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好时节（慢穿）》一棠

50、人间总是不圆满

　　那夜吵过架后，严钺便抛下了车队，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也带走了一些得用的人，其中包括还是个菜鸟的徐元敬与徐威名父子，却又留下了最信任的赵栋。
　　车队因不着急回京，所以走的很慢，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个半月有余，才走到京城里。林星河撩开了车窗，朝城门看了眼。这处是东门，平日里人最少，往日里贵人们都是从这处进出城门，也省得如一般的百姓般需要在外排队查验。
　　严府如今位于东城最好的地段，离皇城极近，甚至那整整一条街都是严府的。以前街上还有两个权贵人家，但是因是死忠的太子党，后面便被抄家了。皇帝便将这整整一条街都赏赐给了严钺。
　　虽是离开了一年多，但是京城似乎没有一点变化。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不管换多少个皇帝，不管谁做太子，都与百姓无关的。
　　林星河本来打算次日再与严钺谈一谈，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连夜离开，虽然赵栋说的冠冕堂皇，皇帝急召，已经连发三次密令了，若非是林星河病得不省人事，严钺只怕早就动身回京城了。
　　不管赵栋怎么说，林星河知道，严钺这个懦夫又做了逃兵，什么皇帝的密令和急事，在他那晚回寝房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连夜离开的意思。
　　后面走了，大约也是无法面对他接受不了自认为的林星河虚伪和恶毒，当然他也许是怕管不住自己，会一下就和林星河和好，这才不得不离开。一个人，要与自己内心的渴望和感情打仗，本质上是没有多少自信的。
　　严钺走时大约是极不好过的，所以对林星河也多有苛责。他不许徐林氏靠近马车，不许林星河与任何人来往，虽然吃穿用度依旧是最好的，但是自由却完全没有了。林星河是个精神富足的人，便是不同人来往，每日看书绣花抄经，日子依旧过的很悠闲，倒也不觉得寂寞和惶恐。
　　江南到京城，路途也不没有多长，若是按照一般行走，也就是十日。可林星河等人走了一个半月，也是因为沿途若有风景名胜之地，林星河便是要停一日，游玩一番，若是古刹名寺，要停一日，烧香拜佛。
　　因有钱有闲，林星河实然也不想早早的面对严钺，这回来的路上也颇是体验了把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美景雨乐趣，当真是看尽了一路的风景。开始时赵栋是不催的，大约严钺时对此事并未有交代，后面这个车队相当于伺候林星河一个人，也没有限制，林星河对待吓人很是随和，甚至不光是不苛，还有几分一视同仁的态度。大家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享受看景，都是纷纷的乐不思蜀。
　　可是刚这样走了一个月，只要林星河要马车停一日，或者是打算在某个地方玩上两日，赵栋总是要来劝一劝，什么天越来越热了，外面不安全了，车队里面的好多人归心似箭，都是些没有点说服力的劝说。虽然没有明说，林星河也知道必然是严钺来信催促了。但是，林星河根本不管赵栋怎么说，自己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如此便结结实实的走了一个半月。
　　马车缓慢的穿过几个街道，没有阻碍的顺畅，然后停在了一个门口。
　　当林星河踩着车凳下车，抬眸看见面前的房子是微微一愣。
　　赵栋尴尬的抓了抓脸，这才小声道：“这处是我家公子年少时置的产业，虽然房子小了点，但是环境和地段都极好的。”
　　虽然回来时林星河想了许多，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严钺竟是连他家门都不让她进。大约就一如严钺所说，他是不会让她与他同富贵的，所以不许她去严府吧。
　　赵栋见林星河沉默不语，不禁再次开口道：“这处房子虽是久不居人，但是打扫的很干净。这宅院也一进一出的，旁边您看还有一个角楼，一个人住宽敞也自在。”
　　林星河缓步朝里面走，廊下还站着十来个伺候的丫鬟和下人，看见林星河进门急忙行礼。林星河没有看这些人，慢慢的走进院子。一进一出，很是宽敞，院子里还有一株巨大的梨树，因京城北地的春日来得比较晚，这会梨树依旧是满树的白花，很是好看。
　　一侧的角楼也是非常精致的，屋内的摆设和用物都是上品，看起来精致又富贵，能看出来做这些事情的人也是花了点心思。林星河看了一圈，确实对这一处无可挑剔。
　　林星河坐在厅堂里面看了一眼门外，对赵栋开口道：“外面的人都领走，既然是独居一处，也就求个安静。”
　　赵栋忙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开口说：“看您说的，总要有人伺候您。”
　　林星河白了眼赵栋：“不需要的，我本就是伺候人的人，没必要摆谱，我一个人倒也自在。若是我说了没用，你现在就去回来严钺，然后再来给我答复。。”
　　赵栋忙诚惶诚恐道：“有用有用，一会我便将人带走。”
　　林星河嗤笑了一声：“你不用如此，你也没有给我委屈，我也不会迁怒。我知道这事是严钺做的，也是严钺的意思，我不会误会。”
　　赵栋听不出来林星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嘴巴动了动，好半晌才道：“林大小姐，我家公子是想对您好的，只是我家公子很多地方可能与常人的想法不同，您多包涵着些。”
　　林星河颔首笑了起来：“包涵，怎么能不包涵？我若不包涵，谁还能惯着他？”
　　虽然林星河表情轻松，莫名的赵栋听着便觉得难过的，他又陪着笑脸道：“那您先歇着，我还要回府里回话。”

