熬药。”王朝云忙扔下鸡食,拿了个草纸做的火折子,同她一起过来。只见她用力吹了下,火折子便点着了,先点燃易燃的干草树叶,再在上面放上小树枝细木屑之类,等着了后放上大块的木柴,炉子就熊熊燃烧起来。
她又用力一吹,火折子便灭了。
言悠悠看的啧啧称奇,拿过火折子左看右看,说:“原来这就是火折子啊!”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试着吹了两下,怎么都吹不着。
王朝云教她:“要用巧劲,像这样,用力,噗的一下——”
言悠悠在她的指导下很快吹着了,一下又吹灭了,顿时像小孩得了新奇的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王朝云只觉她行为不可理解,一个破火折子,有什么好玩的,说:“你也要预备些火折子,以后点灯生火方便。”拿了些草纸过来,卷成紧密的纸卷,点燃又吹灭,一个简易火折子便做好了,可以燃一整天。
趁着熬药看火的空档,两人随意聊天。王朝云见她连最简单的生火都不会,对她其他的能力更是不敢指望,问:“昨天买的那些布,你会做衣裳吗?”
言悠悠摇头,“可以请人做吗?”这会儿就是现学也来不及啊,她等着穿呢。
王朝云点头,“有裁缝,不过要花钱。”在她看来,普通人家,谁的衣裳鞋袜不是自己做?拿给裁缝,那是有钱人家才干的事,对言悠悠的来历不由得好奇,指了指房间,问:“你表哥,好点了吗?”
言悠悠点头,“好些了,已经不发热了。”两人虽然语言不大通,不过连比带划,大概能猜懂对方说什么。
“你们,哪里人?你表哥,怎么受的伤?好吓人。”
只要是人,见到裴元的伤,总要问上一两句。言悠悠胡乱编了一番话,“表哥,他是京城人,来此地有事。我们坐船,遇到坏人。”说着把那天渡船时见到裴元和人打斗的场景添油加醋说了,“坏人人多势众,又有刀箭武器,表哥双拳难敌四手,受了重伤。我们乘船逃出来,不熟悉水道,翻了船。”
王朝云吓得脸色发白,感叹:“现在世道真是乱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如此大胆!不过说起何家坳,那段水路风高浪急,确实容易翻船,一年到头有人出事。”
言悠悠连连点头,“是啊,幸亏碰上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药很快熬好,言悠悠这才舀水洗脸,学王朝云用嚼碎的柳枝蘸青盐刷牙。王朝云见她仍是随便编两个辫子了事,看不过去,问:“你怎么不梳发髻啊?你头发这么多,梳发髻一定很好看。”言悠悠没说自己不会梳,只说她首饰头簪都被强盗抢走了。王朝云回房,找了根自己不用的雕花木簪,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堕马髻,把她拉到铜镜前,让她自己看。铜镜模糊不清,只能照个大概,言悠悠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不时摸摸松垂的发髻,学着梳了半天,感觉怪麻烦的,感叹:“好看是好看,可是一动就容易散,不实用,还是梳辫子简单省事。”梳发髻要用头油或刨花水,抹在头发上黏黏的,跟洗头没洗干净一样,她不喜欢。
吃完早饭,王朝云和言悠悠抱着布去了趟附近的裁缝店,商量要做的衣裳。一个小学徒跟着她们回来,量了言悠悠和裴元的尺寸,记下带走。王朝云叮嘱他:“做衣裳剩下的布头可别到处乱丢,让人拿走了,我们还要留着裁帕子做鞋袜呢。”普通人家就算碎布头,都是有用的,可以攒着纳鞋底。小学徒忙笑说:“王姑娘放心,保管都给你收好了。”
王朝云回到家和母亲说起言悠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跟三岁小孩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梳头都要人教。”
王寡妇说:“大概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小有人伺候,一身细皮嫩肉,皮肤雪白,哪里见过太阳哦。两只手伸出来,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这突然遭了难,流落在外,怪可怜的,些许小忙,能帮就帮。”
王朝云点头,“不过脾气挺好的,性情开朗,为人和气,容易相处,就是有些娇气,刚才还嫌白开水难喝,要喝糖水呢。”
要知道这时候糖可不便宜。普通人家包两斤红糖都可以走亲送礼了,家里若是来了客人,端上一碗糖鸡蛋,绝对是贵客待遇。
王寡妇听了连连摇头,小孩子家家,哪会过日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