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青鸾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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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青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他也不想深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带我去找他，有事。”
梅疏寒冷淡道：“你若要找人切磋，找我便是。我输得起，希望上庠也能输得起。”
关山青目光冷了三分。
梅疏寒不闪不避迎上他的视线，一脸不屑。
梅疏寒还记得花见月打败上庠那位画道天才拿到第一的事，在他想来，关山青既然是上庠学宫的得意弟子，他找花见月“切磋”，说不得就是为了给这事找场子。
实在是阴险虚伪，而且没有风度。梅疏寒在心中把上庠鄙视了一番。
关山青沉默了，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虽然有些不通世事，但也明白这里毕竟是瑶池，处在学宫视线之下，行事毕竟不能毫无顾忌。
他决定换一种方法寻找花见月。
……
花见月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的时候，他正在瑶池的某个偏僻角落，与江不恨偷偷摸摸烤鱼加餐。
熟悉的声音一响起，花见月与江不恨对视一眼，立刻咳嗽一声起身迎上去，遮住身后那几只香味扑鼻的烤鱼。
那鱼肉肥美，一看就知道是偷偷从瑶池捉的，太明目张胆也不好。
“有人找我？”
来人是辟雍的同门，听他说完事情经过，花见月有些新奇。
同门笑道：“是啊，听说那人走一路问一路，见到人就先问是不是辟雍弟子，再问‘有没有见到一位样貌出众的年轻弟子’，颇有毅力，我寻思着找的应该是你。”
花见月长得好看，这是很多学宫弟子都知道的事实。
“他现在还在棋坪那边，应该有人给他指路，正往这边走，我正巧看见你，先与你说一声……烤鱼呢？好香啊，我也来一只。”
谢过来报信的同门，烤鱼才吃了不到半条，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黑衣人抱着刀，停在了离他不远处。
江不恨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烤鱼。花见月起身，不急不慢地对他微微一笑：“是你啊。”
关山青打听了一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找的人的名字。不过他还是又确认了一遍：“花见月？”
花见月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事？”
关山青看了一眼站在江不恨怀里，正对着篝火探头探脑的啾啾，又看了一眼四周三三两两的行人，摇了摇头：“现在人太多，换个地方。”
专心烤鱼的江不恨轻轻咳嗽一声。
花见月领会了他的意思，笑意不减：“人多热闹，道友有事只管说就好。”
关山青蹙眉，心想辟雍的弟子怎么每个都这般难以交流。在上庠，基本上没有人不听他的话。
关山青一向的原则是不听话就打到听话，但是这个地方人太多，他不好动手。
他坚持说道：“换个地方。”
花见月觉得这天没法聊，决定继续去吃烤鱼。
他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关山青轻轻叹息：“我原本不想如此。”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缥缈，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鸟鸣。
刹那间波光粼粼的瑶池荡开碎波，每一道波光都反射着一丝青色光华，在花见月把手搭在剑柄上的那一刻，眼前景物已经变换了模样。
池水冰封，层林染霜，青山白头。
四周行人不见踪迹，江不恨也不见踪影，没有篝火也没有啾啾。
只有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落在肩头。
花见月回头，关山青还站在原地，怀中长刀折射着凛凛寒光。
远处的树上结满冰凌，枝头多了一只鸟。它体型很大，羽毛光洁，体态修长而优雅，青色的尾羽从枝上垂落，没入深深的雪地里。
花见月的目光从青鸟身上扫过，又很快移开。
但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些，只一眼的功夫，冰霜从发梢往上凝结，刺骨的寒意直入神魂。
大宗师境界的剑意不可直视，如果兽类也有境界划分，那这只鸟恐怕能相当于一位大宗师。
……打不过，麻烦。
花见月抬起左手，用手指轻轻梳了梳头发，发梢的冰霜消融。他顺便抚了抚肩头，扫掉肩上的白雪。
他脸上很平静，但右手中的惊神剑不断颤动，微微嗡鸣，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绝不放松。
他没有出剑，虽然他认为自己的剑法不会比关山青的刀法差，但毕竟还有一只大宗师境界的青鸟在看着自己，需要小心谨慎。
“你最好不要出剑。”关山青静静看着他动作，出声提醒。
花见月微微抬眉：“幻境？”
关山青没有否认。
花见月又问：“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你真的要在学宫里对我出手？”
关山青明白他的意思。很少有人敢在学宫的地盘出手，就像很少有人敢在昆仑虚与铸雪堂里撒野一样。
但是他不怕。
“我没有出刀，你没有出剑，灵兽神力可以屏蔽天机卜算，没人会知道青鸾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你我交谈了什么。”
