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贴身侍女》舞星雪

3、跟踪

　　谢道韵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一丝力气也没有，便只好躺了回去。她四下检查一番，没有发现那里受损，若非此刻口干舌燥，她几乎怀疑自己又重活了一世。

　　她看一眼圆桌，上面摆着茶壶，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而手却连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她正慢慢的挪移间，只听门“吱”的一声，有人逆光走了进来。

　　是长公主内院的侍女苳羽，苳羽是长公主八名贴身侍女之首，为人公允伶俐，行事沉着稳重，最得长公主的器重。长公主外出，如参与宗亲及卿侯等宴会时，寻常只带几名拔尖的府官和客卿，侍女却只带两名，苳羽便是其中之一。

　　苳羽手中正端着一壶茶水，看到她醒来，连忙把茶放下，倒了一杯递过来道，“渴了吧，快喝吧。”

　　谢道韵颤巍巍的抬起手，苳羽见状笑着把她的手压了回去，把水递到她嘴边。她囫囵一口一口的，半息一杯茶便已饮尽了，但还不够！

　　苳羽又起身端了茶壶过来。

　　谢道韵直饮了半壶，才稍稍解了渴。

　　苳羽笑道，“你这丫头，如今反而没劲了，昏迷时不知哪来的力气，谁靠近都被你打退，便是李太医都吃了几下，后来我们合力才把你按住，李太医把了脉连连称奇，说你虽命悬一线，意志力却异常强韧，她夸了你许久呢，说你是个可塑之才。”

　　谢道韵心中一暖，半个月以来，她都在被不断的使唤中度过，除去和阿寿那回，至今没人和她以寻常口吻闲谈。她发自内心的笑道，“昏迷的事儿哪做得了数，苳羽姐别听她浑说。”

　　苳羽笑道，“你倒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谢道韵呼吸一窒，瀚武帝国虽崇文尚武，但邪灵魔秽之说在百姓间流传广泛，这些时日，她一心只想着转圜，使人对她改观，毕竟往后在府中生存，必不能过多树敌，因此竟忘了掩饰，皆以本真性格处事，差别之大难免惹人起疑，她试探道，“哪里不一样了？”

　　苳羽不答，却问道，“你月事来了？”

　　谢道韵不解道，“还没呢。”

　　苳羽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柳叶眉，杏眼樱唇，脸上婴儿肥刚褪脸型已显，这等姿色，再大点恐怕府里没人能及得上她了，她微微一笑道，“合该不久了，你近日的变化我看在眼里，你长大了也成熟了，是件好事。”

　　谢道韵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问道，“苳羽姐，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昨日呢，你都昏迷两日整了，若非依李太医吩咐，把你放入冰盐水中浸泡一日，只怕现在还没能醒来。”她接着道，“至于这桩命案，长公主已命京兆府尹接管，李悠茗圈禁你又私自动刑，触犯了律法，已被关进牢狱了。”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李悠茗太过狂妄，因着点能力得长公主赏识，但惯常媚上欺下，欺压其他管事，府里不单单只她一家，人多口杂，难免传出去，其他管事知道了汇报上来，还惹得长公主亲自去了一趟，幸而长公主去了，她及时用内力替你疏通血脉，后来又命我找李太医替你诊治。”

　　谢道韵忽然想到什么，上一世凶手逃逸，朝廷下令全城通缉围捕，到处发了布告，案子才在京中传开，她问道，“府尹的案子查得怎么样，凶手找到了吗？”

　　果然，苳羽摇了摇头，接而笑道，“这你倒放心，府尹大人明确汇报了，你已脱离嫌疑之外了，至于凶手，这并非一般的杀人案，只怕一时半会儿还盘查不出，说了这么多你饿了吧。”

　　谢道韵这时才觉得腹部干瘪，经饮水后，更是空空的搅得难受，她连忙点了点头。

　　苳羽笑道，“稍后我差人给你送吃的，长公主这会儿该下朝了，我也该走了，往后再有什么委屈，可直接告诉我，至于李家，长公主置了一间别院给她们，更脱去她们的奴籍，倘若你自个争气，行得端走得正，不会有人再无故使唤欺压于你。”

　　谢道韵眼眶一热，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些心是鲜活的，有些却是腐肉，不仅无法复原，还带着毒。

