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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礼物 ...

  •   ——“小洛蒂思绪很乱,无计可施。(Little Lotte thought of everything and nothing.)”
      克莉丝汀还有的最早的回忆之一,是被母亲抱在怀里。
      父母好不容易才怀上她,母亲更是无时不刻不在用行动表示她的爱——牵她的小手,飞快地捏她一下,还有挠痒痒。就算克莉丝汀长到不适合再坐在妈妈腿上以后,她对这种拥抱仍来者不拒;母亲似乎需要时时确认克莉丝汀就在身边。
      她去世后,这种钟爱之情和她一同逝去了。父亲以前也会把克莉丝汀牢牢地搂在温暖的怀里,如今却在各方面都疏远了。六年了,克莉丝汀最多也就是和别人碰一下手,父亲偶尔也会吻下她前额。
      ——“小洛蒂拿不定主意。(Little Lotte let her mind wander.)”
      劳尔喜欢拿她逗趣,还喜欢叫她的昵称,这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有天晚上,他们三人坐在炉火边,父亲第一次哼起了小调。晚些时候,旅店开始清场,大部分来南法游玩的旅客都回去睡觉了。克莉丝汀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定定地盯着火苗看,而父亲和劳尔两人笑起了她这副神游的样子。
      她并不喜欢那个拿她取乐的笑话,不过如果这样能让父亲再度笑出来的话,她不介意。这样一个昵称就被劳尔记牢了。
      ——“小洛蒂思绪很乱,无计可施。”
      也许她最近几天神游的时候要更多一些,但是思绪通常是回溯到过去,回到那些欢乐的,充满了音乐、笑声和温暖的年岁。
      她所环抱的这具躯干有着僵直的触感,不由分说地把她拉扯回现实里。她抛却了自己的恐惧,紧贴着埃里克的背,这份接触令他不安地深吸了一口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他僵在那不动了。要是没有移动或呼吸的话,就和雕塑差不多了。
      这几秒钟内,她抓住了他衣服的前面,一只手揪住了外套的领子,另一只揪住了西服马甲的纽扣。他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身子却并不暖和,反正不像抱其他人那样暖。他身上到处都很硌人,平坦的腰腹紧贴她手掌,背则绷成了一条紧张的线。
      她的嘴唇挨着他粗糙的亚麻外套,动了一下:“我、我知道人有时候很难在当下的处境里展望前路,但是生活远不止痛苦,埃里克。”
      他颤栗了,这是他唯一一点轻微的举动,如同感知到的是温度的变化似的。她又抱紧了一下,明确她的意思是拥抱,而不仅是贴着不放。母亲总是会这样做,以示安慰。
      “母亲去世以后,”她轻声接着说,“我以为我永远走不出来了。父亲……心门紧闭,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突然从温暖与光明的所在落入沉寂与孤独的境地——我原以为我要随母亲一起去了。但逐渐地,我又找到了目标。父亲需要人来帮他学习如何重新过日子,我决定成为那个人。他又一次开口说话了,又一次看向我了,就算……就算音乐没有回到我们身边,至少他回到我身边了。”
      她陷入沉默,喉头哽咽,任眼泪横流。怀中的埃里克胸膛鼓了起来,他缓缓地吐息了下,打了个冷颤。他站直了,把手从墙上抽回,她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在碰自己的手指,她觉得他会拨开她的手,然而他只是把手覆在她手上。
      “你父亲——”他嗓音沙哑,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父亲做了件可怕的事。你只是个孩子而已。”
      她嘴角耷拉了下去,脸颊往他的后背贴了一下:“评判别人的伤痛倒是容易,要看见自己的却很难。”
      现在他扒起了她的手指,尽可能注意地不去弄伤她。她以为他想把她的手也弄开,但是他转身面向她时,仍用那宽厚的大手握着她。她碰巧和他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如同黯淡的琥珀,湿漉漉的。
      “埃里克,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孩子了,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强大。”无论来者是何,我都能应付,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和锻炼,我就处理得了。
      她看见面具洞后的眼睛睁大了:“是呀,”他喃喃,“我开始明白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我之前想把你吓跑来着,对不起。”
      她摇摇头:“不用道歉,我、我也不应该窥探对你那样重要的事。”
      “如果我再叫你离开,那只能是因为你有危险了,你会听吗?”
