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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森林之溪 ...

  •   麋鹿的头角上长满了花和果实,温柔的凝视着眼前的杀戮。
      --前言
      溪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去森林周围拾完柴火.家里没柴了,舅舅也不在家,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完成,即使她才十二岁。
      溪狂奔着去往那座低调而神秘的森林,路边的荆棘藤刺仿佛看懂了她的急切,纷纷避让开来,这一路走来似乎顺畅无比。
      当她走进时才发现,原来在远处看似渺小的森林,走近了竟然如此壮阔。
      溪轻轻踩在森林湿滑的泥土上,紧了紧正握在背篓背带上的双手,心中默念:不要猛兽,不要毒蛇!似乎这样干了就能天下无敌了一样,内心充满了勇气。
      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树,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柴火溪一个人能用好几百年,当然,前提是她能活那么久。

      树影斑驳,微风拂面,夏天的燥热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了。一瞬间的失神,她好像闻到了花果的芬芳馥郁,草木婆娑,似银铃般的声音划过她的耳边,时光的慢速,她看到了永恒。
      回过神来,一切又都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掂了掂背上的柴火,她准备回家了。

      夕阳西下,木屋周围更显昏暗。
      她进屋放下了背篓,点亮了煤油灯,一屋子的温暖都在这小小的火焰里。
      烧水,洗衣,做饭。每天的常事,即便舅舅在家。
      在她这个年龄的女孩,都有着父母的娇宠疼爱,可是,她早已忘却了母亲的面容。父亲……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挺像森林里的老树皮的,这样的触感,以前好像也感受过。
      她仔细想了想,隐约有一个模糊的形状,它像高高层层的枝丫,结满了花和果实,但是,那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溪又早早地起床,打开门的瞬间,她居然看见了一大串的葡萄。
      溪:“?!!……”
      虽然惊讶疑惑,但是这串葡萄好大,好饱满,肯定很甜很好吃。
      溪这么想着。
      然后就一把将葡萄抓进了门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看见她接受了自己的礼物,森兴奋地跑了一圈,又抖了抖自己的头角,不小心抖落了一地的花果,周围的鸟儿开心得喳喳直叫。
      可是屋里的并不知道这一切,她还以为这是神赐之果。可能也算吧,毕竟爱你的人就是你的神明。

      就这样,溪在这些天的早晨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周围还有遗留的花瓣,每天的花瓣都不一样,香味儿也不一样,落在木屋周围,香喷喷的,可好闻了。
      溪就是一个心大的人,你不去找她主动说明情况,她就会永远将幸运当成神赐。
      但命运总是令人难以琢磨。
      不期而遇,没有预料的相遇。

      那天早晨非有意的早起,居然让她看见一幕她不该看见的场景。话说,一般偷送人东西如果被逮住了,就没有下次了吧!
      溪:……
      森:!!……
      毕竟是送过自己东西的人,看着森,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会送我东西啊?”她很不能理解,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好意。
      “您很像她,”他弯了弯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您的微笑。”
      他白色的发丝随着清风微微浮动,面对一个陌生人的赞美,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是……”她的母亲吗?

      记忆中的母亲温柔亲切,她会带她去山上看野花烂漫,也会带她去木屋旁的小溪抓可怜的小鱼小虾,还会带她在木屋的顶楼看空中明亮的星星……
      记忆中的母亲爱笑,特别是在帮助那些小动物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她怎会如此开心。

      但是她现在好像知道了。
      一只毛片光滑,尾巴蓬松的小松鼠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其中一只脚在不自觉地抽搐。
      溪犹豫了一下,毕竟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它。
      上前轻轻地抬起它受伤的腿,它畏惧地身体蜷曲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在它的脚底发现了一条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了。
      印象恍惚中,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白色的麋鹿,失去了头角,身体慢慢枯萎,身旁的孩子望着父亲无声地哭泣。
      母亲抱起沉默的孩子,任凭他疯狂地撕咬她的肩头,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全然不顾。
      掀开孩子的上衣,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刺痛了她的眼睛。
      如果这个世上有佛祖,那她愿意在佛祖座前忏悔,为自己的罪过赎罪。