　　虽是傍晚时分，赵栋倒是不觉得严钺会在家里。
　　赵栋虽是一刻钟都不愿意在林星河那里多待，也不是不喜林星河，越是相处越是了解，便对林星河生不出什么恶感。以前，两个人各为其主，大约是性别不同，起不了争执之心，赵栋虽极讨厌春生几个，但是林星河存在感不强的，从不做落井下石的事，所以本就没有什么恶感。
　　往日里，赵栋感觉是自己几个懒得和个女子计较，但是何尝不是林星河虽跟着谢锦，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严钺或者是严钺这边的人的事。主人是不合的，奴才们自然也是明争暗斗的，春生几个都是脑袋长在眼睛顶上的人，可是只要林星河在，他们也从不会主动招惹赵栋等人。
　　虽赵栋对林星河在严钺身上的伤有所不满过，但是挨了严钺恼羞成怒的一巴掌，又受了一些提点，也就知道那是闺房的事，定然是自家公子愿意的，不然她一个女子，真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在公子上留伤。
　　严钺坐在前院的花园里自己与自己对奕，赵栋一进门便看见了他，看了会还大亮的天气，难得是严钺这个时候已经在家了，这已经是许久没有的事了。赵栋快步走了过去，躬身在严钺身侧，一时半会也不敢先说话。
　　严钺放下手中的棋子，打量赵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路该是舟车劳顿，可赵栋似乎比以前胖了些，精神也好了很多。严钺垂眸，又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一路可顺利？”
　　赵栋立即笑道：“顺利顺利，有公子的帖子开路，这一路都极顺利的，各处的人也没来打扰。”
　　严钺面无表情：“十日的路途，走了一个月十八天，这是多顺利？”
　　赵栋没有仔细算过日子，这一路吃的好，睡的好，不用早起，不用早睡，吃吃喝喝玩玩，林星河又不是让人操心的主，当然也不用诚惶诚恐的，乐不思蜀的很，谁会数日子。
　　赵栋脸上的笑容便又成了为难：“公子知道的，小的是做不了大小姐的主的……”
　　严钺蹙眉，似乎也无意追究赵栋：“人安顿好了吗？”
　　赵栋小声到：“虽是安顿好了，但是大小姐不要伺候的人，不许那些人待在院子里，令我将人带回来了。”
　　严钺沉吟了片刻：“生气了？”
　　赵栋小声到：“没有，就是说不想那么多生人在，想清静。”
　　严钺撇了眼赵栋：“没有问为何不让她回府吗？”
　　赵栋道：“没有，甚至小的去解释，她都制止了，对公子的安排，和住处也很满意。”
　　严钺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她还在同我置气。”
　　赵栋忙到：“没有没有，小的能看出来，大小姐真的没有生气，开始看见房子的时候似乎有些吃惊，后面大约是释怀了，便进去了。”
　　严钺冷着脸，沉默了片刻才咬牙：“林星河还真是一如既往，能屈能伸。”
　　赵栋装作没有听到严钺的话，小声道：“公子今日下值那么早，是要去看大小姐吗？这段时日没有见了，大小姐早想您了，看见您肯定会开心的！”
　　严钺冷哼了一声：“既是乐不思蜀，便再晾上几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