      她倒吸了一口气。他是在叫她相信,且完全相信叫她离开的话吗?两人之间还有些没谈及的话题,关于这些东西的疑问仍盘旋在她脑海里。她能找出他被关在地下的真相吗?能查明那两个男人为何要说那种话吗?能发现他如此坚持要她离开的原因吗?
      她必须得信他。
      “好,我会的。”
      听到这句话,他点头:“我现在得休息了。你……明天会来的吧?”
      “会。”她说。
      她走向桌子,他也走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拢好裙子爬上桌,斗胆朝身后那个小房间瞥了一眼。埃里克正在房间角落里,躬在一个盆子上,黑色的面具被推起来了一些,差不多到头顶了,他正往脸上拍水,背对她。
      克莉丝汀爬了出去,没往后看。
      -------------
      父亲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几乎是摔门而入,大步走到壁炉边,克莉丝汀正在那里做针线活,他把一叠信件扔到桌上,气呼呼地坐下了。
      “出什么事了,爸爸?”她问。
      他因生气而黑着脸,捋胡子的样子正是他焦虑时才会有的:“我问了一个客户经理,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全额薪水,他告诉我还得等到周一才有答复!还要等四天,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
      她皱了下眉。他们没什么买食材的钱了,其他用品也不够付的。两人的蜡烛都用到最后一支了,如果MASE不给爸爸把灯油填满的话,那么每晚都消耗灯油的克莉丝汀会感到十分内疚的。她觉得洗澡不用香皂也还可以过一段日子,但是她还想买些护手霜涂涂干裂的双手。
      她抛开这些想法:“您有没有告诉他们我们还要吃饭呢?”
      “我告诉他们的不止这一点,”他啐了一口,“回答都是一样的,这次还威胁要开除我。”
      “很抱歉,爸爸。”
      要担心的事还多呢。她俯身翻找信件,基本都是新闻小册子,然而一张熟悉的奶油色羊皮纸信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认出了劳尔的字迹。
      查尔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封信:“至少这回不是塞在门缝下了,还是好好地寄过来了嘛。”
      克莉丝汀啧了一下,拇指打开了蜡封。
      “小洛蒂,
      这礼拜我得再见你一次,礼拜五晚上七点,请给我与你共进晚餐的荣幸,那时我应该从镇上回来了。
      祝好
      R”
      查尔斯伸出手,她也听话地把信递了过去。
      “要求越来越高了,不是吗?”看完后他说道。
      她也是这么想的,蹙眉道:“不过这回是吃晚餐。人应该会更多——更多的人会注意到我们。”她意识到她说的话像是在为迟迟没有承诺的劳尔找借口。
      谢天谢地,父亲只是看了眼她,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闺女,如果你不再希望得到他的爱,我告诉他就是了。”
      “不要!”她立马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爸爸。”她低头盯着手里的袜子,感到绯红爬上脸颊。就算查尔斯从来不提,她也知道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十九岁,是结婚的最佳年龄,但是再过几年,就不再是最适婚龄了,“我还不是很了解谈恋爱要怎么进行,我想我是没耐心过头了。”
      “心之所向是无力抵抗的。”查尔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心是想要劳尔的吗?她意识到她只是觉得子爵对自己有恋慕之情。两人见过面,握过手以后,劳尔只是变得更加友善了一些。他大可不必夜复一夜地和两个瑞典旅人待在一起,更别提花时间和克莉丝汀在一起了。如果他们只是朋友的话,他为什么不直说呢?
