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人间总是不圆满 ...

  •   辰时刚过,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林星河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件事的。
      实然,能有了孩子,按照林星河的性子,不管面对何种际遇,这都该是件十分高兴的事。最少在现代这个环境里,与其孤独的过生日,能有了这个孩子,有时候无形之中代表着某种希望,当然也算是在这个人间有了牵挂。
      在皇陵时,林星河也曾以为一个失婚女子是无法单独生存的,但是林星河还是比较幸运的,她遇见了徐元敬一家,才算是能有个真正落脚的地方。但是,一个人不可能依靠别人家一辈子的,在这个时代而言,如果有个孩子,多多少少会好一些,但是人心都是不尽然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大抵也是如此。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想,严钺是个靠不住的,他的爱也是靠不住的,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甚至他也不懂爱。
      既然是没有爱,以色事人能几好?
      甚至,林星河的样貌在京城这般的地方,也只能算是中上一些。严钺的身边从现在到以后,肯定都不会缺美貌的女子,何况他对林月婵一心一意,若林月婵不喜欢,他也不会允许林星河生下这个孩子。
      能有了孩子,两个人要是真正的分开是好事的。这样林星河不需要严钺来负责,严钺也不需要为此来有什么负担。林星河自认能自己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甚至长成正常快乐的孩子,可是林星河不敢朝好的地方想,内心都是充满对命运的敬畏以及恐惧。
      林星河还记得那本书,书里面有对林月婵的描述,自然也有一笔带过的林家。林月婵去确实有姐姐。那个姐姐心思深沉,入了勇毅侯府的后宅没两年,便小产离世了。
      因为书里面现在这些事,比如书里面没有林星河与严钺婚事,也没有林月婵与严钺的悔婚,本以为很多事也不会发生,可是林星河在书里面是有既定的命运的。
      虽是书里面的内容随着年岁的长大也越发的记忆模糊,但是算一算时间,林月婵那个一笔带过的姐姐,正是现在林星河的年岁,也是正是这个年份因小产死去的。
      更何况书面几次暗示,严钺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是无后的,甚至写了不少他房事不力,大约是真的不行,被林月婵嫌弃、谩骂,奚落,甚至是毒打。他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势滔天,还要在家里忍受林月婵的家暴与冷暴力。
      若当真是一本书,林星河都要笑这个男人想不开,竟是自虐如此。可是现在身临其境,林星河是理解的严钺的。因为严钺在本质上是力争上游又无欲无求的人,他是忠心皇上的,不是因为皇上是皇上,当初是秦王的时候,他也是忠心耿耿的。大约皇上是他幼年的温情之一,所以皇上行事只有想与不想,只要是皇上想的,或者是威胁到皇上的,都是严钺需要做的,他不会管皇上是对的,还是错的。
      所以皇上这一生最信任的便是他,因为他在皇上那里就是没有想法的一把刀。当然,皇上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严钺,甚至严钺大约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情,毕竟两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在虎狼环绕的地方,相依为命,背靠背长大的。
      如果说皇上是严钺唯一的温情,那么林月婵大约是严钺倾覆全部的希望与光,甚至让他倾覆了所有的或者是也不多的爱。一个人的光和希望当然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为所欲为。因为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追求与依靠,但是绝不能放弃心中的光,不然大约他也就找不到生活的意义所在,或者是不知道心该去哪里。
      何况,大约在严钺看来,甚至这个时代所有人看来。一个男人不能满足一个女人的欲望,这本就是一个错事,当然也代表着残缺。他本就是个自卑的人,这样的事只会让他更自卑更扭曲,甚至会自残或者是觉得自己本身就不值得爱。所以,他在面对林月婵的时候甚至连自尊都没有,不然到了后面也不会眼看着林月婵养面首,都要装作不知道。
      “星河!”谢锦几乎是从轿子上跳下来,冲到了林星河面前。
      林星河微微一愣,站定了脚步,看向对面的人:“小侯爷?……”
      谢锦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声道:“你去哪了?我派人找了好久好久,连你老家那边都守着人!你现在住在哪里?何时回来的?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
      一年多不见,谢锦瘦了很多,似乎也长高了不少。
      那圆润的娃娃脸似乎一下变得有了棱角,本该有些圆的眼睛,似乎也比以前多了几分尖锐的弧度,唇角也冷硬了起来。此时,他眼眸中含着水光,满眼的专注与激动。
      这一年,他经历了很多,往日里傲然矜贵的眉宇间竟是有了几分沧桑与疲态,看起来成熟了也稳重了,成了真正的大人了。
      回到京城里,虽没有刻意打听,但是这两日林星河奔波在外,京城里酒楼茶馆,最不缺的便是高门大户的秘辛,何况谢国公也曾是权极一时的人家。
      谢锦在林星河离开谢家的那年春节,皇帝皇后亲自给指了吏部侍郎的嫡次女,是个名声极好的贵女,说是年后五月完婚的,可是后面皇帝与太子便相继出了意外,秦王登基了。礼部侍郎便以女儿身染有疾为借口与谢家退了婚,后面谢锦的婚事便再也没有着落。
      去年秋日谢老封君去世了,谢国公在今年年初时摔了一脚,竟是磕到头,当场便去世了。年初国公世子继承了国公府,因是继承的缘故,有大梁国的祖制在便又降了一级爵位。如今谢国公府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谢诚侯府,以及谢锦的勇毅侯府,虽是一门双侯,但是谁都知道谢氏一门越发的风雨飘摇了。
      谢锦等了半晌不见林星河说话,忙急声道:“你的脸色怎么如此的差?可是那里不舒服?可是严钺那个畜生……”
      赵栋带人找到林星河时,一眼便看到了谢锦拽住了林星河。他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看了眼卯三,知道这件事肯定难以善了,忙跑上前,拽开了林星河与谢锦的手腕,急忙将林星河挡在了身前。
      赵栋宛若没有看到谢锦一般,连招呼都没有打,就急声对林星河道:“哎呦,我的大小姐哦!这一大早的去了哪里?大人都要急死了,家中的人都出来找您了!”
