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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处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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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欲产生对金钱的渴望让没能填饱肚子的屠洋洋有了短暂的满足感,但睡醒过后她的饥饿却越发强烈了,特别是在她连灌几口温开水后,连她的肠胃也开始抗议起来。
“屠师傅,您中午没吃饱?”龙放跟宋星一起抬起足有半臂长的沉重大铁块,由屠洋洋调整机台角度,三个人一起努力才将它固定在车床加工位上,汗流夹背。还没等呼口气,就听见屠洋洋肠胃那欢快提醒的咕噜声。
屠洋洋臊眉耷眼没吭声,唉,混到这地界受处分,连口吃的都弄不上,还在教自己的学徒工们面前,她挺有点自尊心受挫,觉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小屠,这有什么。你还年轻,正是想吃东西的时候呢,明天你拿上粮票到我家来吃,你那师哥还是有点本事的,偷闲打了只野鸽子跟几个野山雀,配上家里娘们雨后时候去上山捡的松菌,炖的汤正是滋补好喝。”许田景及时出来给屠洋洋解围。
他觉得屠洋洋很好,早有心思多收她这么一个徒弟。虽说眼下屠洋洋的本事可能已经不在他之下,但她个人资历太浅,如果不托着她一把,罩在他这头里,没几天就收好几个学徒工在手底下做事,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太好。
再说她年龄太小了,人多多少少都是有偏见的,不知道她真本事的人很容易欺负她面嫩,看低了她,挂上他的名号日后也方便,还能多些师兄们照顾。
屠洋洋欣然同意,“好啊,我一定去。”
有汤喝,有肉吃,她肯定去啊。
感觉干活儿都更有劲了呢。
明天的饭是有了着落,眼下饿着肚子的滋味也不好受,屠洋洋只好跑到供销社拿点心票加八毛钱换了一红封油纸包的桃酥,接连吃两大块儿才解了点馋。
可惜没有牛奶,也没有果汁。
屠洋洋遗憾的舔舔嘴唇,再把手指上的渣渣粉末都舔干净了。本来桃酥烤的有些过火,要在以前她肯定连看都不会再多看一眼,但在眼下,因为桃酥糖份足又加了油的关系,这甜点心她吃的份外的香。
等她到达旅行世界去的时候,一定得把奶粉跟果汁粉当成必须采购的商品之一。
对了,还有风干肉,香肠腊肉之类的也是。
还有油,得多弄些回来,可以跟他们换吃的或者自己做。
想着想着的屠洋洋把计划吃一个星期,包好的桃酥包装打散开,又不由自主吃了一整块儿。
勉强混了个饱,正拿起暖水瓶给自己倒热水洗脸洗脚,还要洗洗小屁屁,屠洋洋摇了摇空荡荡的暖水瓶,怎么?刘健国没来给她打水啊。
这小朋友,拿了她一块钱就满足了吗?
那她可是对他有点失望。
看了天色,虽然还不是很黑,但出门可麻烦了。觉得自己上班一整天,跟铜铁机械打交道快累死了,手软脚酸浑身都没力气,屠洋洋立马放弃热水享受,随意拿桶里的凉水洗了洗,把门插上躺在床上就开始睡觉。
她的身体肯定是很累了。
但脑子还不能休息,眼下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必须得赶紧解决吃用问题。
至于穿跟住,反正有系统提供足够掩人耳目的家居产品,自动清洁保暖透气一流,至于款式,反正大家都差不多也不用挑,她也不是个勤快爱打扮的,足够应付。
得把握每一次旅行购物的机会,一定得把旅行景点的观光时间尽量控制到最小,得更多的准备旅行基金,不然提升的高价可能让她没办法买到足够多的商品。
*
在军属大院打架的恶劣事件,使政治办的大人们都十分恼火,厂区跟军区都派出两方代表,打算统一立场,把这些光是充满热血,不知道头重脚轻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全部打乱,以随意抽签的结果来安排他们去农村或者工厂学习。
这不再是学习里轻松的学农学工任务,是让生产大队跟工人领导都把他们当成学徒工来严厉操练。
刘健国哪怕是被无辜牵连,但他连解释的地方都无处可去,政治办主任傅明大手一挥,一纸公书,便直接让他毕业,也像其它人一样参与下农村进工厂的学习任务。
傅明对于这些孩子们搞运动心底是十分厌恶的,在他看来,孩子是祖国未来希望的一代,他们更应该在学校里好好学习,而不是改什么斗批改、清理阶段队伍啊,一打□□的。学生们不是写大字报,就是喊口号,还动不动要威胁下老师,根本没有心思去上课,老师们也是没法教,也没那个心思去教。
最可恶的是小小年龄还都那么的好斗,精力十足又旺盛,动不动就吼打喊杀,常有打群架的,还自己按照地域分成不同的团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健康风头,口称什么帮派。
简直是瞎胡闹!
既然这些人不想读书,那就去劳动,去工作,去狠狠得接受操练。有那打架的力气,哪怕多扯一颗杂草,多搬一块砖头都是好的,也省得他们这些大人也要跟着操心担忧。
傅明甚至有点后悔他没有早点这么干,有好些年龄大些刚初中毕业没打算读高中,也没下乡,不去干临时工的,完全像一只只刚被放出笼出的野兽,有了自由身,像是完全不用受学校跟老师还有家长的束缚一样,随意自由散漫的胡闹!