      夜里,她来到院子里,要去埃里克那儿。她希望早些时候的雨停了,然而一开门,她还是能听到淅淅沥沥的细雨打在卵石路上的声音。她扯过兜帽,低低地盖住脸,快步走过弯道,来到石椅边。
      附近,埃里克的窗已经打开了,里面有灯闪烁着。
      “进来和我待会儿,好吗?”他悦耳的声音传来。
      她笑着,毫不犹豫地照做了。从金属窗框里爬进去,膝盖着桌后,她发现光芒来自于角落里的一团火,而不是灯。房间看上去比以前舒适多了,没那么黑也没那么潮湿了,虽然家具还是只有那么点。
      “欢迎。”尽管埃里克站在她对面,这句话仍像是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她关上窗,防止雨水落进来,接着下了桌:“晚上好,埃里克先生。”
      自然,她看不见他嘴唇的移动,因为被面具挡住了。他的眼睛里映出了燃烧的火光:“晚上好,戴叶小姐。”他也用一样的方式回答。
      他的声音令她耳朵发痒,她笑了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怎么做到什么的?”他一动也没动,声音又像是从枕头那边传来似的,“我和你说话很奇怪吗?”
      “枕头一般是不会说话的,先生。”她微笑道。
      “大概吧,”声音在她背后说,“窗户也不会加入到我们的对话中来吧?”
      “当然不会啦!”她解开打湿了的斗篷,放到桌上,当斗篷也开始说话的时候,她惊得退了一步。
      “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小夜莺。”
      “不客气。”她高兴地笑出了声。
      埃里克走近了些,铁链哐当作响。她发现今晚他在外表上下了更大功夫,衣服直挺挺的,鞋子也擦亮了,还有刚刚那些恶作剧,看上去他精神是好了不少。
      “这是腹语的一种,”他解释道,“我把声音投射到自己选定的方向,”他手指敲了敲面具,“你看不见我的嘴,这也有助于制造幻象。”他双臂交叉放在腰间,鞠了个躬,“很高兴见到你,虽然有雨。”
      “很高兴你这儿有火。”
      “是啊,毕竟他们不想我死在下面,至少现在不想。”
      一想到他现在还是被监/禁起来的,克莉丝汀的欢笑就消失了,犹如吹熄火苗一样快。她想问他“他们”指的是谁,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是她还是希望今晚专注于一些更令人愉悦的话题。
      她清了清嗓子:“听我唱歌吗?”
      金色的双眼一亮:“听,小夜莺,当然要听。”他的头歪了一下,沉思般说,“也许给你上一节声乐课?”
      “一、一节课?”她没想过这种事,尽管他看上去像是懂这方面的。她的手指抓紧了裙摆,不安朝她袭来。
      埃里克注意到了她的焦虑,他安抚地伸出手:“程度随你,我有在研究这些,我……自己也会唱。”
      这激起了她的好奇:“你之后可以唱给我听听吗?”
      “恐怕地下这种湿冷的环境不太好,如果长期能烤到火暖一下的话,我会试一试的。”
      “约好了。”她犹豫了一下。在这个小房间里,跟人面对面站着,唱歌给他听真是有够奇怪的,一个人在外面唱要容易得多。她已经很久没在别人面前唱歌了,“我是不是应该先热个身?”
