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结》妙机其微

4、第 四 章

　　两个人请安，敬茶。苏家二少爷苏湛也过来见礼。闻绡只见得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郎走上前来，举止文雅，书生气十足。闻绡给了自己的见面礼，公婆叮嘱了几句，便摆上了饭菜。闻绡暗暗地留心公婆的神色，并未发现任何不愉，心下稍稍安定。
　　待用了饭，两人将要离开时。婆婆李氏却叫住了两人。对站在旁边的颖晴使了个眼色，颖晴立马离开，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盒子。婆婆一手接过盒子，一手拉住闻绡。
　　“绡绡，这是苏家给每位儿媳的传家宝，今天我将它交给你，希望你和澈儿夫妻恩爱，白头偕老。”这位婆婆面容慈祥，声音温和，先前在饭桌上也不停地让自己多吃点。这让闻绡想起了娘亲，她把盒子接过一看，里面是一个玉镯和一块玉佩。
　　闻绡微笑着点点头，却突然见到一旁的夫君神色阴郁，若有所思。她之前心里那些不安恐惧在这一瞬全被勾起。但也只有一瞬，苏澈便又恢复了原来温润的模样。闻绡略微低下了头，手上绞着自己的帕子。
　　一旁的公公发话了：“如今你俩人已成亲，我与你母亲也可放心了。之前与你母亲商量好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去闽城。家里你要多加照顾，你弟弟湛儿也留在家里。"
　　苏澈有些吃惊，显然也才知晓。
　　“往年都是到了深秋才去，今年怎么提前了这般久？”
　　“闽城那边来信，说是今年的生意出了些差错，我再三考虑，那边生意好不容易有了根基，还是尽早去，这样我也才放心。”苏父缓缓说道，显然下定了决心无法再改。
　　“三朝回门所要的东西你娘昨日便准备好了。到时你陪绡绡回便可！"说到此处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对苏父耳语几句，苏父便对众人点点头，匆匆离开。
　　婆婆李氏又交代了闻绡几句，便让两人离开了。

　　闻绡与苏澈并肩走在路上，后面跟着丫鬟仆从。两个人也不说话。正值午时，太阳有些大，晒得人皮肤干干的。闻绡忍不住地望向四周，突然看到远处一棵特别树。这是一棵枫树，进入秋天，大部分的叶子开始变红，在常青树中间显得格外好看。
　　也许是注意到了闻绡的视线，苏澈也看向了那边。他唇角微微勾起，看向闻绡：“想去看看那棵树吗？这是很珍贵的品种呢！”说罢，也不等闻绡回答，便牵起她的手走向那棵树。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闻绡侧过头，心情复杂地看向他。
　　两人到了树下，闻绡好奇地看着这棵树，复又想起一句诗——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只是与眼前之景一点也不搭。她看向苏澈，那人怔怔地看着枫树，像是在神游。闻绡不敢去打扰。两人各怀心事，再无赏景的心情。
　　下午苏澈便去了铺子，闻绡在房间里看着书，清泉过来添茶水，对自家小姐说：“小姐，据说苏家有一个书房，藏书丰富，您要不要去看看？”闻绡想了想，便起身往外走。清泉忍不住扶额，真是书痴啊！

　　闻绡到了苏家的书房，立马抬不动腿了，书房的书实在太多了！她看着周围的书架，嘴角上扬，高兴地转了一圈，外人看到如此的闻家小姐恐怕会惊到眼珠子都掉下来吧！清泉却早已习惯了。她默默地走开，让自家小姐独自享受在书山书海吧。
　　窗外太阳渐渐西移，闻绡将左手放在鼻下，右手翻着书，眼睛不停地扫过每行文字。不一会，一页便翻过去了。
　　当她觉得光线有点暗时，才从书中抬起头，她望向屋外，太阳早就落下，只有些许余晖留在天空。脖子和背都有些酸了，但她觉得值得，在苏家待了几十个时辰，只有这个下午她才真正觉得踏实。
　　可是……书房门处有一个影子，原来站着一个人，他身着深色衣裳，整个人埋在阴影里，闻绡有点惊讶，仔细一看，原来是苏澈！
　　闻绡站起身，他也向她走过来，她居然能感觉到他有些哀伤，望着她眸子里满是怀念。
　　“杳杳……”两人相距约五步之时，闻绡突然听到了他嘴里喃着一个词。很轻很轻，如果不是闻绡确实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甚至觉得是自己错觉。
　　“夫君”闻绡试着喊了他一声。他眼中那片怀念一瞬便破碎了。
　　苏澈偏过头，不再看闻绡，只问道：“你很喜欢看书吗？”
　　“嗯”闻绡点点头，不再看他。
　　“该用膳了。”苏澈径直出了房门。
　　闻绡则一头雾水随在身后。

　　是夜，苏澈与苏老爷商量生意安排事宜，许久未归。只有一个小厮前来通禀，少爷深夜与老爷去了铺子，也许不归家睡觉。看旁人毫无诧异，闻绡明白这是常态，只觉从商辛苦，自己默默洗漱了。
　　闻绡穿着亵衣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清泉提着茶壶进来，倒了一杯茶，递给自家小姐。
　　闻绡起身接住。“清泉呐”喝完一杯茶，她清清嗓子，故作神秘道，“我考你几个问题，看你最近功课做的如何？”
　　清泉性子开朗，擅长与人打交道，素有“闻府消息库”之称。
　　清泉听罢，嘟嘟嘴委屈道：“小姐，这才一天呢，人家也不是傻子，哪能听到什么有价值……”还未说完，顿了顿，神情一变，“好像还真有……今天上午，我和那个小丫头去厨房取茶水时，听到有人说大少爷有一幅美人像……”清泉说到这，不由得看看闻绡。闻绡经历了上午的一些事，听到这，反而看开了。她让清泉先去睡，自己躺在床上浮想联翩：莫不是这少爷有了心上人？求而不得，只能看着画像思念，难怪对旁的女子看不上眼。闻绡读书甚多，却也不是那种只知谨守教条的一般闺阁女子，家中父母恩爱异常，让她也很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反正不过是‘你若无情我便休’如果说上午还有一点委屈，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这样想着，她很快入睡了。

　　只是闻绡睡得不好，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烛光摇曳，一个锦衣男子拿着一幅画，神情哀伤，喃喃自语道“杳杳，我好像看见你了”闻绡就站在斜后方五步远之处，却无法迈出一步，更无法出声。只能看着他，自己也莫名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