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结》妙机其微

2、第二章

　　第二日清早，贴身丫鬟清泉叫醒了她。梳洗时，她想起昨晚并未瞧见苏家少爷。昨晚自己是闻到了一阵奇怪的香气后，才没了意识，那昨天推开门的人是…？她暗暗扫了自己的衣襟与床铺，除了多了几道褶子并无不妥。
　　闻绡在丫鬟的服侍下用过了早膳。这时门外有婆子通传：“少夫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颖晴求见。”
　　“奴婢请夫人安！贺喜夫人！”颖晴言笑晏晏，仍旧不忘一丝不苟地行礼。她生得标致，进退有礼。闻绡不禁多看了两眼。
　　“公子早上便去了老爷夫人住处…”颖晴说到此处，整双眸子只有掩不住的笑意。
　　“老爷夫人特意让少夫人您好生将养着，今日早晨便不用去请安了。巳时和少爷去便成！”
　　此时，闻绡和丫鬟清泉均已心领神会。面对婢子们揶揄的眼神，闻绡只好心虚地浅笑。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得做足了
　　“这怎么好，新媳妇敬早茶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了，公公婆婆不怨我迟了就已经很体贴了。你且等等，我更衣了便和你一道去。”
　　颖晴不由得对这位少夫人高看一眼：身为闻家的独女，身上无半分骄矜之气，和自家少爷实乃天作之合。只是想起少爷的吩咐，颖晴还是坚持道：
　　“方才少爷也再三交待让您好生休息，现下他去铺子里了，到时回来和您一块去请安敬茶。夫人温柔贤淑，少爷心疼您，也是一番好意。”
　　闻绡这会儿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给清泉递了个眼色，清泉会意，从袖间拿出一个荷包，笑嘻嘻地递给颖晴。颖晴倒也不作推辞，欢喜收下便告辞。
　　闻绡练了一会儿字，便开始望着这陌生的屋子里发愣。
　　昨日紧张了一天，身心俱疲，又盖着红盖头，未来得及好生打量。 苏家世代从商，家底殷实。房内古董摆设均为上品，布置得颇为讲究。最值得一提的是，房间里有书架，放了满满的书，闻绡出生书香之家，本身便颇爱读书，但当她走近一看，此处竟然有许多千金难求的孤本，倒是让她对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夫君多了一丝好感。当下便翻开一本书。
　　清泉熟悉自家小姐“书痴”的本性。静静地退了出去。
　　待清泉再次进屋时，闻绡才从书中抬起头。
　　“少爷还没回来么？”
　　“没有。小姐看了许久的书，该出去走走，仔细伤了眼。”清泉开始发挥她老妈子般的碎碎念功力。
　　闻绡心中好笑，却也没拒绝她的好心提议，当下便起了身，向屋外走去。
　　屋外立马有小丫鬟殷勤地为她引路。此时阳光明媚，房梁上的红绸有不少还未来得及取下，还可以隐约觑见昨日留下的喜庆。
　　闻绡在廊边停住，仔细欣赏起景色，周边多植常青树，即将入秋，地下也没见枯叶。

　　“庭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隐约耳边有幼儿朗朗书声传来。
　　闻绡好奇，引路的小丫鬟很有眼色，主动上前解释：“这读书的便是二少爷，每日上午卫先生会抽查背书，教其文章。”
　　本朝不抑商业，商人中有奇才异行者也可读书做官。闻绡点点头，却更加好奇，幼儿读书不都该教授《千字文》，《三字经》吗？再高深一点，也不过是“四书”了。刚才的文章却是选自归有光的《项脊轩志》——睹物思人，闻者皆哀。这教书先生倒是特别！
　　闻绡正想着，日头越来越盛，有几分热了。便打发清泉与那个小丫鬟去沏茶。自己百无聊赖地玩着手帕。突然儿童清脆的读书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空灵欢快的乐曲，闻绡怔怔地听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走出亭子，站在了树下。阳光透过树的间隙向地面撒了一块又一块的光斑，对她来说，此时的一切都是温暖而明媚的，也是陌生的，可她的心底却有一丝熟悉感，尤其是这段乐曲，可她无比的确定，自己此前从未听过。听着听着，她的眼睛有了水汽，鼻子也有些发酸，可乐曲还是那段旋律，一样的调子。她突然特别想看到那个吹奏的人！于是闻绡向庭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