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江山细数》王凯西

3、第一次危机

　　“这些，奴才还给娘娘留着呢！”

　　“这是什么？”

　　牧落看见翠衣用衣襟神秘兮兮地兜着几个大大小小的锦囊，拾起其中一个，感觉里面鼓鼓的装了很多草药的样子，于是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奇香在胸中荡漾开来，忽而觉得目眩神晕，忽而觉得心神荡漾。她赶紧放下来，揉了揉鼻子。

　　“这是……？”

　　“这紫色的当中是百转相思方，青色的是天仙玉露膏，绿色为春宵一笑丹，粉色的最为厉害，叫龙凤合欢散，听说里面配有西域的什么罗”，翠衣兴奋地小声说，“有了这些，就能帮助娘娘和君上云雨高唐、风月常新。”

　　“咳！咳咳咳”，牧落这次真的呛到，咳个不停，震得肩膀疼，翠衣赶紧起身顺气。

　　“内个……我如今身子尚未痊愈，用这些东西恐怕力不从心，你先将它们收好，咱们从长计议”，牧落一边编着理由，一边心里害怕。给皇上下药？！这小丫鬟胆子也太大了，可见这幕凌落平日行事果然跋扈自恣、不计后果。

　　“切记一定一定要收好，让旁人看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千万不能弄巧成拙”。翠衣应了，赶紧跑出去将迷香藏起来。牧落心里哀怨，真怕就算不是死在彦天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幕凌落自己挖的深坑里，可得想办法赶紧从深宫里逃出去。

　　“启禀落姑娘，悦妃娘娘来请姑娘一同去坤仪宫给太后请安，娘娘可否同去？”，忽而有一俊俏的陌生丫鬟跑进来禀告，吓了牧落一跳。

　　“这小妮子不是瑾妃跟前的丫鬟么，怎么好心给悦妃差遣了？不怕掉了身价？”，正巧翠衣藏好东西回屋，撞见这丫头，吊起眉梢就开始数落。

　　那小丫鬟低着头，眼睛看着脚尖，怯生生说，“奴婢，奴婢被瑾妃娘娘赶出来，现，现在在悦妃娘娘处伺候着。”

　　“算你命好！尽早离了她”，翠衣淬道，“等我们皇后娘娘收拾了瑾妃那个飞扬跋扈的，看你们这些小妮子有没有好果子吃！”

　　那小丫头害怕地向后缩了缩。牧落虽看不下去，但此时也完全没心情劝架，她这几日微微松缓一些的心又被高高吊了起来。

　　“今天就要请安了？一定要去吗？”，牧落问，嘴里有点发干。和自己“老公”之间的猫腻都还没弄清楚，就要见家长了，而且自己还是个“赝品”。

　　“都依着娘娘，娘娘若是不想去，我寻个托词回了她去。娘娘现在是准皇后，各宫娘娘一准儿都要巴结着，兰妃娘娘还算懂事，昨日来送了羊脂玉簪，虽说姑娘早已有了君上赏赐，也不稀罕多她一件，可毕竟这整个后宫任谁也拿不出这等成色，哪像悦妃，这么多天闷不吭声的，还好意思来约姑娘一同请安，拿自己当谁？”，连珠炮一样说完，白了一眼地上的小丫鬟。

　　“所有的娘娘都要去请安吗？”，牧落打心眼里不敢去。但想起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各宫娘娘簇拥着一起来给皇太后请安的情景，又不敢不去。若是唯独少了自己，岂不更加惹眼。

　　翠衣“哦”了一声，像是刚想起来，“娘娘刚搬进宫来难怪不知道，逢初一、十五各宫娘娘须要在午茶之前去坤仪宫请安，这是太后立下的规矩。”

　　牧落心凉了半截，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对还在地上看着脚尖的小丫鬟说道：“那你去回复悦妃，等我们梳洗好了就去请安。”

　　小丫鬟像得了大赦，诺了一句便一溜烟儿没影儿了。

　　“娘娘不必苛求自己，就算三五日不去，太后也必舍不得责怪娘娘。再说这悦妃最爱嚼舌根，并不是什么扶得上墙的角色，娘娘更不必这番抬举她。”

　　“她要是爱嚼舌根，我们就更得去了。昨天兰妃来看我，我还起来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今天悦妃来找我，我要是推辞不去，她一定觉得我故意装病轻视她。爱搬弄是非的人是很可怕的！”

　　牧落腰上微微吃力，慢慢站起来向梳妆的八角流仙桌慢慢走去，翠衣赶紧上来搀扶，“而且要是传到太后那去，说我故意拖病，那就更麻烦了，太后她是很严厉的吧？”，牧落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还珠格格里面老佛爷的面容。

　　翠衣一边纳闷地盯着她看，一边扶着她走过去，“不会的，太后最是宠爱娘娘您了，她很宽容的”，翠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姑娘您没事吧？自从醒来后便，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翠衣扶着牧落坐下，将她胡乱挽起的长发放下，微凉如绸缎般的青丝披撒在颈间。