      一双冰凉的手碰了碰溪的额头,将她飘走的思绪唤了回来。
      “需要帮忙吗?”森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有办法哦!”
      只见他双手抚上小松鼠的伤处,片刻,伤口竟然自己愈好了。
      溪平静地看着他一眼,最后竟发现,面前的这张脸与记忆中那个受伤哭泣的小男孩的脸渐渐重合。
      “嗯!挺厉害的。”溪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然后对他说:“好好照顾它,我先回去了。”
      身后的森默默地抱着小松鼠,看着溪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她和她还真像啊!

      没人知道,她的弟弟其实不喜欢这片森林,他不想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他想出去体验属于自己的人生百态。但是,据说外面的人都需要一种叫做“钱”的东西才能生存。机缘巧合之下,他偷偷地去了一次附近的小镇,看到了被贩卖的黑熊,毒蛇,狐狸……原来这些都可以“售卖”,以前视若砒霜的东西,原来可以换来人间最宝贵的东西。
      于是,他偷偷拿着家里的猎枪,去了那个他一直厌恶的地方。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十年前的事了,但是那件事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轻易地让他惊醒。

      午后,宁静的森林因为一个不速之客变得混乱不堪。
      无数次的枪声响起,倒下的是森林的精灵,是独立的生命,不可复制的存在。
      但是,当时的他已经迷失了自我,他以为“钱”就是他的全部,所以他不可能停下来。
      鲜血和着泥土,浇灌着树木的根系,它将生长得更茂盛,但森林的生机却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麋鹿王在树丛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温柔的目光中包含着对于罪孽的宽宥。
      一切的罪过都可以被原谅,只要你回头。
      麋鹿王轻轻抬起了脚,走向了那个需要被救赎的孩子,身旁的男孩懵懂地望着即将离去的父亲,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谁?”舅舅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停手吧,孩子!你不会由此得到快乐的。”麋鹿王平静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快乐!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你们都不会懂的!永远都不会懂!”撕扯的声音纠缠在森林之中,舅舅眼中的疯狂刺痛了麋鹿王的心脏。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是这片森林的孩子,这片森林养育了你们,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家人,”他停了停,又道,“你的梦想应该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以你的家人为代价。”
      他静静地望着舅舅,眼中是舅舅看不懂的伤痛。
      “不不!”舅舅看着周围的尸体,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在他的面前,外面的世界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进去了,他现在不想放弃。
      “我警告你,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否则我就杀了你!”手中的猎枪缓缓对准了麋鹿王,但因紧张而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他并不是那么无畏。
      “只要你收手,”麋鹿王握住了枪口,因使用了数次,枪口还是温热的,“我就帮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麋鹿王身上突然发出了一阵白光,舅舅不自觉地用左手挡住自己的双眼。白光之后,他看到了一个让自己终身难忘的场景。
      在舅舅的记忆中,他从未见到过如此美丽的生物,瘦削的胸脯,修长的腿部,一双仿若神明般带着悲悯的眼睛,以及那对长着世间最美丽的花朵和最美味的果实的头角。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开枪,麋鹿王倒下的瞬间,他突然流泪了。回忆似波涛般汹涌,他似乎想起了那个让他骑在自己身上玩耍的动物,每天放在他屋外的甜美果实,世间最美的生灵也不过如此。

      母亲救了那个孩子,但那时的舅舅却不知所终。
      母亲对他很好,甚至好过了对她,但溪不生气,因为她知道,那个死去的麋鹿是他的父亲,而舅舅拿走了他父亲的头角。

