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好时节（慢穿）》一棠

56、人间总是不圆满

　　林宅是两进两处的宅院，林月婵入了国公府内宅没多久，林家便买下了此处宅院。
　　虽然位置没有原先的国公府后面方便繁华，但是此处地段也极好，环境清幽，算是京城里不错的位置，当初也是花了不少银钱的。
　　严钺在林宅外翻身下马，早就接到消息的林宏昌急忙快步迎了出来，还没有张嘴寒暄，严钺却看都没有看林宏昌一眼，与他擦肩而过，犹如回自己家般，快步的进了门。林宏昌目瞪口呆，看着一队人羽林卫便这样进了院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是严钺第一次来林家，虽早早的下了拜帖，说是来做客的。林宏昌吓得一夜没合眼，提前一日给国公府那边告假，天不亮让仆人收拾打扫，去采买果蔬肉食，事无巨细的都亲自过问了一个遍，心慌意乱的等了一日，直至傍晚时分，严钺才姗姗来迟。
　　严钺进了院子像巡视一样，把内外院子和厢房都走了一个遍。林宏昌战战兢兢的跟在身侧，一句都不敢多问。严钺也不说话，走路都不太有声音，每个房间都走走看看，最后在有女眷的内院才调转了方向，又回到了前厅。这种没有声音的气氛，让林宏昌很是有压迫感，一路上额头直冒汗，连抬头看一眼前面严钺的勇气都没有。
　　严钺坐在堂屋的上首，眯眼打量垂首站在一侧的林宏昌，他的脸上和脖子上还能看见几道抓痕，该是用水粉遮盖了，这会满头大汗，水粉顺着汗水流到了伤口上，一张脸看起来好不精彩。林王氏被扶着出了门，额头还绑着绷带，眼角和唇角都肿得老高，走几句话便唉声叹气的，当看见严钺时眼前一亮。
　　林王氏哭着扑倒在严钺的脚下，便要去抱严钺的大腿：“大人！您要给民妇做主啊！”
　　严钺几乎是下意识将脚收了回来，蹙起眉头来。赵栖忙将伸手挡了一下，又将林王氏好好的扶起来：“夫人有话起来慢慢讲。”
　　林王氏大哭道：“这个杀千刀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养了狐狸精。那日回来民妇不管是劝他弃暗投明，以后可以跟随大人做事，他不知发什么疯，竟是要将我们母女打杀了！民妇人年纪大了，受些蹉跎也没有什么，可怜我那娇养长大的女儿，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竟是被这个杀千刀的给打个半死啊！”
　　林王氏口齿伶俐的说完，便捂住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十分尖利。严钺的眉头当下蹙的更深了。他看向林宏昌，目光如炬，脸上具是冷色。
　　林宏昌头上汗冒的更厉害，林王氏一个妇人不懂厉害，但是林宏昌虽是个幕僚却是能接触的更多，国公府内与皇上以及严钺的恩怨，能写一本书出来。
　　当初国公爷还是不够狠心，若是听了众人所言，劝先皇诛杀了秦王又怎会有今日这般的境地。如今的皇上好歹也要讲些情面，做个明君的样子给天下人看。他素有抱负，想要个贤名，是不愿意背负史书和坊间的恶名的。可是严钺根本不管祖上清名，甘做皇上的爪牙，杀人不眨眼，一点人性都没有。
　　林宏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想分辨也不敢，何况他也不想将家中的丑事宣扬给严钺这样的人知道。
　　严钺轻声道：“是吗？”
　　林宏昌摇摇晃晃的站不住身形：“大……大大人……”
　　严钺抽出佩刀，骤然出手，斩向林宏昌身侧的桌子。林宏昌吓的闭上了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啊啊！——”林王氏被吓了一条，极为凄厉的尖叫了起来。
　　桌子应声被劈成了两半，林王氏吓的跳起脚来，竟是躲在了林宏昌的身后。林宏昌虽是没动，但是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煞白煞白的。
　　赵栖忙陪着笑脸道：“林老爷，一家人有话也要好好的说。这家中娇养的女儿，也不是让您拿来出气的，哪能一个不顺心便要动手？孟大夫来看时，说是二小姐脸都肿的不像个样子，亏得您是二小姐的亲爹爹，不然依照我家大人的脾气，怎么也要带您去镇抚司问问话。”
　　林宏昌点头连连，可人在发抖，头也止不住的摇晃，看起来整个人都在摇晃。那林王氏更是躲在林宏昌身后瑟瑟发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偷看神色冰冷的严钺，嘴唇哆哆嗦嗦的可到底不敢再说话。
　　严钺见这对夫妻如此，更是觉得心烦，起身便朝外面走。林宏昌大气都不敢喘，待到严钺走出了堂屋，他似乎又想到了事情，忙不迟疑的追了出去：“大人！……”
　　严钺闻声，虽是越发的不耐烦，可还是停住了脚步：“何事？”
　　林宏昌喊完人便后悔了，可见严钺在等，也不敢多做迟疑，斟酌了半晌才轻声道：“大人，我家……我家星河，是不是在您府上？”
　　严钺闻言，终是回头正眼看向林宏昌，不置可否道：“谁说的？”
　　林宏昌十分心虚的开口道：“我……我是听小侯爷说的。”
　　严钺冷嗤了一声：“你找我要人？”
　　赵栖忙笑道：“林大小姐曾说过，当日林老爷将她送去秦王府时，也曾言明她算是还了林老爷的生养之恩了，以后她与林家便再无瓜葛了。”
　　林宏昌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那、那都是气话……“
　　严钺瞥了眼林宏昌一眼快步离开了。
　　林宏昌想再追过去，却被赵栖伸着胳膊拦住了。林宏昌很是着急：“一家人吵架，难免口不择言，星河是我嫡亲的女儿……”
　　赵栖陪着笑脸道：“说什么一家人，当初大小姐可是净身出户的。皇上也曾言，这林大小姐是拿来换你性命的，不然当初你家突然悔婚，如今算起来也是欺君之罪呀！您倒好，还敢找我家大人要人。不然，您老上个书，找皇上要人试一试？”