      “请吧。”
      她手臂举到身侧,想了一会儿,回忆起多年前她练习的样子,那时唱歌是技艺,而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爱好。父母一直鼓励她认真对待声乐练习,想着有天唱歌可以让她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无需依赖他人,又能练习自己所爱的事,这便是他们赐予她最好的礼物。
      她记起了曾经最熟的音阶和练习,于是唱了起来。
      第一套音阶还没唱完呢,埃里克就凑近了些。她警惕地看着他走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到她下颌处,轻微地施力,让她的下巴往上抬——她一直是低着头。
      “闭上眼,”他指导着,“这样可能更好唱。”
      确实,她照做了。她感觉得到他的移动,他的掌根抚平了她的肩,让压力往下移。她几乎没注意到过那块部位的紧张,于是她随之放松了,耳朵和肩膀都重新调整了一下。他的脚轻轻地在她双脚之间叩了下,接着她站开了一步。
      当他的手放到她后背靠下的部分时,热身训练结巴了一下,她迅速睁开了眼,视线落到了站在旁边的他的身上。她从来不记得除了父母外,还曾被谁像这样碰过;劳尔也只不过是碰碰她的手而已啊。
      他立刻收回手:“把胯往前移,小姐。这样就可以抬高你的胸腔,膝盖也就解放了。”
      她的膝盖以前一直是没有被解放的,一旦唱起歌来,就意识不到这点了。她有点担心地望了他一眼,但是他看上去对自己的技巧十分有信心。
      每当他审视的眼光扫过她时,一种战栗就不由自主地沿着她的脊背爬上来。他似乎专心于指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越线。虽然碰她的肩膀已是有失得体,她仍在回想那双大手裹住她肩头的感觉。有那么一刻,她幻想着这双粗糙的大手触碰着自己敏感的肌肤,然后就飞快地从这种想法中逃离开来,正如转身跑走一样快。
      她的脸颊发烫,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动摇。令她惊讶的是,她想上这门课,想要听他传授技巧。
      “现在您满意我的姿势了吗,大师(Maestro)?”她厚着脸皮问。
      那双炽热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像在找寻什么。他没有漏听她给他的头衔,不知道他有没有漏看她脸上的飘红,就算有,他也什么都没说。
      “只要保持,那就行。”他简单地回答道,但是她听到他说出的第一个字破音了,“从莫扎特开始可以吗?”
      至少又过了一个小时,她才回到房间,而在定下心入睡之前,又花了更久的时间。
      -------------
      克莉丝汀才开始切剩下的炖浓汤用的蔬菜,父亲就进了屋。
      “回家这么早啊,爸爸。”她说着,拿起刀开始娴熟地切起菜来。
      “来放这个,刚刚到的。”
      她望了过去,然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他拿着一个大盒子。虽然包裹看上去不重,他还是花了些力气才把它放到餐桌上。“是什么呀?”她放下刀,凑过来看。
      他指了指上面的文字:“我只知道是给你的,也许在回去前,可以让我看一眼?”
      克莉丝汀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深黄色的晚礼服,袖子上的细肩带聚集到肩头,两边各形成了一个相配的蝴蝶结。她睁大了眼,这种颜色不是她会选的,但是从这繁复的褶皱以及奶油质地的料子来看,一定很贵。
      她拿起衣服上的小卡片看:“我很期待今天的晚餐,小洛蒂。”她读了出来。
      “子爵?”父亲猜道。
      克莉丝汀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是谁送的。劳尔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克莉丝汀的着装符合他选定的任何地点。在别的情况下,她可能会被这样一件礼物震惊到。现在,她肚子饿的有点痛了,她希望自己能把这条裙子卖掉,给父亲好好做顿饭。
      她挤出了一个微笑:“今天晚上我可以提一下您薪水的事儿,爸爸。看看他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收到钱。”
      查尔斯伸出手来紧握住她:“我不希望你们俩之间闹尴尬,算了吧。”
      她咬住嘴唇以免说出反驳的话。他们还要在沉默中忍受多久?这份工作应该是他们生活的转折点才对啊——该是更好的事物的起点!
