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使》袆涵

2、1

　　“阿嚏...”
　　季优良又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她揉揉鼻子，继续为自己这学期第一份作业奋笔疾书。
　　坐在旁边悠闲的看着小说的，是她的室友薛珊。季优良从大二开始就和自己的两个同学在学校附近租房住。话说知道她们出来以后，才知道在外居住绝对是新一代大学生的潮流，不出一个学期的功夫，优良她们居住的小区里就住进了不少和她们一样的大学生。一时间，优良也分不清自己已经脱离学校有了自己的生活，还是继续留在学校里。
　　薛珊的成绩很好，也是个乖乖女。她能出来住，完全是受了季优良的挑唆。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每一次都是薛珊率先完成，然后在马上就要交的前夕，借给季优良参考。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优良频频打喷嚏也不愿意放笔的时候，薛珊只是坐在一边，幸灾乐祸。
　　“你感冒啦？真不幸，外面天气这么好~”
　　季优良白了她一眼，“一没发烧，而没流鼻涕，三没发热，四没嗓子疼，五没浑身没劲，就是打……阿嚏！”
　　“那你就是疑似病例拉，赶紧离我远点阿，不要传染给我！”话虽这么说，薛珊却并没有走离季优良的身边，而是好心的帮她倒了杯水，放在优良身边。薛珊身体弱的很，一年四季得有三季是病病殃殃的，对她难得的健康时刻，薛珊自己也很享受，但那不代表，要脱离自己的朋友。
　　“要是感冒我到没什么，不过平白无故打这么多喷嚏……”季优良神秘的转头看着薛珊，手托腮作沉思状，“说不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薛珊摇摇头，“我看你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呢，都转移到脑子上了。”
　　“真的真的，人家说被人念叨就会打喷嚏，你说是谁这么想我啊？”
　　“哦，那这个人一直念叨你，一定是喜欢你的，要不就是恨你，天天躲被窝里拿小人扎你那种。”
　　薛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从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
　　季优良自上大学以来，对于同校的男生总是敬而远之。虽然算不上是老死不相往来，却也都没有深交。周末除了偶尔去给别人当家教赚点外快，就是回家去给父母当免费的苦力。从没有见过她的身边围绕着什么绯闻，连一点迹象都没有。这倒不是说不会有那么一个男孩，在默默喜欢着她，只是依季优良的交友面来看，有个男孩想她喜欢她到优良自己狂打喷嚏，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喜欢我……还可以，扎小人就算了，扎在它身，痛在我心嘛！”说着优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逗得薛珊哈哈直笑。
　　“说真的，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男孩子在偷偷喜欢你啊？”
　　“应该不会吧？”季优良的表情如临大敌，“偷偷喜欢我？默默观察我？多恐怖啊……”
　　再说以现在男孩子对感情的态度，季优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种“和你不说话都可以就是喜欢你”的男孩子，如果有，这个人要么是个痴情种，要么就是个死变态。
　　“还是不要了……”她以拒绝的口吻结束了关于恋爱——喷嚏的对话，继续和自己的作业抗争。
　　“哦对了！”薛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周六没忘了吧，要和莫同学出去采购。”
　　莫同学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大名莫伊霏，是个兼职模特。因为她不常常在公寓里居住，和季优良、薛珊的感觉自然比较生疏。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室友，关系还是不错的。薛珊会这么称呼她，里面多少也有点玩笑的成份。
　　“她可是难得和咱们一起出去。”
　　“噢...周六……”
　　季优良的表情起了一些变化，“我……我有个家教。”
　　“啊？都说好了不安排这周的吗？”薛珊有些抱怨，“你这个学生真是的，有那么需要你么？”
　　“嗯，他们快要月考了，所以……”季优良小声地说。
　　“唉……真是败给你了……你很缺钱吗？”薛珊会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默许了优良的请假要求。
　　她始终不明白，季优良的家庭并不是很穷，却每个礼拜都热衷于家教这个事业，她本来以为对方说不定是个高中帅哥，季优良本着异性相吸的原则心动一下。但优良给她们看了家教学生的照片，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连同性相吸都算不上，唯一的解释就是季优良本来就好为人师，虽然她这个“爱好”，身边的朋友都没有发现。
　　“嗯。”优良只是应了一声。