必须让他们知道锅是铁打的,让他们受到社会的教育与锻炼才行。
打定主意的傅明这回强硬得拒绝了文(革)小组齐正扬所谓文斗的提议,跟绝大多数其它领导们一起合作,将这批37个孩子分别安排到刺水大队、木工厂、料石厂。
“将他们打散,打乱,去劳动去流汗,让他们懂得尊重与秩序。”
刘健国运气很不好,三个地方,他选到条件可以说是最艰苦的刺水大队。
身担重要任务的富强机械厂在大平县这儿首屈一指,而稍远些的木工厂跟料石厂也算是生气勃勃,就是体力重活更多,而且木屑石灰等粉尘大,但都算是在主建设城内。
刺水大队刚刚由两个不足一百人的大队合并不说,连条正式点的路都还没有铺成,货车卡车都走不了,连拖拖拉机都有困难,最主要的运输力还要靠队上的牛跟驴车和人力。
没有自行车的话,但凡赶集都要走个两个小时!
打从知道这个消息,秦幺妹眼泪都没停过,她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受这样的苦。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拉着刘健国的手来回的摸,“你这个小身板,到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不用两天,那里的野蚊子都能把给你吸干了。”
秦幺妹急的不行,她哪里会不了解这周围村庄的情况,要是在别的生产大队还好些,那个刺水大队真的是太穷了,是唯一个家家户户都得靠援助粮过活的生产大队。
他们那里山多林多,只有少量的水田,全是坡坡坎坎,种些红薯还行,种苞谷怕都是有点困难!这种地头,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她娃儿去了那样的地头上,那还有什么活路!
秦幺妹朝着刘大包直瞪眼睛,“你这个当老汉的,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四儿可是你的幺儿!你怎么不跟领导去解释一下,他们那两伙人打架,跟我们四儿有啥子关系!凭啥子要让他去改造学习,刺水大队除了荒山野草虫子多,连红薯糊糊都吃不起,你要让儿子饿死在那里头吗?”
刘大包口笨舌拙,向来也是说不过婆娘的,这时候更是闷声不吭,只直接蹲在地上叹气。
“娘,你别怪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咱们自家人一天到晚都说不出几句话,可何况去见工厂领导。”刘健解帮他爹解释一句。
这下可让秦幺妹找到了发泄对象,她一把揪住刘健解的耳朵,“那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不知道陪着去!啊!你弟弟才多大点的人,能去那样的地方嘛!你们也不想想!气死个人,要不是我不能进工厂,还轮得到你们这两个没卵用的家伙?”她横想竖想都不能让儿子去,怎么能让她眼睁睁让儿子去受罪。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一丁点长大容易嘛!
刘大包跟刘健解哪里没试过,只是还没到主任办公室就被工会的人给拦下来,都说这回傅主任已经承担了很大的压力,是排除万难也要做,肯定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让他们早早回去给家里孩子多收拾点东西才是要紧。
刘健国倒是平静接受着,他按过母亲的手,“娘,都是我自己不好,怪爹跟哥哥做什么呢。”去刺水大队就去刺水大队吧,又不是他一个人去,再说别人都能活下来,他怎么也能活下去的。也许老天爷就是这样的公平,他享了福就得去受苦。
“你有什么不好了啊,你不过就是还个饭盒,不巧遇上那伙打劫的,你不跑能怎么办?总不能呆在那里傻傻地让他们打你啊!”秦幺妹抹着眼泪,“我不是说领导这样处理不对,那些坏小子是应该好好去吃下苦,不能白白让革命先列们流血牺牲打下的新世界,白白让他们给任意浪费了。可你又不是他们那一伙的,怎么也要去挨那样的苦!受那样的罪!”
“弟弟就是傻,让人家随便欺负一下也就算了,他跑什么,还跑到军属大院那边去,不然也没这事儿了!”刘健中也着急,但他哪里有什么主意,“不然我替他去算了,反正我们俩年龄差不多,本来我才是要毕业的。”
“你去什么去!”手心手背不都是肉,秦幺妹没好气道。
刘健中比了个举重选手的动作,“起码我结实多了,再怎么样不比他这个弱鸡样经摔打?”
“这……”
当母亲的左右为难,秦幺妹一手拉一个孩子,心里难受极了,她是一个都舍不得啊,可真要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二儿还是比小四儿稍微好点儿,不然就小四儿这小秧鸡仔的样儿,他能干个什么活儿?农村地里的活可不轻省,担水挑粪插苗割稻,哪样都是重劳力活儿!她是真怕一去就听见什么噩耗。
“不过小四儿,你那时候跑什么跑呢?反正身上啥都没有,饭盒也还人家了,你让人家搜去就搜去呗。”
刘健中自认十分英勇得站起来承担当哥哥的责任,也理直气壮当着爹娘的面批评起弟弟来,他顺势拿手摸了下他的胸口,两兄弟偷偷藏点什么东西,瞒着大人还好说,他们俩可都清楚的很。
结果十分意外得掏出了一块钱。
“一块钱!你哪里来的一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