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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此身荼毘 ...

  •   『这个社会,脆弱不堪。』

      只要我们愿意,时刻都可以把这群愚蠢的人们,推进恐怖的深渊。

      职业英雄,何来可信之说。

      呵。

      *

      这是一个极恶开始涌动的新时期。

      黑暗的支配者与和平的象征同归于尽,Hero和Villain又一次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现在的No.1,脆弱不堪。

      我沉寂于黑暗,暗中游走。

      死柄木弔将组织扩张的事宜交予了我,作为下属,总是对他抱有再多的质疑,也唯有听命。

      饶了我吧,我也只是虾兵蟹将的级别,各种程度都还差得远。

      仅仅,只是焚尽此身,还差得远。

      我游走于各个阴暗的角落,发展下线,扩张组织规模,烧掉不顺眼的垃圾。

      青色的火苗,在焦黑的尸体上奄奄一息,最后化为橙色的火星,消湮于黑暗。

      『啊呀呀呀呀,真是做的漂亮呢。』

      我闻声望去。

      火红的,坚韧迅捷的刚羽之翼。

      当今的新No.2,羽翼英雄霍克斯。

      就当我以为我要进局子的时候,他非常自然地提出了加盟。

      『……无聊。』

      太过于明显了。

      『哎!荼毘小哥别那么绝情嘛,我是很诚心想要加入的。』

      『被这个社会压迫的,可从来不止你们啊。』

      『说这么多,总该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吧。』

      『啊——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到时候会联系你的。』

      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死柄木。

      『羽翼英雄吗……哈哈哈,很好,很好,那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只是,我们,要先去做一点事情,荼毘,开始干活了。』

      『知道了。』

      劫囚车。

      据说那里面是一个害得我们损失了同伴的□□。

      当然,我对这次行动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必要的时候卖力——

      毕竟我们这一伙人,靠谱的,真的少。

      『斯宾纳,开稳一点,我晕车。』

      『吵死了!你对我从无数驾驶游戏里练出来的超级车技有什么意见!』

      ……我真的不能对这些人抱太大的希望。

      真的。

      就连死柄木也是,只是逐渐黯淡的光明之中,一株恣意生长的黑色萌芽。

      尚且是萌芽。

      而我,是某个人火葬之后,仅剩的余烬。

      姑且就成为肥料吧。

      英雄方似乎有考虑到敌联盟会来劫车,所以负责看护的,是沙之英雄Snatch。

      无论如何,只要烧掉就好了。

      魔术师让警车上了天,Snatch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抓着司机,脱离坠落车体。