　　优良所在的大学在城市的南部，围绕众多的高等学府之中，并不巍峨壮观——至少优良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对这个学校总是抱有一丝失望，从踏进校门到现在过了两年的光景，这种失望也没有完全消除。优良想她大概不是抱怨自己的学校不好，而只是过着过着才开始发现，自己的大学生活远没有曾经憧憬的那么美好。
　　中午吃完饭，优良和薛珊从学校的食堂走出来，向图书馆移近。并不是两个人多么的好学，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有消化就要继续摄入精神食粮。图书馆的阅览室阳光很好，又有免费的水资源，可以说是午休的风水宝地，倘若去晚了，还会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学校曾经以此作为学生刻苦学习的一个写照，但其实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不打喷嚏拉？”
　　季优良的喷嚏在她们进行完晚上的对话后不久就停止了，薛珊还是以此嘲笑她，讽刺她精神太过敏感。
　　“还好吧，大概是想我的人突然……”
　　季优良的话说到一半，看见迎面走过来几个怒气冲冲的人，为首的是个不高不瘦的女孩子，长发乱舞，显示出很生气地样子。优良拉着薛珊往旁边走了走，心想一定不要挡到这几个人的去路。
　　领头的那个女孩子居然直愣愣的冲着季优良就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满脸的怒火任谁都看的出来。
　　“你是季优良嘛？”
　　优良刚刚莫名其妙的点点头，那个女孩子上来就是一巴掌。还好薛珊眼疾手快，一把把优良拉了过去，女孩的手只擦过季优良并不美丽的侧脸，扑了一个空。
　　“你们是谁啊？干嘛啊？”优良已经傻了，薛珊问出了她要问的问题。
　　“你问问你朋友！”后面的几个好似跟班的女生一脸唾弃的表情，还有一个用手指戳了戳季优良的肩膀，“她自己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优良依旧愣在那里，“我……”
　　“看吧，自己都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贱货！”领头的女生凶巴巴的骂道。
　　薛珊看优良不反抗，有些气急，还是站出来替朋友说话，“你有病啊，几个人吃饱了撑的，突然来这么一出谁不奇怪啊！”
　　“你说！你和沈默什么关系！”说着那个女孩子又用手戳了戳优良。肯定没错了，是沈默的前女友带着自己的姐们团来示威了。
　　“沈默？”季优良抬起头，“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还装蒜是吧，我都听沈默说了，你这个第三者！”女孩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这个时候即使当事人什么都没有做过看到这样的阵势也有些发虚。优良却一改刚刚的不知所错，变得强硬了一些。
　　“我和沈默？有什么搞错啊，我顶看不上这个人啦，又怎么会和他谈恋爱呢？！”
　　“就是就是，你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看不住还收到这种假情报，你可够笨的。”
　　季优良和薛珊一唱一和，总算把局势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你说什么呢你！你敢说你和沈默什么都没有！”那女生依旧是盛气凌人，她和沈默分手以后心情沉重，不管是不是真有第三者，不管这个第三者是不是真的是季优良，她都只想有个地方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
　　“那有什么不敢说的。”
　　声音从旁边想起，季优良她们扭头一看，莫伊霏踩着自己最喜欢的高跟鞋丰姿绰约的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还不知道吧，沈默是喜欢我们优良，可是好不上啊！”
　　莫伊霏就是有自己的磁场，刚一来就稳稳的占据了主动地位。她走到季优良身边，优雅的揽过她的肩膀。
　　“事实是这样的....”