花见月了悟：“看来灵兽真的存在。神鸟青鸾，有幸得见，不虚此行。”
青鸾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个话本里见过，或者是师父给他讲的神话故事。花见月想了想，问道：“你来自昆仑虚？你是西启人？”
花见月想起来师父似乎说过，青鸾是昆仑虚的镇宗神兽，遨游于虚空幻境之中，有大神力，久不现于世间。
原来传说是真的。
他之前觉得关山青这个人不对劲，很危险，原来带给他危险感觉的不是关山青本身，而是他身边的神鸟青鸾。
关山青平静道：“灵兽自然存在，你身边不也有一只吗？”
花见月明白他指的是啾啾，心想要是不说，他自己都忘了这只走地鸡可能是只了不得的灵兽。
花见月问：“不惜请动青鸾出手，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他问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关山青道：“我来带走那只雏鸟。”那只鸟，指的自然是啾啾。
瑶池上关山青看向花见月，看的不仅仅是花见月，更是那只红色羽毛的小雀。
雪花还在飘落，雪白世界里一片寂静无声。
沉默半晌，花见月终于开口，眉眼冷淡：“不可能。”
关山青微微皱眉，仿佛是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为什么？”
花见月心想这人的举动如同明抢，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冷冷说道：“因为这是我的鸟。”
关山青摇头：“不，这是昆仑虚的鸟。”
花见月静静看着他。
关山青道：“你应当知道，神鸟出于昆仑。它本就应该在昆仑虚生长，我只是接它回家。”
花见月面无表情：“就因为这个原因？”
关山青问：“这个原因不够？”
关山青也知道自己不善于与人交流，没有谈判天赋，但还是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神兽生命漫长，是天生天养的生灵，这只鸟现在还是雏鸟，你尚能留它在身边，等它成年，你如何养它？”
“它需以贵气、皇气、灵气喂养，成年后乘虚御风，吞吐天地灵气，你如何养它？”
“昆仑虚之下有灵脉交汇，有日月精华坠落，有万民敬仰的愿力，才是它应该去的归宿。”
关山青的话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已经极大的体现了他的诚意。
花见月沉默了。
关山青确实说中了他一直以来的心事。
如今啾啾以金银和灵宝为食，想来吃的便是关山青所说的贵气与灵气。啾啾小小一只，他养起来已经颇为费力，若真到成年那一天，又该怎么办？
……妈的，养鸟毁一生。
雪还在下，寒雾笼罩了冰封的湖面。
但花见月知道那不是真实的雪，湖面也没有冰封，这一切只不过是青鸾降临带来的幻境。
花见月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同意关山青的要求，这片幻境中隐藏的无数杀机顷刻间便可以让他九死无生。
自己不过是一个长生境，连造化境对付起来都困难，在有大宗师境界的青鸾神鸟面前动手，和找死有什么两样？
就算他出剑的那一刻，学宫里的师长们便感知到了他的危险立刻出手救援，至少也要三息的时间。他能不能在青鸾面前撑过三息，都是个问题。
更麻烦的是，如果果真如关山青所言，灵兽神力能屏蔽天机卜算，师长们恐怕还未必能立刻察觉到这里出了事……
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啊。
花见月心中叹了口气。
关山青见花见月不语，以为他已经听进去自己说的话，有些欣慰。
虽然有青鸾在身边让关山青有恃无恐，但他参加这次春会，还肩负着其它的使命。能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的交手，关山青担心惊动学宫高层，影响到他其它的计划。
“昆仑虚是它的归宿，它会得到妥善的照顾。如果你同意，我这就带它走。”
花见月沉默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
关山青耐心等待，并不是很着急。
青鸾幻境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他与花见月交谈这么久，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发了个呆。
花见月终于重新看向关山青。
“其实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找我。”
“就算你想带走啾啾，但应该也不急于这一天的时间。等到春会结束后，离开了瑶池大阵，没有了学宫师长们的监视，你再拦下我要我交出啾啾，岂不是更加稳妥？”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来找我？”
关山青微微变了脸色。
花见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在急什么？莫非你觉得春会之后，你就没有机会带走它了？”
“你在这届春会战道之中，几乎是稳赢的第一名，等到夺魁之后再来找我也不晚。所以，你究竟在急什么？”
“你既然是西启昆仑虚的人，为什么要入我大雍学宫，身边还带着昆仑虚的神鸟？春会上，你打算做什么事？”
关山青眯起眼睛，手轻轻摩擦着刀柄，冷冷吐出来四个字：“你想死吗？”
气氛紧张起来，雪又大了三分。树上驻足的青鸟微微低头，视线落在了花见月身上。
冰霜再次开始蔓延，发梢、衣摆、脚尖、剑锋上都蒙上了一层白色霜华。
这让花见月像一个冰雪造成的精致雪人，衬得他更加好看。
花见月轻轻笑了：“我自然不想死……”
关山青脸色稍霁。
“……但是我更不想把啾啾给你。我怎么养鸟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剑光闪过，卷起千堆雪浪！
