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搞建设》双面美人鱼

17、供销社

　　刘健设无所谓拿手指数着自己口袋里捡的钢珠，“不就那样呗，反正中午还准时放饭，就是难吃，以前逢周三还点肉星的，最近也没见着了。”他什么都不操心，反正在家有父母，学校有老师，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跟自己小伙伴每天瞎玩也挺快活的，除了总想吃点什么之外，没啥别的烦恼了。
　　刘健国没吭声，他就是中午的时候去学校露了下面，蹭了顿没滋没味的午饭，跟着却是有肉有菜吃的肚圆。而且他还想出门，她约自己去买东西呢。
　　他估摸着天色，“娘，三蛋约我去玩呢，我出门了。”
　　秦么妹无所谓的挥下手，男孩子尽管让他们淘去，还免得在家里碍她的眼，“去吧，别爬树，小心点别把衣服扯破了。”家里拢共那么点布票，谁的衣服都给她爱惜着穿！
　　“嗯。”
　　刘健国才要走，被刘健设拉住，“你们上哪儿玩去，我也去。”
　　刘健设虽比刘健国大上一岁，却更淘气幼稚些。他出生的时候，正是主席在天安门广场对着全世界所有人宣布，中国人民政府成立了的第二年。
　　民国起就在私营厂上班当工人的刘大包也很心疼这个在次子夭折两年后又回来的孩子，那时候条件允许，刘健设喂养的白白胖胖，哪怕是三年困难时期，有刘大包勤劳肯干，秦么妹精打细算，细致分配也没让孩子们真饿上两天。
　　比起在家里没啥起眼，基本上啥好事也轮不到的刘健国，刘健设要快活的多，他跟大哥感情也好，还会嘴甜哄妹妹。

　　“你不怕三蛋抢你的钢珠吗？他早就眼馋你那颗大的，滴溜滚圆不说，还有拇指大，比玻璃弹球更稀奇呢。”
　　刘健国心里一紧，立马说道。
　　“我是你哥，你不护着我吗？”刘健设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口袋，这可是他的宝贝。
　　刘健国扬眉一笑，“那我借来玩玩行不行？”
　　“我得回屋陪妹妹玩呢，你早点回家来啊。”刘健中说着转身就往屋里跑。
　　第二批过来的刘家共六口人，分的是刚修好没多久的家属楼，有两房一厅，但仍不宽裕，刘健中刘健国两兄弟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一路狂奔，来到门口才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拿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略整理了下，刘健国才礼貌的敲了敲门。
　　又花了四毛钱买晚餐的屠洋洋欣喜得打开门，“你来啦，请等一下啊，我收拾一下就能出门了。”
　　刘健国走进屋里，不但看到木板上倒扣着的饭盆，还见到一些木锯、推子、铁捶等木工用具，另外还有一小筐小小的根本只有拳头大小的废木料。
　　“我们车间的董师傅听说我想弄个桌子板凳，帮我借了工具来，一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顺便买点钉子，把它钉上就行了。”
　　屠洋洋想着自己要买的东西，把自己的票夹子带好。

　　“现在去买？”刘健国讶然问道。
　　“怎么了？”屠洋洋很奇怪，“不是跟你说好了吗？”
　　刘健国咽了下唾沫，“我以为你是要买生活用品，像是水壶，水桶，扫把，痰盂什么的。”她有钱吃肉菜，应该也有工业券买这些，可没想到她说的是铁钉，不知道人家厂区供销有没有这东西卖。
　　“工具都借了，你怎么不顺便从厂里拿些钉子？”也用不了几颗啊，刘健国嘴上说着，还是领着屠洋洋出门。“这铁钉说不定也要工业券的，你把票留下来买暖瓶或者其它东西也好啊。”
　　屠洋洋何尝没动过这念头呢，懒得她去买了多方便啊。
　　但系统小星是严肃认真的教育辅助系统，不允许她偷用公家材料，哪怕是几颗钉子也不行，红示警告在她想拿钉子的时候一直在眼前高闪弹出，大有她敢拿就会跟她拼命的意思。
　　在下班的时候借用劳动工具给自己做桌子，可以，允许；
　　使用公家的耗材为自己做事，绝对不行。

　　看吧，就系统小星较真，人家乐于助人学习雷锋的小朋友都让她直接拿钉子呢，屠洋洋叹口气道，“我得做不少东西呢，那能啥东西都从厂里拿，还是自己买用着舒服。”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刘健国心疼的嘬了下牙花子，闭了下眼，想劝又张不开嘴，他们才刚刚认识一天呢。
　　再说了，他凭什么说呢？论哪边，也轮不到他管……