　　“有么？可能只是精神不济吧”，牧落心虚不敢抬头。

　　翠衣将牧落的青丝打理完毕，选了几只玉钗在头上比了比，最后拿起羊脂白玉簪满意地插在牧落发间，“兰妃的眼光真不错，姑娘美极了！”

　　悦妃在御花园柳荫下远远看见牧落，目露喜色，迎上来，“妹妹今日当真光彩夺目，太后见了必定欢喜不已。”

　　牧落不习惯寒暄，也不太知道这宫里繁复的规矩，只是凭着对古人的一知半解应付着，多半也只是笑笑。

　　后花园比想象的大许多，步辇兜兜转转路过一片绿林，绿林一侧绿荫森森，也有一些阴凉小径，而步辇却选在一条日光暴晒的石板路上行走，牧落有点纳闷。

　　“这些林荫路是专门为谁准备的？”

　　悦妃朝旁看了看，淡淡笑了一下，“妹妹刚进宫，不知道也是自然的，姐姐今日与你说了，今后还是莫要再问旁人了。”

　　她用丝帕掩着嘴，压低声音，“此处是花园的后山入口，平日我们是不走这边的，近日为了妹妹的册封大典，西侧的主路正在翻修，故此才绕至此处。花园后山是宫中禁地，宫中之人皆不得擅入。”

　　“禁地？”牧落回头远远又望了望，树林郁郁葱葱的，看不清里面到底是山是河。

　　“深宫大内为什会有禁地？”，牧落小声问翠衣。

　　似乎是问到了什么宫中大忌，翠衣也压低声音，十分谨慎地说，“翠衣以前听宫人们闲聊，以前先君时候有位正得宠的妃子，不知怎的突然在禁地失踪了，先君翻遍了皇宫也寻不见，可却在两年后，这位宠妃又出现在宫中，只是竟已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风华正茂的宠妃转眼变成丑陋的老妪，宫中嫔妃都吓得心惊胆战更有人说是有恶灵作祟，先帝没办法只得划封禁地并修建佛香阁，以安人心。”

　　翠衣看牧落听得认真，赶紧又道，“娘娘不必害怕，都是些讹传罢了，太后每年都会在后面的佛香阁办法事，自己也常亲来诵经，这许多年来从未再有过什么奇闻出现。”

　　“可是既然是禁地为什么没人把守？就不怕有人误闯进去？”

　　悦妃笑道，“妹妹哪里说笑，这晦气之地宫人避之还不急，怎么会有人敢闯？妹妹没看到这四周院落稀疏，除了佛塔哪里还有庭院，就算是最不受宠的妃子也不愿意住在附近。”

　　“悦妃妹妹话可说错了，我看这里盖座冷宫倒是甚为合适”，一声骄纵的冷笑冷凝了空气。

　　不知道是听到来人随意说出的“冷宫”两个字，还是因为看见不远处转出矮丛一架华丽步辇，悦妃吓得在步辇上微微一颤。

　　“瑾妃姐姐万安”，悦妃对着那步辇躬身拜了拜，牧落也正想依葫芦画瓢，却看见瑾妃的目光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发间而后便傲慢的瞥向别处。牧落觉得讪讪，便也又靠回椅背。

　　瑾妃的步辇走在最前面，勾起嘴角也不看谁，“凌美人若这么喜欢这地方，趁着还蒙恩宠，不如让君上赏赐给妹妹，陛下连世间无双的凝玉簪都赏给妹妹了，何况一块草皮？”

　　悦妃脸色微变。

　　慕凌落是先太子未婚妻，先太子去世后，因为幕凌落尚未出阁，便一直养在闺中封为“遗美人”。可近日她忽然引得当今皇上垂爱，一跃成为准皇后，宫中都知她是个狠角，即便不便直接称其为皇后娘娘，可也都叫声娘娘，哪敢有人再叫美人？可刚刚瑾妃“冷宫”、“美人”的毫不避讳，岂非赤裸裸的挑衅？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牧落。

　　牧落也明白，令她提心吊胆的宫斗开始了，她哪里见识过这些，心里慌得很，但好在心理素质还过得去，纵使心跳到了嗓子眼，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翠衣微微侧了侧脸，悄声说，“瑾妃是太师大人的侄女儿，仗着太师的势力便耀武扬威起来，不过就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看奴婢给她点颜色看看。”

　　“嘘！别惹事！”，牧落赶紧制止。但尽管翠衣压低了声音，可四周静寂，不知瑾妃听见了没有。

　　悦妃也听得胆战心惊，赶忙圆道，“你看，姐姐妹妹们光忙着聊，这不坤仪宫就在前头了。”

　　不知怎的瑾妃的步撵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牧落的宫人避之不及撞在前面的宫人身上，那宫人居然就顺势倒下了，瑾妃的步撵一歪险些摔在地上。而牧落的步撵则被顶的人仰马翻，重重摔在地上。

　　一声脆响，凝玉簪摔在地上断成两截，牧落肋下有伤，也顾不上捡什么玉簪，赶忙护住肩膀。

　　“娘娘，快起来，摔着哪了？”

　　“熙王驾到～太后驾到～”

　　牧落被翠衣搀着刚站稳，便见一袭玄衣近来。那双冷峻的眼睛从她身上缓缓滑过，牧落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