      卯三带来的羽林卫已将谢锦等人挡在了外面。
      谢锦自然心又不甘,想挤过去,但卯三带来的都是好手,便是不动声色,也故意挡了谢锦好几下,甚至暗暗的动手,给了谢锦好几下。谢锦以前总感觉自己武艺超群,可那个时候他是小侯爷,是国公府的二少爷,是皇后的亲侄子,谁敢真的赢了他。
      现在面对真正的羽林卫,他根本走不过两个回合。可如今谢锦也顾不上这些人,忍着疼痛,还是朝前挤,对林星河喊道:“星河!我还在勇毅侯府,是我们的府邸,你若有事便来找我!”
      林星河回头看向谢锦,她也曾跟着师父习过基础的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些羽林卫在对谢锦下黑手。林星河脚步顿了顿,对赵栋道:“你让他们莫要为难谢锦,我们只是刚碰见。”
      赵栋急的想跺脚:“我的大小姐啊!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根本管不了那羽林卫!你说刚碰见,我倒是相信,可是你也得大人相信啊!这刚下了朝,大人知道跟着您的人跟丢了人,便什么都不顾,将能指使的人都指使了出去,又特意吩咐卯三等人要在谢小侯爷下朝的路上截人,你倒是好!偏偏让人碰见就和谢小侯爷在一起!你怎么也不注意点!你和大人这都还没有和好……”
      林星河虽知道赵栋是好意,但是这会她心里极乱,赵栋又急又快的话语,让她找不到重点,只觉得头疼的很,她便不再同赵栋说话,在众人围挡下,上了一旁严家的马车。直至做到车上,林星河还能听见谢锦的呼喊声。
      林星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应,不然严钺心思阴暗又狭窄,从小到大最记恨的便是风光无限的谢锦,若是她有半分回应,她自己倒还好,只怕也只是连累的谢锦。
      可是,林星河又再次感受到命运的无奈与可怕,谢锦与林星河两个人,从小到大以前从未想过,竟是有一日,两个人连闲话家常都不能了。
      林星河透过车窗的缝隙望向逐渐被拉远的谢锦,那些羽林卫依旧将谢锦牢牢的围在中间,不管他怎么生气,怎么发怒甚至动手,都是无济于事,那些人是不怕他的,推搡他,甚至还要下黑手打他。
      谢锦带的那几家仆根本不是羽林卫的对手,便是奋力的朝里面冲,可是依旧无法解救谢锦的困境。
      林星河跟随谢锦长大的,他自小到大金尊玉贵的被供奉着。一个眼神过去的,也有人为他出头卖命,何曾如此狼狈,被一群侍卫为难至此,连动手的事都敢。谢氏如今与秦王的当初何曾的相仿,这大约就是权势的因果与轮回。

      小院依旧还是那个小院,虽是严钺在找人,但是林星河也没有带回严府。
      这处虽是严钺不要的院落,但是这位置和地段也是极好的。这处紧挨的便是集市,后面小街上清晨和傍晚都极热闹的,买卖东西都很方便。
      宅子坐北朝南,一进一出却又是很大的院子,周围的邻居虽不见得有多富贵,但是能在这里置产该都是极殷实的人家,或者是干脆就是读书人,所以看起来都是很和善好相处的。这个院落也很宽敞,在京城这个地段里有这般大的院落也是极难得的,旁边赏景的角楼,该是以前这个人家小姐的闺房,是很好的赏景的地方。这处离如今的严府也没有多远,前面隔一个街道便是严府的后巷了。若非要与严钺纠缠,能在这一方天地里终老,也会是不错的选择。
      这一个早上,林星河只觉得的筋疲力尽,头疼欲裂。
      本想回家后便直接去寝房休息的,可是赵栋却将人一路引入了厅堂里。此时,严钺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上,见林星河进门宛若没有看见一般,垂眸继续用茶。
      林星河与他分开日久,这一个多月也是很想念这个人,甚至虽是游玩也有想着给他买手信,便是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在吵架,林星河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多计较。
      但是,今天一早上经历了太多,极为疲累,如果这个人是来吵架,或者是来找茬的,林星河是没有战斗的力气了,只愿意他快些离开,还自己一个清净。许多事,都要静下来想想,或者是要两个人真正的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才好。
      厅堂一侧有个贵妃榻,上面有本书也有个薄被。林星河见严钺不说话,她自己也没有想和严钺说话的意思,便脱掉了鞋,躺在了贵妃榻上盖好棉被,便慢慢的闭上了眼。
      在林星河回来之前,已经有人快马回来禀告,人已经找到了。当然,找到的情景,在哪里找到的,这些都已经细致的回禀给了严钺。