与此同时，一道如同月色般的刀光在空中划过，那是关山青的刀。
“铮——”
神兵相接，金属摩擦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天地。
灵气的震动向四周荡开，湖面冰层激出道道裂纹，树上冰凌断裂，坠落在雪地里。
这个时候，花见月听到耳边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青鸾振翅，高飞而起，卷起无数飞雪。
每一片雪花都闪动着一丝青光，犹如青鸾的羽毛，很美。
然而美色从来有杀机，每一片雪花轻轻拂过时，都在花见月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瞬息之间，花见月衣衫破碎，身上浮现无数血痕。
飞雪交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大网，何处可逃？
这便是死局。死局该如何破？花见月抬头，千山万雪与刀光剑华映在他眼睛里。
花见月往后退了一步，错开关山青的刀。
惊神剑在空中划出一个无缺的圆，如同十五的满月。剑风卷过，将带着杀机的飞雪向四周荡开。
花见月想的明白，关山青看起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选择与他废话这么久，肯定有所顾虑。
他与关山青交手，只要能让师长发现这里的异样，事情未尝没有转机。
当然，前提是他先撑过师长们出手前的这段时间……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青鸾的长鸣，花见月觉得身体里忽然一阵刺痛，手中剑势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慢了三分。
剑光构成的无缺的圆上出现了一个缺口，透过缝隙，花见月看见了关山青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有三分棋逢对手的狂热与赞赏，有七分面对死人的怜悯与冷漠。
“如果不是有青鸾，我或许真不如你。但……”
关山青有些遗憾，很明显，他不认为花见月能在青鸾手中活下来。
疼……
身上无数道细小伤口渗出殷红鲜血，坠落在雪地里，如同开出一朵朵梅花。
头更疼，青鸾仅仅一声轻吟，便让人神魂震荡，难以忍受。
无边的雪和无边的寒意铺天盖地向他袭来，花见月觉得自己的动作越来越生涩，濒临死亡的感受从来没有这样明显过。
莫非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也不晓得师兄会不会给自己报仇……
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花见月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松，眼前冰天雪地的世界如同镜子一般破碎。
风雪不见了，天空中徘徊的青鸾也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温暖的春风吹过，带来远处行人的欢声笑语。
幻境被打破，露出了真实的世界。他与关山青正相对而立，他的剑还在鞘里，关山青的刀也仍在手中。
刚刚激烈的交手，原来也不过是幻境中的黄粱一梦。
只有疼痛是真的，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的攻击让花见月还在忍不住微微发抖，说不出话。
这一刻，花见月忽然想起之前关山青在幻境中说的那句话——
“我没有出刀，你没有出剑，灵兽神力可以屏蔽天机卜算，没人会知道青鸾幻境里发生了什么。”
果然不假。
面对幻境的破碎，关山青一愣，心想难道是学宫师长们出手了？
不可能，青鸾幻境中一切皆为虚假，他和花见月打的再激烈，也不会引起现实世界中的动静。学宫那些大人们，怎么会发现的这么快？
与他相反，花见月心中微微振奋。二人一同下意识地向四周看去。
出乎意料的是，四周根本没有哪位学宫师长的影子。
只有依旧在噼噼啪啪做响的篝火，篝火上的烤鱼，拿着烤鱼的人，还有蹲在人头顶上的红色鸟儿。
关山青脸色一黑：“忘了还有它在……”
这只鸟与青鸾属性相克，它若出手，青鸾幻境确实会不稳定。幸好它还是只未成年的雏鸟，实力还弱，影响不大。
花见月也明白了什么，听见虚空之中再次隐隐传来鸟鸣，心知是关山青试图再次把他拉入青鸾幻境中。
他一边凝神抵抗鸟鸣的影响，一边忍着疼痛试图拔剑：“快走，找司业……”
这声快走是对江不恨说的。花见月记得江不恨没有修为，留在这里恐怕有危险。
四周温度渐渐下降，花见月知道幻境马上就要再次降临。在眼前重新被风雪弥漫前，花见月听见耳边传来篝火里木柴爆裂的噼啪声响，和江不恨无奈的叹息。
花见月余光看见江不恨一脸愁色，头顶着啾啾，将手中烤鱼放下，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大布包拉过来。
布包是他们出门捉鱼前江不恨专门带上的，用来装调味香料。
但是什么调味料能有这么多，装这么大一包？
只见江不恨抖了抖布包，倒掉了盐和香料，布包依旧鼓囊囊的。江不恨又抖了抖，抖出来了……
一柄青色的伞。
青伞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江不恨捡起伞撑开，站起身，认真看向关山青：“我建议你住手。”
春风温暖，天光灿烂，江不恨一脸苦涩，撑着青伞站在水边，头上还顶着一只红鸟，看起来有一丝滑稽。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谁笑得出声。
红色的鸟儿猛地腾起，清啼一声，落在花见月肩头，顷刻间刺骨寒意被驱散，耳边青鸾的鸣叫声也终于远去。
花见月觉得身上一暖，轻轻出了口气。
关山青皱起眉，明白自己现在想要再把花见月拉入幻境不太容易。强行动手，可能会惊动学宫的师长们。