      『啊,做的不错啊,毕竟英雄就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吧。 』

      『荼毘!』

      他叫出了这个名字,满是愤恨。

      『……这段时间,各地频繁出现被焚烧致死的尸体,是你吧!』

      『嗯?所以呢?』

      『你这家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死者家属的感受吗!!!』

      没有。

      我放出了火。

      苍青色的火焰,再一次火葬了一人,化为灰烬。

      我看着这一片狼藉。

      无念,亦无想。

      *

      『你说,霍克斯要加盟吗?』

      死柄木听着我的汇报,手指在桌子上一一的敲打着节奏,突然笑了出来。

      『送上门来了那正好,医生那边刚来消息说,最近有新的脑无,需要找个强力的英雄测试。』

      『黑雾,这次带上荼毘。』

      『是时候,让你见见那人了。』

      踏入黑雾的传送门,我看见了一片似曾相识的光景——

      泛着荧荧绿光的器皿,丑陋的怪物,井然有序的实验台——

      『医生,在吗?』

      『来得挺早。』

      一身漆黑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金色的眼眸却如夏日狠辣刺目的烈阳那般灼人。

      『毕竟您可是老师的得力副手,晚辈自然不敢怠慢。』

      他的手忽然指向了我。

      『介绍一下,这是荼毘,这一次他找了目前No.3的英雄来帮脑无进行测试,荼毘,接下来的你就暂时归医生指挥了。』

      他郑重地向那人颔首,然后与我擦肩而过。

      『别让医生失望。』

      他和黑雾走了。

      我抬头,看见了那片灼眼的金色,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却又生机勃勃的金色。

      真是矛盾的想法。

      『灰……』

      我念出了这个我十年之久没有见过的恩人的名字。

      『找到目标了吗?』

      『托英雄杀手的福。』

      灰挠了挠脑袋,眼睛眯了起来,又把双手揣回了兜里。

      『是吗,脑无的事暂且放一边,我还想出去狩猎。』

      他顿了顿,戏谑一般的看着我。

      『不过,优质的实验体是很难找到的,即使是在这种恶意涌动之期,也不代表糟糕的东西能成为佳酿啊——』

      『你想说什么?』

      『嗯嗯~没什么,感慨一下罢了,我这里没什么你能帮忙的,或者说你想和我一起去狩猎吗?』

      『我也要狩猎。』

      我的狩猎是为组织发展下线,而在我的理解中,灰的狩猎是寻找优质实验体或者实验的灵感,偶尔也会是地下交易。

      总之会是符合他的身份的行为。

      我跟着他,毫无弊处,亦毫无益处。

      我跟着他。

      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死寂,寒冷,虚无。

      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

      *

      此身荼毘,尚且还能继续发挥余热。

      我将用这最后的热量去焚毁那些糟糕之物,哪怕最后连同此身的魂灵一并堕入深渊。

      我已疯狂。

      明明这是一个生于黑暗的泥土之中,会被所谓阳光灼伤的无比脆弱的弱芽,我仍选择了奉上这捧焚尽过去之后仅剩的余烬。

      我已毫无顾虑——

      但是为什么——

      「轰 冷 様」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扇门。

      清冷的月光投下一抹瘦小的人影,明明已经夜深人静,她仍旧睁着那双灰色的无神双目,静静地驻足在窗前,回首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

      她怔住了。

      我也愣住了。

      脑子一片空白。

      时光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的刻印,因为曾经拥有过的记忆,变得愈发的深刻——

      憔悴多了。

      她扶着桌子,颤抖地靠近我,颤抖地伸出了手。

      我是荼毘。

      『Touya——』

      我是荼毘。

      她颤抖地发声,眼泪一滴一滴,终还是在脸上汇成长流。

      『Touya——』

      我是荼毘。

      她一只手摸上我的脸,如寒冰一般,刺得我发痛,又两只手慌忙地抓住了我的手狠狠地抵上了自己的额头——

      她哭着,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晚,我听见门外开始有了脚步声。

      她还是那么紧的,那么用力地抓着我的手。

      「灯矢,吹吹就不痛了哦。」

      她会温柔地捧起孩子的手,用微凉温柔的风吹拂孩子的伤口。

      「站起来!轰灯矢!你还想继续当废物吗!」

      我挣脱了她的手,逃向门外——

      如同十年之前的某个冬夜那样,在这个冰冷的长廊里奔跑,奔跑,奔跑,恍若虎狼在后。

      轰灯矢无处可逃,所以此身葬之苍炎。

      我是最后仅剩的余烬,是为火葬,名为荼毘。

      我是荼毘。

      我是荼毘啊,誓将此世焚尽葬送的荼毘。

      但是为什么——

      眼角又滑落下一抹温热,我伸手一揩,按着面上的铁钉,一股带着甜腥的铁锈味道掠过我的嘴角,又化为涓涓细流落下。

      一点都不痛。

      「好难受——」

      我听见有谁在疯狂的呼喊那个名字,有谁又在哀求着谁什么,还有记忆中同样彻夜不休的哭泣。

      因为一如既往地糟糕,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不作任何感想,只是,默默地感受着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微风却将人们的低语送至我的耳边。

      『我做梦了吧,医生。』

      『我似乎梦到了我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我想拥抱他们。』

      后,亦为低泣。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只告诉自己,不能见她,不许见她。

      没有告诉自己任何缘由。

      如同很多年前那相同的梦境一样——

      轰灯矢逃走了。

      荼毘诞生了,却亦在逃亡。

      城市明亮的路灯将夜晚照亮,一点点的剥夺着黑暗之物最后的容身之所,我站在路灯下,脚下仅仅露出一圈黑影。

      身后,有着很长,很长的,浅浅的,灰色的影子。

      我打碎了它们,身边终于回归了一片夜色。

      终于,能够冷静下来。

      荼毘,你为什么要逃呢?

      我想了很久,却没想出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的答案。

      但是哪怕是活动那么一下,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能焚烧一切的火——

      但是,我好冷。

      是因为秋天要过去了,冬天就要来了的缘故吗?

      我燃起了我的火。

      苍青的冷色,明明有着温度,却比寒冷更加令人畏惧。

      好痛——

      忽然,我闻到了一股烟味,抬头,灰正在我的头顶上惬意地吐着烟圈。

      『怎么逃了?你不是要狩猎吗?』

      『……』

      我不想回答。

      『来一根?』

      『不要。』

      我从来不抽烟喝酒——

      『哈——意外的居然想当个好孩子吗?荼毘。』

      我出离的有些愤怒,从他手中抽走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够呛的。

      几个呼吸下来,我却习惯了这灼烧着我喉咙的东西。

      心情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遇到在意的事情,暴躁是很正常的,烟可是秘药啊,学着抽点没关系的。』

      『……只此一次。』

      我没有问关于她的事,灰也没有说什么。

      我的手还在抖。

      只此一次。

      我这样对自己说。

      再无今后。

      *

      灰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我也不打算对他有多深入的了解。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脑无测试……还有羽翼英雄霍克斯。

      虽然说测试交给了我,但是我也只是需要目睹所谓的效果,以及检验霍克斯而已。

      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我能看出很多东西。

      所以,我才不相信他。

      敌人袭击前会给英雄预告吗?

