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追击》倦晨

77、chapter77

　　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没有半点虫鸣可以掩盖紧张过后粗重的喘息。
　　“你现在的情绪和你的智商并不匹配！”
　　谢栩拍拍身上的尘土，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嘴上还不忘调侃一番。
　　叶一凡倒是不在乎那么多，平定了呼吸，从身上捞出一包烟，抽了一根自顾自的吸上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不过，人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喜欢的事！你想听故事，那我就说一说！”
　　叶一凡深吸了一口烟，随后扔在地上狠踩了一脚，“故事应该从三十五年前说起，那会咱们俩都还没成型呢！”
　　三十五年前，我国边境缉毒警内出现过一次重大事故，几乎一半以上的人员手上都不干净，以那时在边境最有权势的缉毒队队长为首，他官职虽然不大，却包庇金三角毒贩做了很多不正当的买卖，短短在任五年，贪污受贿钱财总额高达一个亿，而其手下大部分人参与这条保护线，为毒贩提供便利。
　　一次偶然，他们将一大批新型毒品放进国内，顿时在社会上引起哗然，随即公安部派专人调查，却为时已晚，他们在边境形成的保护伞过于顽强，想要正面冲击，并非一群远道而来的“高官”能做到的，于是就有了最早期的卧底行动。
　　当时负责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部里派来的一位副部长，他亲自挑选了一名警察学院的学生做卧底，对于这名被选中的卧底，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为那年，警察学院开除了一百多号人！
　　卧底行动是部里的一次大计划，前后选人培训一年多，期间边境毒品交易形势恶劣，在没有准备妥当的情况下，那个卧底以杀人犯的身份逃到境外，并在半年后顺利进去了金三角最大的贩毒集团。
　　在当时的警队中，知道卧底行动的人不少于三人，而这三人中的某人，是直接导致行动失败、卧底被杀的主谋！
　　说到这里，叶一凡停顿了片刻，他没有看谢栩，他知道此时的谢栩需要一个过度的点，那个被杀的卧底，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
　　“继续！”
　　“你确定还要听下去？”
　　“没事！”
　　过于淡定的谢栩，让叶一凡在其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活在魔鬼嘴里最得意徒弟的人！
　　卧底行动前后持续了四年，一切都在副部长的计划之内，他从邻省调来了支援，从部里带来了最好的人员和装备，就等着卧底的信号，全员出动。
　　据卧底传来的消息，近期在我国边境将会有一次大交易，金三角毒贩要通过我国边境，将一批价值上百亿的毒品运往俄国，再远销美洲。因为此次交易额巨大，各路毒贩头子将会出席，这无疑是摧毁“金三角”最好的机会。
　　主要领导在指挥部内等的心急如焚，却迟迟没有接到卧底传回来的信息，眼看天空泛白，毒贩们的交易将要结束，为首的副部即将打脸，场面实属尴尬。
　　这时，作为联合作战抽调的省公安厅副厅长夏东海，他把副部叫到了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即副部做出行动指示，几路人马围堵金三角边境一处小村庄。
　　战斗打响就意味着死亡，不光是那些个毒贩，警方也是死伤惨重！
　　经过一天一夜的围剿，贩毒集团主力军基本被剿灭逮捕，就在众人以为这次用鲜血奠定的行动是胜利的，一个惊天消息让指挥部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缴获的毒品与线报中的数量对不上号，具体说，就是有一半的毒品成品无故消失，而在整个行动中，毒贩的重要头目和心腹都被射杀，这些毒品也是线人报的藏匿地点，此时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副部的那个线人。
　　作为责任人，副部是相信线人没有变节的，而在场的各部门领导，他们心里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几个本地人，他们本就对副部等人插手行动有些不满，很快就有人带头拿卧底说事。
　　“副部，你这个卧底是不是变节了？”
　　“对啊！虽说这次行动是成功的，但我们这边的伤亡，我想你也知道，不好交代，所以那个卧底是出事了吧！”
　　这个秃顶的老头可是机灵鬼，他明面上在为副部台阶，实则就是想让卧底出来背锅，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可没人开口反驳，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
　　沉默许久，副部还是安排人继续查找卧底的下落，同时他将夏东海叫到一间房。
　　“老夏，这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副部，这件事怪我，是我给你的信息不及时，才会造成重大伤亡，要是我们早点行动，也许就不会......”
　　夏东海说到最后，声音尽然有些哽咽，死伤的同事，一个个还那么年轻，他们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老夏，这件事不能怪你，卧底在外，很多事我们都难以控制，要不是你当初提出的B计划，多安排了一个卧底，可能今天我们只能看着毒贩交易！”
　　“副部，我的卧底没本事，他打不进毒贩的内部圈子，没能最及时传出准确信息，才会延误时机！”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那批消失的毒品，你应该知道它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再者，我的那个卧底迟迟没有现身，我怀疑他......”