他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转身就想走。
但他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花见月的声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关道友敢做不敢当？”
花见月自然不愿意关山青就此离开。
他与关山青交手是在幻境之中，没有任何人见证。青鸟更是藏身在虚空里，只在幻境中才出现，就算他去向应南歌举报，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到时候会很麻烦。
之前花见月对关山青只是怀疑，现在他却已经能确定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花见月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事情已经到了眼前，他也不可能放任这个危险人物继续参加春会。关山青明显动机不纯，万一在战道中惹出事，伤到其他同门，花见月心中难安。
关山青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去，忽然又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身抽刀！
“嗡——”
刀剑相接，关山青手很稳，目光冷然：“你很强，但你受了伤，拦不住我，更不可能逼青鸾出手。”
学子间的普通切磋，学宫一般不管，最多在事后扣分警告。关山青心里明白，只要青鸾藏在虚空中不出手，就算花见月想去向学宫师长举报也没有理由。他是上庠学宫的正式弟子，身份查不出来问题。
而且他有同门的支持，如果花见月没有证据却要禁止他参加战道，一定会引起他的支持者的愤怒，到时候恐怕不好收场。
关山青算的明白，因此看着花见月的眼睛，并无惧色。
花见月微微眯眼，心想这确实是个麻烦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逼那只青鸾在现实中出手。假如关山青身边带着一只青鸾，这只青鸾还是西启昆仑虚的镇宗神鸟，这样一来，任谁都不得不多想一些，他的举报也就有了正当理由。
但逼青鸾出手，谈何容易？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把关山青打到重伤，这样他自然不能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战道。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江不恨站在篝火边，撑着伞叹气：“我说，二位，能不能关注一下我？”
花见月正在想着事情，闻言没好气道：“你还不如赶快去找司业……”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有些诧异的用余光看了江不恨一眼。
江不恨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衣，火光洒下，为他渡上了一丝温暖光泽。他手中执伞，伞面如同温润的青玉。
他背后是瑶池水色，是万里青山，而青年于水光与苍山间撑伞而立，眉宇间笼着一丝淡淡愁绪，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花见月更熟悉和纪明卿幼稚互怼的江不恨，在茶楼里为了几枚铜钱斤斤计较的江不恨，却对这样的江不恨有些陌生。
在江不恨说话间，花见月又已经出剑三次，俱被关山青用刀拦下。
关山青说的没错，他神魂受了伤，浑身依旧隐隐作痛，出剑的速度也收到了影响，确实很难拦下对方。
此时刀光剑影也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远处传来学子们看热闹的声音：“那边是谁在打架？”
“演武台下禁止切磋，这两位恐怕要扣分……”
“好激烈，是谁这么厉害……等等，那是不是关山青？”
“什么，是关山青？快去快去，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关山青在和谁打，居然能接下这厮的刀？学宫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物了？战道怎么没见过他？卧槽，这一剑妙啊！”
此时一名白色澜衫的学子正好路过，正是梅疏寒。听到一片闹闹嚷嚷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地向人群汇聚的的地方看去。
然后他站在了原地，露出一丝茫然神色，心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个用剑的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他默默闭眼又睁开，再次定睛看去，有点怀疑人生。
另一边，一位乖抱琵琶的少女也愕然停下了脚步，看向撑伞的青年。
“江师兄？”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来，花见月觉得更麻烦了。
因为师父和师兄的嘱咐，花见月很少出剑，平日行事作风都十分低调。
但是今天，他大概很难继续低调下去了……希望师兄不要训他。
惊神剑与关山青的刀再次相触，花见月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青石“咔嗒”一声，浮现许多道蛛网一样的裂纹。
花见月微微喘息，头疼欲裂。他跑神的一瞬间，刀锋已经再次落在他身前，反射着昏黄火光，像一抹自天而落的晚霞。
这一刀很美，也很凶猛，花见月把剑横在身前打算硬拦，忽然被人往后一拉。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绽开了一片青色。