　　沈默自己慢悠悠的走进学校，欣赏着秋天学校的一草一木。他是会享受生活的人，不会错过四季里任何的美丽风景。
　　他刚刚结束了自己的一场约会，和一个看起来发展前途不大的学没看了场没有营养的电影——但学妹哭的梨花带雨。沈默都搞不清楚真的是戏剧感人还是她只想用自己的眼泪博得旁边男人的心疼。
　　但他不会为这样的事情而心疼，眼泪自有它存在的价值，如果看一部目的就是让你落泪的电影而你没有哭，那电影票钱就算白花了。沈默进电影院，只是为了和个小学妹浪费一下午的时间，显然他达到目的了。
　　“沈默。”有人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愉悦，性别女。
　　很少有女孩子语气愉悦的和沈默说话。喜欢他的或是嗲声嗲气，或是小心翼翼，不喜欢他的只是一脸的不屑，如果身高允许都希望以下巴俯视这个女性的公敌。语气愉悦的话...沈默不知道是在什么条件下。
　　在接下来的十秒里，他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奚落。
　　“你喜欢那个女孩子么？你真的喜欢吗？”
　　如果现在有个投票，要沈默选出最讨厌自己前女友的哪儿一副嘴脸，那肯定就是现在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皱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哈哈，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个同性恋啊！”
　　傻。
　　沈默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是不会这么愚蠢拿季优良做幌子的。问题是，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由别人拆穿下发现了发小的一个估计没什么人知道的性取向问题。沈默突然感觉意义重大。
　　怪不得季优良从来不被自己吸引，原来是这样的。
　　“怎么？傻啦？”前女友继续叫嚣。
　　沈默是傻了，不过只有5秒，接近于人们对待劲爆问题的适应期限。
　　“怎么会。我知道。”
　　“啊？你知道？”
　　现在看谁傻了。
　　“恩，对啊，我知道。”沈默再一次拿出了自己无人能及的表演功力，“可是谁说爱她一定要占有她，爱她就一定要她有所回报？她是les又怎么了？我宁愿转而喜欢一个les也不愿意喜欢你，你都不觉得可悲么，还一个劲的在这里胡闹，你不觉得丢人么？”
　　他镇定的说完自己的“台词”，然后细细的观摩前女友的脸由红到黑——由兴奋到愤怒的转变。沈默不喜欢和女朋友撕破脸，不过看样子这个女生有点过分。他决定给她一点教训。
　　“你混蛋！”那个女孩抬手便要打他，沈默优雅的闪了下身，抓住了那只行凶未遂的手，“我不会让女孩子打我的。”
　　“你……为什么……”女孩使劲挣脱开沈默的压制。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对一个女孩子动粗，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只是确定这个女孩不会再胡闹，伤害别人，或是妨碍到自己。
　　人都是这么自私的。
　　“没有为什么，我爱她。”
　　花心男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永远不惧怕说谎。

　　季优良坐在教学楼的过道里，望着眼前的橱窗发呆。
　　这是学校的名人榜，记录着从这所大学走出来的，在形形色色的人中混得不错的佼佼者。为的是用来激励像优良这样的在校生更好的奋发图强。不过这个名人榜向来不会受到学生的关注。没有志气的根本不在乎，有志气的又根本不放在眼里。
　　优良则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她望着橱窗，脑子不知道想些什么，她手里拿着手机，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联系。
　　“今天吓死我了。”她小声地嘀咕。那个过道很少有人经过，除了出入图书馆的同学，但下午，很少有学生废寝忘食的这样学习。
　　“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她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头凝望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好似有感应似的，突然亮了。显示有一条新信息。
　　优良打开，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周六咱们再说吧。”
　　“周六…周六…”季优良点点头，她的心狂跳不止，从中午被人“突然袭击”之后。她不知道是这件事让自己心跳加速，还是什么别的事，她只是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同性恋？”
　　沈默崩溃的翻着白眼。他低估了女人的传播能力，从下午开始，无数的朋友、哥们、暧昧着的小女生一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沈默曾经很受欢迎，但他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更受欢迎，当然要伴随着一个称呼——喜欢les的男的。
　　“拜托！”
　　李以洛推推身边嚼舌根的男的，“沈默怎么会？是同性恋也能让他生生板过来。”
　　他是沈默的师兄，是同一个篮球队的成员。相较于其他的成员，两个人的关系显然更好一点。李以洛对于沈默是有点崇拜的。他大二的时候和自己交往了4年的女朋友分手了，之后就一直不能在恋爱届振作起来。他对于“交往”还是有所顾忌，因为对于沈默这种花花公子玩世不恭对感情看的很开的男人，总是很羡慕的。
　　沈默在一边喝着闷酒，没有听到自己兄弟对自己的恭维。
　　他的思维在急速的跳跃着，想起优良从小打到几乎没有什么异性朋友，又想起她上了大学一点谈恋爱的动静都没有。前些日子还听妈妈说优良的母亲对她的个人问题甚是关注什么的，越想越觉得优良也许就是个同性恋。
　　“你想什么呢！”李以洛推推他，“真的喜欢上了？”
　　沈默摇摇头，“普通朋友而已。就借个幌子。”
　　“我就说嘛，你也不可能……”李以洛笑笑，继续吃东西。
　　“说的就是啊。”

　　“以洛你有多久……没交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