      这一早上,严钺也是极难过的,下了朝便知道林星河丢了。当时,严钺将所有的政敌与自己得过的人都想了一个遍,无奈平时树敌太多,根本没有头绪。当时,严钺的心乱到了极致,不光把所有能指使的人都派出去找人,自己也跟着找了许久,当时严钺甚至要调来京畿处的人先将京城围住后再找人,当然四处城门也早早就封禁了,若非是赵栖的劝阻,大约现在羽林卫已经挨家挨户在搜人了。
      严钺从未感受到这般的心慌,当知道她真的与谢锦在一处的时候,严钺当下便觉得谢锦这个人不能留了,可是除了恼怒之外,严钺又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心口是涨痛的,是从没有的感觉,难受极了。
      在这件事,严钺觉得自己特别有理,特别理直气壮,可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虽然是也不知道为何,但是一定要等林星河回来给自己一个说法。
      严钺垂眸等了片刻,没有听到林星河的声音,抬眸间竟是看见林星河已是在一旁躺下,当下便黑了脸,重重的放在了手中的茶盏。
      林星河被这茶盏敲击的声音吵到了,不得不睁开眼,再次看向严钺:“头很疼,别吵了。”
      林星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并没有平日里的软软的尾音,也少了往日的温情,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叙述这件事,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可是严钺莫名的胸口更堵得的慌了,甚至觉得这话语间透着几分主人的虚弱。
      严钺身体的行动,大约快过脑子,快步走了过去,伸手碰了碰林星河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林星河额头,当下眉头便蹙的更厉害的。
      严钺道:“怎么在发烧?”
      林星河拽掉严钺放在额头上的手,没有睁开眼:“没事。”
      严钺立即对赵栋道:“去找大夫。”
      林星河睁开了眼,逐字逐句的开口道:“严钺,别折腾了。我想睡觉,如果你不能安静的待着,就先离开这里。若你有事,等我睡醒了,你再过来,你看可以吗?”
      林星河说话的时候,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平日里对赵栋等人,也是这般说话的,没有情绪,礼貌又客气,声音就是平常的声音。可是她从未这样对严钺说过话,每次还未说话,人便先笑起来,说起来话总是带着几分对待别人没有的耐心与诱哄,当然甚至带着不自主的宠爱的。她也极少叫他严钺,上次那么喊他,是因为两个人在吵架,她平时总是叫他阿钺,说话的时候,亲吻的时候,甚至两个人亲近的时候,她总喜欢那么喊他。
      严钺在原地站了一会,便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而后脱掉了官靴,侧身躺了上去。将林星河牢牢的抱在怀中,甚至为了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让她半个身子都趴在怀中。棉被里,他的手掌一下下的抚过林星河微凉的脊椎,抱着怀里的人,这多日来空荡荡的心口,似乎也被什么填满了,刚才的那些情绪也似乎都不见了。
      严钺这一个半月几乎没怎么合眼过,一方面是忙碌,一方面是莫名的睡不着 。
      刚从江南连夜回京后,严钺因受凉伤风了,喉咙疼气闷,不管怎么调养,总也不好。后来,孟闻白便说他有心火,大约是公务太过繁忙的缘故。
      直至林星河进京那日,严钺便自觉精神和身体大好,神清气爽。但是,知道林星河入城,他的心便宛若长草一般无法安静,公务的事一点都看不进眼里,早早的下值,本是要来小院等着林星河,可又想起来两个人分开林星河的眼神,何况他将人放在外面,虽是理直气壮,可又莫名的不想面对,直至此时,将人抱在怀中,似乎整个人,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似乎除了安宁也没有别的情绪。
      赵栋跟着林星河回来,本来就是等着暴风雨的。赵栋知道羽林卫不会隐瞒一丝一毫的东西,当时看见谢锦拉着林星河的手腕,他的心都要吓停了。他这一路上的心神不定,有心多嘱咐林星河两句话,但是一队人都是羽林卫,都是公子的心腹,他真的不甘多嘴。
      回到家中,看见严钺的神态与兴师问罪的姿态,便觉得这件事是无法善了,可是没成想,两个人竟是说了两句话,抱在一起睡觉去了。
      赵栋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竟是忍不住的想笑,可能公子在别人面前都是真的老虎,但是在林大小姐这里就是纸老虎。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