这片青色，不像青鸾落羽那样凌冽含着杀机，它温润如同上好的玉石，又仿佛是雨过天晴后天边泛起的第一抹氤氲水汽。
刀光落在青色上，发出金石相撞的刺耳声响。
“我说了，能不能关注一下我？”耳边传来江不恨有气无力的声音。
这青色是一把伞，江不恨的伞。
江不恨扶住花见月：“打不动就别打了，看你脸色白的，去一边坐着吃鱼吧。唉，爸爸我命苦啊，还得舍身救你。”
花见月看着像盾牌一样护在身前的青伞，忽然幽幽说了一个词：“贼窝。”
这个词没头没尾，但江不恨却听懂了。
之前江不恨讽刺学宫里汇聚一群背景奇怪的人物，仿佛一个贼窝。现在看来，江不恨本人也是“贼”中的一位，而且是隐藏颇深的一位。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没有修为。就连花见月，单知道江不恨来历恐怕不凡，也没想到他不仅有修为，修为只怕还不差。
江不恨没好气：“如此危机时刻，我舍身取义来救你，你能不能感动一下？”
花见月原本正在心里感动，闻言也感动不下去了：“行吧，谢谢大哥！你真的能打？”
江不恨唉声叹气：“能不能打，今天都得靠我。”
花见月“哦”了一声，小声叮嘱道：“往死里打。”
江不恨震惊地看了一眼花见月，心想自己这位小伙伴轻易不伤人性命，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深仇大恨？
花见月也来不及解释：“你打就是了。”
要是关山青真的快被打死，那只青鸾肯定要出手，学宫师长们便会前来镇压；
要是打不死，能打残也行，至少对方重伤之下也没有办法再参加接下来的战道，其它学宫同门也就安全了。
江不恨给了花见月一个复杂的眼神，提伞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江不恨整个人的气质悄然发生了变化。
仿佛利剑出鞘。
关山青看见换人了，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也来不及多说，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并非退让，而是为了给他接下来的一刀足够的空间。
附近围观者聚越多，认出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关山青担心迟则生变，决定速战速决。
关山青一身黑衣腾空而起，手中长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凌冽光辉，手腕一挽，又凌空向下劈去！
空中刀光组成“乂”字形状，向江不恨劈去，上下四方无处可避，仿佛乌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围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冷气，有见多识广者给大家讲解：“这一招，叫做‘带雨云埋一半山’，走一力降十会的路子，正所谓任你千般变化，也避不开我这凌空一刀。前些日子，辟雍的那位钟镜道友就是伤在这一刀下。”
众人鼓掌叫好，心想关山青果然够强，不由得纷纷看向撑伞的江不恨，好奇这位面生的青年打算如何应对。
江不恨不知道什么“带雨云埋一半山”，他只是看了铺天盖地的刀光一眼，便撑伞迎了上去。
避不开就不避，他手里这么大一把伞做盾，还能拦不住？
刀光落在伞面上，“刺啦”一声，带起一串火星，江不恨后退三步卸去刀劲。
青伞上居然一丝刀痕都没有留下，依旧光洁如初。
周围人安静了一瞬。
有人喃喃道：“这样应对倒也不错，毕竟……这么大个盾牌，只要不破，再多道刀光也能拦下。”
有人接话道：“你们懂什么，这伞虽然能挡住刀，但执伞人要是境界不够，手腕一麻根本撑不住。啧，这人厉害，手真稳。”
有人小声问：“我想知道这人是谁，如此厉害，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刚刚那位用剑的道友，也能抗住关山青的刀，我怎么没在战道上见过啊？”
大家面面相觑，一个声音弱弱冒出来：“那位长得很好看的用剑的道友，我在画道见过……”
话音一落，大家更安静了。半晌有人幽幽感慨：“现在画画的都这么厉害了。”
他们大约修了个假武道。
四周人的议论，打的正兴起的江不恨和关山青没有注意，花见月同样没有注意。
他缓缓调息，压下翻涌的气血，观察着二人的出手，握住惊神剑，开始默默积蓄剑意。
他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出手时机。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青伞与长刀再次胶着，悬停在半空，谁也不愿先后退。刀与伞间灵气暴涨，旁边瑶池泛起一阵波浪。
“这又是什么招式？”
有看得懂的人道：“什么招式也不是，他们现在在拼灵气与内劲，两个人灵力胶着，谁也前进不了一步，也没法后退，端看谁的灵气先用尽。”
“这倒也不一定，如果现在有人手里多一把武器，能腾出手来攻击，情势就不一样了。”
“可是哪里能多一把武器呢？”
一位抱着琵琶的少女站在人群中，痴痴地看着场中那把青伞。
“有的……还有一把剑。”少女喃喃道。
身边人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剑……咳。”那人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少女手中的琵琶，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是这次战道前三甲中唯一的女子，瞽宗的音修秋意晚。联想到她琵琶的恐怖，没有人会想惹这位少女。
而这个时候，江不恨忽然微微一笑。看到他的笑，关山青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江不恨叹道：“其实，我以前学的也是剑法……”