　　傍晚的风，又暖又香，还带着槐树上的甜味。
　　林星河看见严钺进院，便笑着快步迎了过来，难得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严钺进门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的，眉头紧蹙的。当林星河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想也不想便接住了人，将人稳稳的扶住，随机眉眼舒展开来，唇角也跟着扬了起来，一双眼睛便亮了起来。
　　虽然前番两个人吵了一架，可是当夜赵栋便送来了十万两白银，整整十个箱笼。林星河根本没让人进门，便让赵栋又将银子原封不动的拉走了，要换成银票。
　　严钺次日没有上值，一早就亲自将银票送了过来。林星河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便将人赶去上值去了。那天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和好了。
　　林星河几乎不会再多问多说严钺的任何事，为了不让严钺心生疑虑，也尽量不出门，日日都在家中待着，大部分的时候在睡觉。后来，严钺听守在外面的人说，林星河不做饭，饿了只是到街口买一些吃食回来，次日赵栋便又送来一个厨娘。
　　林星河怕麻烦不肯要的，但是赵栋忙磨破了嘴，保证那厨娘只一天三餐定点的来做，做完便离开，林星河这才松了口。如此，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几日，前日林星河给严钺说要去城外法华寺里上香，顺便把以前抄写的经书都送过去，没想到严钺不但一口便应了，还让赵栋提前安排的极为贴心。
　　这般的日子平静又祥和，若非是林星河没有再让严钺留宿过，那么这样的日子，严钺也是极满意的。
　　赵栖很是有眼色，跟着笑了起来：“今日大小姐心情很好呀！”
　　林星河笑道：“慧明方丈是个极和善的人，同我说了许多佛理，真是受益匪浅。这是托了阿钺的福，往日里我去烧香送经书，这么多年也只能远远的见慧明方丈一面。虽然平日里接待我的圆智师父也是个极和善的人，但是若论起来，慧明方丈似乎更渊博一些，早就听说他精通佛理和梵文，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严钺道：“你若喜欢，便常去。”
　　林星河笑道：“好呀！我若要去也会提前给你说的。你今日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刚才回来的一副很凶的样子？”
　　严钺立即道：“没有。”
　　林星河挑眉，没有拆穿，只当他是因为公事。这会赵栋在沏茶，赵栖在安排晚饭。严钺一来，虽带来的人不多，小院子也热闹了起来。实然，林星河最近是喜静的，大部分的时候在睡觉，若非是今日要去城外寺庙，也不会让赵栋待在这处。
　　严钺这一日日也算的上日理万机，最近虽会早早的来此，但是有时候也是要将一些公文拿回来看的，他从来不会与林星河说任何公事，林星河为了避嫌也过问，甚至他看文公的时候，她便离的远远的。
　　这会林星河以为他又要办公，便打算自己回到书桌钱继续写字。但是她一动，便又被严钺扯了回去，将人抱在了怀中，搂住了腰。他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林星河没有动，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人也懒洋洋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严钺蹙眉：“怎么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