      溪的父亲回来了,带回了从小镇上换来的生活用品。溪很开心,因为父亲还单独给她带了一个小木风车,很好看。今后的每天她都带着小风车到处晃悠,风吹着风叶,转成了一朵好看的花。
      父亲说,他没有在镇上看到舅舅,倒是看到了几个拿着猎枪的人鬼鬼祟祟地问去往森林的路。
      母亲担忧着:“莫不是偷猎的来了。”
      父亲宽慰母亲:“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吗。再不济不是还可以报警吗,心放宽一点。”
      母亲点了点头,眼神忧伤地看着坐在外面看溪玩小风车的森。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愧疚,她希望能竭尽自己的所以来换取他未来的幸福。

      偷猎的人还是来了,他们设陷阱的设陷阱,开枪的开枪,森林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父亲拿上家里的猎枪,嘱咐母亲报警,然后一个人冲出去阻止他们。
      须臾,枪声稍停,而后,枪声再次响起。母亲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溪害怕地藏在门后看着母亲的离去。
      森看了溪一眼,微笑着对她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然后摸了摸她的头也出去了。
      溪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两个亲人和一个不知所踪的舅舅,她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告诉她说,当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看着,看着它成为自己熟悉的模样,再出手。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那一刻,熊熊的火焰映红了整片天空,她好害怕。
      木屋外的栅栏被打开,一个黑色的人影由远及近,溪怂了怂脖子,畏惧地将身体往后靠。
      “溪溪,你在哪儿?”人影逐渐显现,是消失已久的舅舅。
      “我在这儿……”溪挥了挥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舅舅告诉她,她的父母亲都已经死了,在警察赶到之前,被那伙人用枪打死的,那群人也意外地掉进火场里面烧死了,而很快大火就会烧到这儿,他们必须得离开这里。
      溪眼中含泪犹豫地看着远处,她想说还有一个人也死了吗?但自己的头很痛,她是不是也快死了,死了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了吧。
      溪昏过去了,舅舅慌忙地抱起了她,一个五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舅舅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麋鹿王的头角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人骗走了,曾经自己向往的人间,却是一个邪恶的乌托邦,里面的人遵守着人间秩序,却忘记了自我。
      他一定会照顾好溪的!
      在心里发完誓,他带着溪离开了这片森林,或许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回不来了,回不来的人和物,这一刻心里才有真正的不舍。
      眼泪要流进心里,因为他现在是溪的大家长,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溪望着天空的星星,算着舅舅究竟还有多久才回来。三年前,森林恢复了,舅舅不舍家园,带着溪又回到这里。
      “无聊了吗?”头顶突然出现了一张笑眯眯的大脸,溪不想理他,即使她知道他是谁,也想起了以前的事儿,但她现在想要好好地生活,不想再活在痛苦之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干嘛不理我?”他扁了扁嘴,做出一副伤心状。
      溪看他现在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想知道他这些年来是怎样过来的。
      “喂!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
      “你是想问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吧。”他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他是有读心术吧!
      他正了正表情,收敛了笑容,然后看着远方说:“那天我出去时,看着叔叔阿姨倒在地上,
      突然自己就不受控制了……”他沉默着,不再说话。
      她知道那天是哪天,她也知道那个不受控制是指什么,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不!那是一个神明的怒火

      溪看着森的侧脸,宁静而美好,她想了想,说:“我会在森林里一辈子的,一辈子守卫着这个地方。”
      森静静地听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溪又接着说:“我的母亲在这里,我的父亲也在这里,这里的花儿鸟儿树木都是我的家人,”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看了看一直看着她的森,说“你也是我的家人。”
      森嘴角的微笑逐渐拉大,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一直在你的身边,神明会一直保佑你。”

      森林与小溪的关系其实就是家人的关系,互相依靠,互相关怀。森林依靠着小溪的滋养,小溪依靠着森林的庇护,谁也离不开谁。
      森与溪也是如此。

      大火后的森林又从新焕发生机,愿一切罪过都烟消云散。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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