他撑在伞柄上的右手轻轻一旋，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抽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寒光凛凛的细剑，如同一泓秋水。
关山青眼皮一跳，拼着内伤硬生生一折手腕，刀锋从伞面上划过，从斜里向江不恨斩去！
江不恨笑的更灿烂了，不闪不避，在关山青的刀划破他的肩头时，他右手已经出剑。
于是所有人看到，空中炸开一片淡青色的剑影。
那剑很轻，让人联想到碧色水潭里漂浮的一片青叶。
那剑很快，快到只剩下青色的影子，聚拢又绽放，如同莲花，十三瓣莲花。
在所有人怔愣的时候，关山青背上渗出冷汗。与此同时，所有人听到了一丝清越的鸟鸣。
花见月猛然睁开眼，青鸾出手了。
关山青身边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里，飘落了几片青色羽毛。
羽毛落在江不恨的剑前，柔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它摧毁。但那只是错觉，青羽中带来青鸾的神力与杀机，无坚不可摧。
江不恨剑势一滞，脸色骤然苍白，唇角划下一道血线。
转瞬之间，瑶池上起了雾，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顷刻间笼罩了整个瑶池。
青鸾在现实世界出手的刹那，逸散的神力便触发了已经开启一半的瑶池大阵。这一次大阵开启的速度，甚至要比上一次更快。人群脸上还停留着尚未褪去的错愕，眼前已经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那几片青羽也消融在了雾气里。
但有人比大阵的速度更快。
一道剑光破空而起，在雾气升腾的前一刻，向青羽飘落而出的那片虚空射去！
这一剑已经准备了很久，积攒的剑意顷刻间涌出，因此也很强。
瑶池掀起三尺浪涛。
池边垂柳向空中荡起，飞出了无数朵白色柳絮。
这一道剑光太明亮，太强烈，甚至在雾气弥漫过后，还残留在空气里，让人忍不住闭上眼。
三尺惊神剑，剑出鬼神惊——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愤怒的鸟鸣。
它受伤了，伤在了区区一个渺小的人类手里，这让它怒不可遏。
雾里起了一阵风。
关山青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灵祖，不要……”
但是暴怒的青鸾根本不听他的话，风愈来愈大，夹杂着雪花与冰晶，一只大鸟从虚空中乘风而出，向花见月冲而去！
面对大宗师境界的青鸾，花见月根本没有硬拼的找死想法，在出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躲。
青鸾在现实世界出手，师长们一定能察觉到，他只要撑过三息时间——
青鸾的速度太快，快到花见月哪怕提前开始闪避，还是被青鸾的利爪轻轻划了一下。
后背一阵剧痛，花见月眼前一晕，还是按照提前想好的路线向瑶池冲去，打算跳到水里。
岸上围的围观群众太多，他担心这些同门被青鸾误伤。这样想着，花见月飞快的扫了一眼，脸色就起了变化。
有一个人站的离他太近了，太危险。如果青鸾再向他冲来，一定会被波及到。
电光火石间花见月来不及想，扑过去一把推开那人，顺势扑倒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但还是太慢！为了推人的耽误的那一瞬间，青鸾长翼扇起的风刃已经席卷而至。
花见月心道不好，却来不及再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红的影子掠过，空气中仿佛烧起一片无根之火，护在花见月身后。
隐隐约约还传来一阵隐含怒意的叹息，这声叹息响起的时候，空气中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风刃没入火舌中，只剩下了一半的威势。又穿过屏障，尽数湮灭。
最后落在花见月身上，只剩下一阵轻柔的微风。
花见月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喉咙里满是铁锈味，也不知道咳了多少血。
还好雾气压制之下，青鸾的速度和神力受到限制，要不然这一下能要他大半条命。花见月趴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想，区区长生境就和大宗师境界的灵兽交手，还让对方受伤了，真他妈刺激，将来能吹一年。
花见月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自然是因为现在终于已经安全。
尽管现在只过去了两息时间，耳边没有了鸟鸣也没有了风。瑶池阵法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厉害，师长们也比他想象的来的更快。
青鸾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羽毛炸起，似乎在暴怒。但它却不能再次腾空而起，因为白雾压在它身上。
白雾是由无数滴细小的水珠汇聚，每一滴水珠都有一块巨石的重量，尽数压在青鸾双翼上。这太过于沉重，哪怕是乘虚御风的青鸾，一时间也不能再次腾飞。
雾气中传来应南歌的声音：“昆仑虚的道友，来我学宫何事……”
接下来花见月有点听不清了，因为他头有点晕，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周围有些嘈杂，有人在问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喊卧槽这什么大鸟，有人在嚷嚷自己被风刃刮伤了胳膊需要立刻找大夫……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头，还有人轻轻把他抱在怀里。