　　这一世，一旦辨别出哪些是腐毒的心，她将不会手下留情！

　　谢道韵又歇了三日，身体还未全然恢复，但想到凶手会逍遥法外，便躺也躺不稳了，那个软糯糯叫她姐姐的小男孩，虽仅有一面之缘，但她却不愿他白白惨死。

　　李妈妈一家搬走后，外院的管事换了个人，是个生面孔，虽严厉了些人却公道。

　　谢道韵没有被安排做别的杂事，只负责浇花和修剪花花草草，与过去相比，轻松了不知多少，其他妈妈也真的没再使唤她。

　　冬天到处积雪，她因此闲赋下来，时常帮衬着扫积雪，也因此和其他侍女关系活络了起来。

　　案子发生已有一旬，公主府仍是人来人往，京兆府尹似乎还在调查，终日在府中活动，不知在寻些什么，因有帷幔遮住，始终看不分明。

　　公主府的下房全聚集在一处，虽各门各户另有门庭，但均由一道大院门进出，而二等侍女的下房刚好在靠近院门处。

　　她得闲时四处助人，和一名叫清尘的二等侍女关系不错，刚好她的房间小，正独自居住。

　　谢道韵便央求着和她暂时换住，清尘耳根子软，虽知倘若府内的老嬷嬷知道，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但持不住她央求，便也允了。

　　谢道韵几日没能睡好，她白日在院中活动，无非是盯着府中下人，看有什么异样发生，以防有人趁机逃逸。

　　她虽怀疑李桂芝，实则并不确定，虽上一世传出逃逸的是名侍女，但这几日见她气定神闲，对京兆府尹的调查莫不关注，谢道韵便开始怀疑她那日的反常不过是她看错了，况且那时她身体虚弱，看错也是有的。

　　但凶手是一名侍女，这点不容置疑。

　　这日夜里，她听到窗外有“喳喳喳”浅浅的声响，她这几日都很浅眠，为了听得更清晰，甚至夜晚不关窗户，更何况她上一世练体，警觉度很高。

　　她从窗外望去，天在积雪的映衬下灰蒙蒙的，倒还看得分明，只见两道人影摸索着靠向院门，紧接着“吱”的一声，长长的破空声传来，在夜里异常清晰，大门被拉开，这二人出门后，随之把门带上。

　　谢道韵急忙起身，随手拿了备好的铁锣，塞在衣内，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带锣鼓是有用处的，瀚武帝国有明文规定，除去更夫，寻常百姓不准无故敲锣打鼓，尤其在夜间。

　　百姓碰上飞贼或凶犯，都可击锣警报，这种锣鼓是特制的，声响不大却能传很远，京中巡夜的防城兵便是以声响传播的距离安排巡夜据点的。

　　谢道韵悄悄把门开了一个缝，见外面无人才穿了出去，她细细辨认地面的脚印，很快跟到府中后门，只见二人推着一辆车，刚好出了后门。

　　她正急着想跟出去，右侧厢房一名男子吆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谢道韵知道这是府中守夜的小厮，便走近了道，“小哥哥，你来评评理，我和前面的姐姐是一道的，刚才我同她拌了嘴，他们竟气鼓鼓的先走了，回头闲了我，又该寻话挤兑我了，你说哪有这般道理！”

　　小厮年纪不大，看了她一眼，便红着脸笑道，“你们女孩子家矜贵，闹闹是常事，你快寻她去吧，迟了只怕不知转哪儿去了，妹妹你看着眼生，认不认得路？”

　　谢道韵突然道，“这倒是！我要出门了，小哥哥下回见。”她启门走出去，二人早已不见踪迹，雪地上有两道轮轴印很清晰，留着四个脚印。

　　她顺着车印子追了上去，很快便追到了，路上渐渐有了行人，她跟着倒也不显眼。从背后看不出是谁，只见是一男一女，女子穿的是二等侍女的服饰。

　　这二人择的路越来越偏，谢道韵不敢跟太紧，只远远的跟着，直至一处巷子时，谢道韵不敢再跟，附近靠近楚国公府，这边地形她熟悉，里面是一个死胡同。

　　果然，再次出来时，他们换了一身衣裳，车显然被弃了，他们手里拿着包裹，转而向城外走去。

　　谢道韵因此迎面看到对方的容貌，果然是李桂芝！另一名男子她不认得。本以为他们要出城，谁知竟去了京郊一处废弃的庙宇，在他们入庙后，她悄悄的跟了过去。

　　谢道韵从门缝往里看，只见他们正拾着柴火，不一会儿便燃起了篝火，随后从包裹中取出一个个水囊，二人左右各一只，挨着火苗温水囊。

　　谢道韵知道水囊里装的什么，鸡皮疙瘩早已起了一片，等她再往门缝里看时，却少了一个人，她正要寻时，只听背后有一丝声响，她暗道不好，下意识侧身避开。

　　她看过去，男子俨然站在她身后！她正要掏锣鼓，对方这时袭了过来，她及时避了两个攻势，正有闲暇敲锣时，背后有人把她的手腕擒住！

　　谢道韵第一次这么怨恨不能练体的身体！她后悔了，她估错了这副躯体，不该盲目跟出来，难得重来一世，家仇未报，竟命丧他手，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