      当然——

      耍你的时候会。

      脑无的测试场所是人员密集的九州,霍克斯所在的九州。

      霍克斯投靠与否,与我们来说并无差别,我们缺少的是可靠的战力,如果他坚持他No.2英雄的人设去保护民众,而不是与其他英雄对立,那么这份投靠就毫无意义。

      一开始,脑无的测试就瞄准了顶级英雄啊。

      比如,USJ针对欧尔麦特而设计的第一头怪物。

      脑无的残次品从来都只是废物利用罢了。

      我大概也是。

      立于高楼之巅,我的身边空无一物,身边只有徐徐的微风,轻轻地撩起我的衣摆,清爽之余又夹杂着丝丝血腥的味道。

      远处,一座高楼已毁,被赤色的火焰焚为灰烬。

      火——

      有使用火焰的英雄——

      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孩子。

      匍匐于足下,耳边不止的雷鸣,焚灼此身的,苍青与赤红的火焰。

      是火。

      所以无泪。

      我想,我的表情可能有点不对劲。

      我在笑,但是脸很痛。

      我居然想仰天长笑,差点掉下去。

      『搞什么……』

      我念着,但是还是很想笑。

      而且就要憋不住了。

      我真是多少年都没有这种快感了。

      好开心啊。

      脑无给予了他重击。

      当今的No.1简直脆弱不堪。

      高兴,真是太高兴了。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喜悦,我开始向战场靠拢。

      达到了这个程度——足够了。

      『发生了一些预想之外的状况——』

      我走近了两位浑身狼狈的顶级英雄,几乎忍不住想要嗤笑一番。

      但是,这可不是目的啊。

      『也罢,打个招呼好了。』

      『我想想,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安德瓦…』

      *

      当然,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灰拿了个传送个性给提回了工厂。

      『对上三个顶级,我觉得你可以拿这个战绩去吹吹了。』

      『得了,只不过是捡漏,这次的脑无给力过头了。』

      虽然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块黑炭。

      『给力吗?那我倒是好交差了。』

      有思想的脑无在灰的手底下无比温顺,我居然诡异地从那双长在脑花上的眼睛中看出了一只小绵羊的错觉。

      『学习果然是生物最可怕的能力……啊,对了,突然想起来你见到那个家伙了,看直播你还蛮高兴的。』

      『打了个招呼而已。』

      职业英雄们无意之间种下的恶果,终将返还给他们,返还给这个空虚腐朽的英雄社会。

      我已身处地狱,此身恶意化作恶鬼。

      『我要让他好好尝尝这些年他种下的恶果!』

      『他活该身败名裂!』

      『emmmm,所以你要告诉死柄木你是轰灯矢吗?』

      灰的询问却让我愣住了。

      我是……

      [轰灯矢]

      我是……

      [荼毘]

      我突然不知所措。

      灰也只是看着我,把脑无支使回营养液的器皿里呆着。

      『荼毘,我这样叫你也只是因为我只认识作为荼毘的你,你叫我灰,也是因为你也只认识作为灰的我。』

      『虽然Villian说些为别人着想的话不太合适,但是你一旦如此决定,轰家的女人孩子们都会被社会舆论牵连吧。』

      ……

      我无言以对。

      我恨安德瓦。

      却又不想伤害轰灯矢那些可怜的家人们。

      绝·对·不·行·

      我要让那个男人尝尝地狱的滋味,但是,她们,她们……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呼唤。

      「灯矢。」

      我做得到吗?

      *

      恨意宛如潘多拉的魔盒,会让人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冲动之举。

      我恨,我希望尽失,我理智尚存。

      我无法原谅,我无法伤害。

      我想,我只能孤注一掷地去改变这个糟糕的社会。

      这个会让一个人渣登上高位的腐朽社会。

      我们从来不是为了荣誉而战。

      不过是一群被英雄,被规则,被社会禁锢的疯子们在试图创造易于己身生存的净土。

      所以,即使我再怎么恨安德瓦,也不会用「轰灯矢」去中伤他。

      灯火已灭。

      逝者安息。

      为怨,为火,为葬。

      是为亡灵。

      吾名荼毘。

      *

      那是比晴日的天空更加深邃的颜色,是足以燎原,足以焚尽世界的苍青色的烈焰。

      我将回馈这比过去更甚的痛苦,将余烬奉献给这最后的救赎。

      此身,连余烬一并荼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此身荼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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