纯粹的灵气涌入灵脉，花见月终于清醒了一些。
耳边传来啾啾的鸣叫，花见月没力气安抚它，说了一声：“乖。”
给自己疏导灵力的这个人气息有些熟悉，花见月睁开眼，小声问道：“宴长临？”
宴长临轻轻嗯了一声，问道：“疼吗？”
花见月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笑一笑：“还好还好，都是小事。”
“……”
花见月察觉到宴长临心情不佳，默默闭上嘴，心想这人会不会安慰人诶。
花见月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宴长临，刚刚是不是你出手帮我的？”
他还记得刚才那声叹息和帮他拦下一半风刃的屏障。
“嗯。”
“那……多谢你。”花见月小声说道，还附送了一个感激的笑。
这时候江不恨提着伞走过来，看了花见月一眼，问道：“还活着没？”
花见月立刻不想笑了，实在没骂他的力气，只能送了一个白眼表明自己的态度：“滚，说点好话。”
江不恨放心地出了口气：“看起来还活着，不容易啊兄弟。”
他看了一眼宴长临，说道：“我背他去找大夫。”
宴长临摇摇头没说话，把花见月抱起来，顺手把啾啾也捞在怀里。
江不恨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这是不用他帮忙的意思。
摇摇头，江不恨私下里看看，发现几位司业和不少师长都在，大阵也还开着，人们还在震惊青鸾鸟的事，暂时没人注意到他，于是把伞往布里一包，趁乱溜了。
溜走前江不恨还看了一眼地上的烤鱼，心想真是可惜了。
……
花见月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馆里，是背朝上趴在床上的。
空气中飘荡着药味，花见月下意识唤道：“啾啾？”
耳边没传来啾啾的叫声，花见月渐渐清醒过来，侧过头看去，发现枕头边窝了一个红色团子，是安静入眠的啾啾。
“它也需要休息。”
花见月抬头，发现宴长临站在门口。
“医馆里有治人的药，但是没有治鸟的药，只能等它自己恢复。”
花见月明白了，心疼地看了啾啾一眼。
宴长临走到床边，掀开他身上的薄被。
花见月先诧异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宴长临在看他背上的伤势。
之前他被青鸾轻轻蹭了一爪子，只怕流了不少血，伤口应该不大好看。花见月一脸乖巧，偷偷观察着宴长临的脸色。见宴长临板着脸，他委委屈屈地眨了眨眼。
宴长临不为所动，看样子是真有点生气。
“得养一个月。”宴长临把他被子重新盖好。
花见月一笑：“还好，一个月嘛，忍忍就过去了……咳，现在什么时候了？”
看宴长临脸色又阴沉三分，花见月选择换了个话题。
“你睡了一夜，现在是中午。”宴长临说道。他起身，把窗户打开，午间的阳光洒在床头。
花见月想了想：“那这就是战道最后一天了？今天战道还顺利吗？”
宴长临看了花见月一眼：“昨天出了事，今天战道暂停，什么时候重新开始等司业定夺。”
花见月“哦”了一声，想想也有道理。他又问道：“那个关山青怎么样了？”
“暂时软禁，怎么处理司业们还在商议。”
花见月仿佛一个好奇宝宝：“那你知道，关山青带着青鸾参加战道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吗？”
“那天关山青和青鸾很快就被带走，没有消息流传出来，众说纷纭。”
“哦……”
“不过我大约可以猜到原因。”
看着花见月期盼的眼神，宴长临叹了口气，说道：“他的目标多半不是春会战道，而是之后的鹿鸣宴。”
“……鹿鸣宴？”
花见月想了想，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有些惊讶：“难不成他想刺杀皇帝？”
窗外吹进来一丝凉风，屋里有些安静。
宴长临默默关了窗户，又关了门，才说道：“多半如此。”
春会之后，皇帝赐宴嘉奖，便是鹿鸣宴。
而战道的头筹还有机会在鹿鸣宴上被皇帝赐酒，与皇帝距离很近。如果关山青真是冲着刺杀皇帝去的，在青鸾的帮助下，说不定还真的有机会成功。
花见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他遇见了我，想要带走啾啾，没想到出了岔子。”
这样也能解释关山青为什么不等到春会结束，离开学宫后再对自己动手。因为关山青知道鹿鸣宴后，不论刺杀成功与否自己都很难继续活下去。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余岁，天赋也很好，未来不可限量，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做这样的事？”
“关山青带着昆仑虚的青鸾，说明他必然是昆仑虚的得意弟子。昆仑虚是西启的昆仑虚，他既然是西启人，大雍的皇帝便是他的敌人。”
“所以站在他的立场，他在做他认为正义的事，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
小楼里，应南歌和大祭酒也在交谈。
应南歌抱着那只狸花猫，语气有些不满：“有大事的时候您总是不在。”
布衣老人无奈一摊手：“我这不是和风倚楼去做事了，没办法，听到消息我马上就回来了。”
应南歌道：“既然您回来了，这事怎么办？您得给个章程。”
大祭酒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最不耐烦做这些事。
应南歌又道：“昆仑虚那边已经来了信，要保他们的镇宗神兽和得意弟子回去，愿意以千万灵石交换。放不放人？放人的话怎么和宫里交代？不放人恐怕要和昆仑虚交恶。”
学宫在大雍之内地位最为崇高，只有西启的昆仑虚和北临的铸雪堂可以比肩。与一个昆仑虚这样一个同样庞大的势力交恶，并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大祭酒觉得更烦了：“放个屁，怎么可能这么点灵石就放回去？昆仑虚在西启一手遮天，我学宫则是大雍基石，两国交战不断，关系本来就不可能好的了。倒是上庠怎么回事，昆仑虚的弟子也往学宫里招。”