　　“走这边，小心点，别踩那边的地，这是锅炉房他婆姨刚开的，许是种了些菜苗，踩着了她能把你的事嚷上一个星期。”
　　屠洋洋在这高低不平的泥路弯道走的歪歪扭扭，让刘健国看得眉头直皱，恨不能牵着她走，生怕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把脚脖子给拐了。
　　屠洋洋轻轻喘息，“怎么买个东西还要走这么远？”
　　“远？”刘健国看着不远处那昏黄的灯光，这都不到八百米，她还觉得远？那之前她住的地方，离供销社岂不是非常近便。
　　他们厂原来不叫富强机械厂，而是608号所的一部分，为了隐蔽，在铁道兵跟铁路部队辛苦作战辅设铁轨通车后，由上级领导批准细分成好几个厂。
　　为了大搞依山附水隐藏基础建设，厂址秘密选定后，整体都是由大设计师模仿苏式建筑修建的。厂区、仓库跟科研楼办公楼四幢分立，还独立设有家属区、生活区，她那单身员工宿舍楼就在他住的二号家属楼西北方，跟着出去是生活区，再远些是托儿所、学校，厂区医院，正在修的是大礼堂跟招待楼。
　　在刘健国看来，这已经比他以前生活的地方便利十倍还不止，那时候想打个酱油也得跑三条街，他们自己住的那户米铺只有实在穷的要赊的时候才会去，他卖的东西全部都是加了利钱的。
　　爹跟他们说过，他们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最苦的时候，最初来的都是子弟兵、民兵、部队兵还有热心青年干事们，都是干垒墙边睡，喝的泥水不说，连好容易跟老乡买的鸡蛋，也会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蛇鼠给吃掉。此时他们都住进楼房里不说，更自主开发了豆腐坊油坊，有理发店、饭店，邮局，还有供销社。
　　除开偶尔翻山路去赶一趟大集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在厂区内搞定。
　　虽说他是时常觉得饿肚子，可比起村民们，他也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到了，你去问问看有没有钉子吧。”
　　刘健国想着她住的地方，不知道要比这里好多少倍，可她居然也愿意千里迢迢过来，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偷偷占她便宜的行为是那样的不道德，虚伪又可怜。
　　屠洋洋脚步沉重，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不来吗？”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不是购物的地方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在外面等着。”哪里有逛街，把伙伴丢下的呢？
　　屠洋洋不但问刘健国，还问系统，小星搜索结果是，刘健国没有钱，也没有票。
　　原来如此，那她问就是伤别人自尊了，她赶紧又说道，“那，我给你理发票你去理发店等我好不好？”
　　反正她这个月不打算剪头发，顺手人情的事。
　　将理发券递到刘健国手里，屠洋洋转身就走进挂有梅城代销社牌子，灰蒙蒙的大瓦砖房。
　　苇席吊顶，方砖铺地，倒凹字型的木柜后面，便是一层层货架，倒是让人看的清清楚楚。左手边上头挂着些成衣，下面柜子上便堆着七八种花色的布料，后面斜挂着一些零散的发夹头绳，袜子帽子胶鞋，跟着便是跟她配给差不多模样的搪瓷杯子、四方的铁饭盒，暖瓶，水壶、水桶、水盆等生活用品。
　　她哪里见过这些东西，目不转睛仔仔细细得瞧着，新奇得不得了。
　　耳边似乎听到有人轻轻哼了一声，屠洋洋方才抬起头来，只有不远处有个别着徽章的售货员？
　　屠洋洋正要继续瞧，听见有人欣喜得跟她打招呼。

　　“屠姐姐，你也在这儿啊，你来买什么啊？”
　　“噢，春花啊，你好。我想买钉子，还有那个，暖瓶。”刚才刘健国说的话屠洋洋可记住了，他说钉子不如暖瓶，那肯定是她需要的，“你也来买东西啊。”她没想错，果然是人人都来得，只是刘健国这个小朋友没有钱，才不来的。
　　后春花腼腆的笑，“我娘让我来买些线跟扣子。”
　　还是托屠姐姐送他们糖票的福，娘换成布票，足够扯布给她做一身新衣服。也不好厚此薄彼，便从她原本最新的衣裳里挑出一套来重新镶边改改，换上新扣子给妹妹。
　　学校里乱纷纷的，娘有心为她早做打算，后春花心里也有数，做新衣服便是为了准备相看。年轻女孩子脸皮薄，心里羞的很说话声音也就小了。
　　“那我也买点儿。”没见过好奇心起的屠洋洋便跟着后春花到柜台前面，留着短头发挺俏鼻子，腮边两点雀的售货员眼皮子都没抬，直接把几个盒子往她们跟前一推，有点不耐烦的道，“一分钱六个。”
　　“不是一分钱八个吗？”
　　后春花一听便讶然，上个月她买还是八个呢，娘给了她五分钱，她原是打算买两分钱的线，两分钱的皮筋，再买一分钱的扣子，有八个扣子足够用了。
　　“上批供应的卖完了，这次来的扣子大，价格当然贵了。”许青没好气的解释着，“你们还买不买？”一分钱的扣子也要斤斤计较，哪里像个工人。
　　许青眼角偷瞧着屠洋洋，这莫非就是京里来的美人？
　　她心里泛酸得想着，也不怎么嘛，看这小气劲儿，哪里像是大城市里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