      “我会回来的,”他叹息了一声,朝门口走去,“我想看着你走,但是今晚我会工作得有点晚,还有补库存的差事要跑,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家了。”他走了。
      克莉丝汀把注意力转移到盒子上。真是条漂亮的裙子,她把它铺在床上看,褶皱从上衣往下延伸到裙摆。她在想光靠自己要怎么穿进去,后来找到了侧边隐蔽的挂扣,配套的手套齐肘长。
      穿这件衣服,会显得她肤色很怪吧。
      她气呼呼地把手套扔到床上。像这样对礼物心无感激,她可真自私啊。她得把自己的骄傲,对钱的担忧放到一边,享受今晚就好了。如果她想要自己和父亲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就得努力专注于变得富有魅力,而不是哭丧着脸。
      她现在要专注于炖汤了,一想到父亲晚餐只能喝汤,而她却在和劳尔吃晚饭,负罪感一下子就升起来了。至少要保证今晚的食物是热气腾腾的。
      之后,她在壁炉边换衣服,正如最近买的几件礼服一样,这件也很适合,就是上衣有点松,说明她有好几个礼拜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她希望自己能穿得更合身一些;V领凸现出她的锁骨,还有往下延伸的趋势。这是条货真价实的晚礼服,意在用感官刺激让人头晕目眩。
      而劳尔为她选了这条,想到这里,她脸颊发烫。
      她没有装点头发的饰物,不过她可以把头发弄成她所见过的巴黎女人的式样,是几缕鬈发拢到一边肩膀的模样。然后她戴上丝绸手套,带上手腕包,走出了公寓。
      在楼梯间,黯淡的灯光和月光从几扇窗透了进来,也许她该用提灯来照明,但是她不想带着。还不算太晚,反正外面的瓦斯灯迟早会被点亮的。
      于是,正是由于注意到了提灯的光,她才看见那个提着灯的男人。
      她希望是父亲巡逻回来,但是不是。她立刻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那时候的勒克莱尔,她的血液似乎都冻凝了,背上传来一阵寒战。她的第一想法是紧贴墙壁走,避免和他相碰,又或跑回楼梯,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然而,她僵在原地,这里只有一条楼梯。勒克莱尔一定是从街上进来的,她都能感觉到外边进来的一阵凉意。他抬起头看见了她,她陡升的恐惧变为了愤怒,几周前那个糟糕的晚上,打埃里克的就是这个人,现在他又来了,是要回来清理地下室,然后——再去见那个可怜的男人吗?
      一看见她,他就笑了,牙齿在反光,看上去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在做鬼脸:“晚上好,小姐,你一定是克莉丝汀——戴叶的女儿。”
      ——你一定是那个喜欢殴打手无寸铁的人的怪物。她没有回答,而且抓紧了扶手。
      他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很友好啊?”
      “不好意思,”她向前走了一步要经过,“我要出去。”
      “等等。”勒克莱尔拦下她,“像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不该一个人乱逛,还打扮得这么整齐。我朋友普拉蒙东人没我这么好,要是被他抓到了,谁知道会对你做什么呢。”
      威胁很明显了,但是克莉丝汀能想到的只有被关在小小囚笼里的埃里克,想到这两个男人去到那间屋子里后会发生的事。
      她试着绕过他:“有人在等我,先生。”
      “谁呀?”
      勒克莱尔靠近了,克莉丝汀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她绞尽脑汁想着说什么能让他走。除了说真相还能说什么呢?
      “夏尼子爵。”
      勒克莱尔脸上的表情表明他知道这个名字。很快,他举起手让开路:“我没想过伤害你,小姐,说实话,你跟子爵阁下说,就说勒克莱尔今晚按吩咐办事了,好吧?”
      克莉丝汀点头:“那么晚安。”
      “玩得开心,”他冲她眨眼,“您一定会的。”
      克莉丝汀浑身发冷,她快步走下剩下的台阶,视线停留在目的地上逼着自己往前跑,出了前门后她才喘过气来。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路边,她出来后,一个侍从从后面出来,为她开门,示意她进去。
      “戴叶小姐,”他说,“子爵阁下让我们陪您前往,请吧。”
      她的心脏仍由于刚刚和勒克莱尔遇见而狂跳,有那么一刻,她想过跑回去,她不希望埃里克又遭受一次……她想不出形容这种难受心情的词语。但是埃里克,孤身一人,要再经历一次……
      可是现在,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不知道父亲在哪儿,她不能说出勒克莱尔的行径,这样会让她暴露在潜在的危险当中。她不知道自己和那个野兽般的人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她清楚的——勒克莱尔认识劳尔。他显然很担心劳尔知道他骚扰克莉丝汀后是什么反应。
      克莉丝汀对侍从挤出一丝笑容,走进了马车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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