　　两人面色凝重，这是所有人都不愿看见的局面。
　　“噔噔噔！噔噔噔！”
　　房间门响起，夏东海打开了门，看着前来的人，面色很不好，他低声问了一句，“你来干嘛？”
　　来人推开挡在副部面前的夏东海，直接了当的说，“副部，我听说，嗯，谢海风他是不是死了？”
　　在场三人，听到谢海风这个名字，面色都不怎么好，夏东海赶紧把门关上，一巴掌拍在了夏江辰的肩膀上，厉声呵斥到，“你瞎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是会要命的！”
　　“叔叔，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谢海风是去做卧底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他肯定不会做犯法的事！”
　　“小同志，你是老夏的侄子？你知道谢海风？”
　　“嗯，他是我警校的同学，也是我的好兄弟！”
　　“现在这事还没有定数，你对外也不能乱说，他的卧底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为了他的安全，你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个秘密！”
　　年轻的夏江辰看着副部的眼睛，情绪渐渐平息，他点点头，在叔叔夏东海的带领下，离开了指挥部。
　　三天后，在行动地点在两百公里的河滩上，有村民发现了陌生男子尸体，报警后，尸体被带回了警局。
　　因为尸体高度腐烂，根本无法确认其身份，当地派出所本想着做个附近民调，就将尸体处理，可有经验的老同事看出了端倪，坚持向局里报告。
　　卧底的身份本就没人知道，而且在此次行动中，毒贩的大部队被剿灭，落网之鱼正在地下出重金买卧底的人头，此时要是将其身份信息公布，不关人死没死，都将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市局主要领导事先已经接到指挥部的信息，所以在第一时间将尸体送到了指挥部，副部安排专人进行了尸检，但因为那时候的技术相对现在是落后的，对于这般高腐的身躯，在没有对比数据的情况下，还真难确定人是不是谢海风。
　　这件事就这样拖着，直到三个星期后，夏江辰带来了一份血液样本，经法医的对比分析，确认了死者就是谢海风，副部为其惋惜，决定三日后，在Y省的烈士陵园，为谢海风举行葬礼，但被夏江辰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谢海风在没去卧底前，有一个女朋友，这个人夏江辰挺熟，可以说是夏江辰一生所爱，但是这些他并没有告诉副部，这时他自己有了一个高官的女儿做妻子，并且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
　　夏江辰以保护烈士的家属为由，建议不要公开谢海风的个人信息，让他的妻子和儿子正常生活。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副部和部里主要领导商量后，请求上级批复了一笔抚恤金，然后对谢海风遗孀进行了安顿。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战场收拾干净，副部回到部里，Y省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夏东海和夏江辰叔侄俩在此次行动中，获得了荣誉，自然是往上爬了几级。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结束之际，一封信打破了这表面的宁静。
　　距离行动已过去两个月，副部回到原来的岗位，做了深刻的检讨后，就等着九月份顶替即将退休的部长，可是这个六月的晚上，他在家里自杀了！
　　这并不符合常理，所以部里成立专案组立案调查，最终只查到一封没有被烧完的信。
　　信中具体内容只有部里的几位主要领导知道，之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夏东海降职，一年后自杀身亡，夏江辰被警队除名，在其岳父的帮助下，到了政法大学，这一去就是三十多年。
　　对于知道这件事的人来说，他们的了解程度也就仅限于此，而叶一凡却知道两个高官自杀的原委，只是故事讲到这，他竟然不开口了！
　　叶一凡不紧不慢抽出一根烟，递到了谢栩面前，黑灯瞎火，虽然此时看不清谢栩的面孔，但他知道，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谢谢，我不抽烟！”
　　“我知道！不过，我认为你现在需要抽根烟静一静，毕竟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黑暗中，谢栩眉毛颤抖了一下，他很想知道，那个卧底，也就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谢海风有没有死，但到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我想你也猜到了，那个一直在背后保护你的人就是夏江辰了吧！至于你、你的母亲还有他，你们三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想他会亲自和你说！后面的故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毕竟说了这话，你能想到法子让我们全军覆灭！”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将你们送进监狱，等待你们的终究是法律的制裁！嗯，谁都跑不掉！”
　　叶一凡并没有被谢栩的话给激怒，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很是放松的点了一根烟，烛火划过空气，两人互视了一眼，只等着天明！
　　天空约摸有些泛白，村民们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此时还有些不敢踏出家门，这样正好给了两人离开的机会。
　　之前让楚越去约欧阳晨，并不仅仅是想要见人一面那般简单，叶一凡是欧阳晨一手选拔培养的，这些年多少有些感情，再者，楚越手上有点东西，必须亲自交给欧阳晨，于是两人离开小村庄后，直奔约定的码头。
　　为了避开叶一凡口中那个魔鬼的追击，两人躲躲藏藏，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路，按叶一凡所说，这条路是自己当年逃离魔鬼时走过的，现在依然安全，可谢栩心中隐约有种不安。
　　中午时分，在湿热的丛林里行走，两人饥肠辘辘，还要忍受这种不适的环境，以至于行程不算太快，期间，谢栩多次停留等待叶一凡，这才发现，叶一凡的身体素质，似乎和他多年的警员生涯不太符合。
　　“你身上有伤？”
　　“没有！”
　　一天多的相处，谢栩能够断定叶一凡身体是正常的，但此时的表现，莫不是饿了？不，不对，他在出虚汗，如果不是身体有毛病，那就是心理上的问题。
　　“你对这片丛林有阴影？你很恐惧！”
　　叶一凡冒着大汗，有些困难的发出声音，“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那个地方确实不记得的好！”
　　被他这么一说，谢栩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自己从小讨厌与植物接触，对植物天然过敏，一直以为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直到遇上楚越，两人上次的泰国行，才克服了一切，要是按叶一凡所说，两人曾经的一段经历，让二人同时惧怕植物，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希望你能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一切！”
　　话毕，谢栩拄着树枝做的拐杖往前走，叶一凡艰难的跟在身后，要不是有其急促的喘息声，谢栩一度以为人跑了。
　　虫鸣夹杂着微风吹着树叶的声音，谢栩慢慢适应了这种感觉，大脑回忆那段被抹去的记忆，也不忘时刻注意四周的动静。
　　“咯吱！”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谢栩停下来脚步，回头看着满脸大汗的叶一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说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