应南歌冷笑一声：“咱们学宫信奉有教无类，什么人没有，还缺他一个有昆仑虚背景的弟子？”
大祭酒瞪眼：“有昆仑虚背景是一回事，昆仑虚宗主的亲传弟子，是另一回事。关山青随身带着青鸾，那能是普通弟子吗？”
应南歌继续撸猫：“昆仑弟子算什么，我们辟雍还有一位光墟弟子呢……说到青鸾，那几个孩子受的伤怎么办？该怎么安抚，怎么嘉奖？见月受伤最重，怎么和风倚楼交代？”
大祭酒喝了一口茶，心想味道真淡，不如饮酒。想到风倚楼对他小师弟的上心程度，觉得头更疼了。
……
花见月醒来不到一个时辰，纪明卿就施施然前来探病了。他一进屋先抽了抽鼻子，感慨一句：“药味儿真重。还活着吗？”
“嫌味儿大你就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趴在床上，花见月心想这人怎么和江不恨一个德行。
纪明卿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不行不行，好不容易上来的，哪能就这么走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想见你。厉害啊，凶兽都能干趴下。下次有热闹，带着老弟我一起看啊。”
花见月心想人家好好一灵兽，居然被传成凶兽，真是风评被害。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很多人想见我？”
纪明卿道：“那可不，你和江不恨现在可是学宫两大红人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花见月叹气：“果然，保持低调是很难的。”
纪明卿感慨：“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想打人呢？”
花见月道：“江不恨现在怎么样了？”
纪明卿道：“他也受了点伤，没你严重，现在不知道躲到那里了。”
“……躲？”
纪明卿点点头：“早就不见人影了，谁也找不到。”
花见月愣了一会儿，心想不至于吧，他是在躲什么呢？
纪明卿倒是不在意：“不用担心他，肯定没事。说说你的事，晕了这么久，宴长临拦着不让人见你，梅疏寒都来找你两三次了，宴长临都没给他好脸色。”
“……等等，梅疏寒来找我干什么？”
纪明卿“嘿”了一声：“可能是来谢你的，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花见月茫然：“什么救命恩人？”
“你忘了？昨天那只大鸟凶兽突然冒出来，你帮人挡了一下。”
花见月这才想起来：“……那人是梅疏寒？”
纪明卿笑道：“可不是嘛，你说巧不巧？听说梅疏寒在瑶池边失魂落魄地吹了一夜的冷风，早上突然大喊‘我悟了’，也不晓得他悟了个什么。”
……
战道被中止，一时间学宫弟子没事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茶说闲话，说的大多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
“江不恨你听说过没有？老厉害了！花见月你听说过没有？就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画道第一？你说的都是老黄历啦！人家是剑修，剑修晓得不？昨日瑶池边剑斩凶兽，那一剑的风采，你们是没看见，那鸟啪叽一下，就掉在地上了，又啪叽一下，就没气儿了……”
“什么？你问哪里来的凶兽？凶兽是关山青放出来的。你不信？昨日瑶池边那么多道友，看的明明白白，还能骗你？”
“你说关山青为什么要放凶兽？道友有所不知，这里面有故事！这要先从关山青对花见月一见钟情说起……”
“你说什么一见钟情？你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呢？人人都知道那天关山青问了一路‘有没有见到一位样貌出众的年轻弟子’，这不是一见钟情魂不守舍是什么……”
那人正说的兴致勃勃，众人听的连连惊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拍桌而起。
“都给我闭嘴！”
梅疏寒扫了环视四周：“让我再听到谁背后议人是非，多嘴多舌，我见一个打一个。”
正说的兴起的那人被人打断，十分不满，但看了一眼居然是梅疏寒……
妈的，打不过。
那人生硬地转了话题：“我们还是说回花见……见月师兄的剑，举世无双……”
梅疏寒满意颔首，重新坐下，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高傲。
坐在他对面的同伴嘴角抽了抽，心想从此之后，除了听梅疏寒吹风倚楼之外，恐怕还要再加一个花见月了。
梅疏寒没觉得自己的应为有任何不妥之处，一脸严肃：“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对，这次春会之后，我打算试试拜访风学士，如果有幸成为他的弟子就再好不过了。风学士……”
同伴捂住脸：“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风大学士举世无双，但我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
自己说的很多吗？梅疏寒皱了一下眉，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我打算晚上再去医馆拜访一下花见月，你觉得我应该准备什么谢礼？听说这些年他清贫度日，有古圣贤隐世风范，应该不会喜欢金银俗物。”
同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青鸾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