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桥》凛冬Di

18、第 18 章

　　乔然坐在教室和班长一起核对运动会的安排表，他已经把自己五千米的项目报上去了。他们班班长是女生，叫陈子宸，可能乔然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斯文的长得好看的男生，她大概没想到这个项目会他自己上。
　　“乔然，你能跑下来吗？”
　　“没事，可以的。”乔然说得还有点小自信。
　　“跑不下来千万别逞强啊，身体要紧。”
　　“放心吧，没事。”
　　“那行，我把最终名单发给班上的同学了。”班长说完就马上行动，做事风风火火，很有女汉子风范，乔然跟他共事还挺愉快的。

　　运动会还有三天开始，班上的同学已经在准备布置教室了，他们现在高二，学业不算太重，还可以趁着这次活动好好玩一玩，等到了高三，运动会就不能再参加了。
　　乔然也许是被班上同学积极活跃的气氛感染了，突然觉得运动会也听让人期待的。

　　等真到了运动会的那一天，现场气氛比乔然想象的还要活跃，他都记不起自己高一的运动会是怎么过的了，好像一直在教室刷题。
　　运动会一共三天，他的项目在最后一天，因为长跑耗时长，作为最后一个项目压轴。但是在这之前，他要负责其他人的项目安排，还有运动会投稿，他把这个安排给了和陈子宸一群玩的好的女生，然后自己负责找运动员，学校不小，每场比赛之前都要他先去找到参赛运动员，然后带到比赛场地。
　　学校几圈转下来，就能累断半条腿，乔然在第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身心疲惫，坐在学校后花园歇脚，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林远也朝这边走过来了。
　　自从上次两人在楼下谈过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平时在学校遇见也能正常打个招呼，在家聊天也不至于冷场。
　　林远背着光慢慢朝他走过来，校服上像渡了一层光，像小说里的男主，身披金甲圣衣，来接他的另一半，可惜他不是女主。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学校后花园还没翻新，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敞亮，离教学楼又远，平时很少有人会到这儿来。
　　“走累了，歇歇脚。”
　　林远把手里刚买的柠檬水递给他。
　　“谢谢，不用了。”乔然没接。
　　“你先喝吧，我一会儿再去买一瓶。”
　　乔然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有点酸，但是不难喝，他很少喝瓶装饮料，偶尔喝一口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也在这？”乔然看着林远在他旁边坐下。
　　“运动会没什么事就只能到处闲逛了。”乔然着才突然想起林远的伤还没好。
　　“你伤好点了吗？”
　　“快了，篮球赛之前应该能好。”他还有篮球赛，要代表学校出战，李智宸和体委王世杰也在其中。
　　“嗯。”
　　“你运动会有什么项目吗？”他看到乔然在这里休息，以为他是参加了什么比赛。
　　“有一个五千米的长跑。”怪不得每天晚上都跑步回家。
　　“能跑下来吗？”林远语气带了一点怀疑，乔然听出来了，转过头睨了他一眼。
　　“应该可以。”
　　“那你加油。”
　　“嗯。”两人这时候又没什么话可说了，还好环境还算静谧，即使没人说话也不显得尴尬。
　　两人安静做了一会儿林远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
　　经他一提，乔然才想起两个人没加微信或者□□，甚至连电话号码也没存。
　　乔然也把手机拿出来，两个人互相扫码加上了微信。
　　他注意到林远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黑色，没有任何图案，昵称也是空白的，相比之下，自己的微信显得正常得多，头像是一滴墨水在水中散开的静态图，昵称就是“乔然”。
　　加过微信后，乔然就准备离开了，尽管腿还是很酸，但是班上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他。
　　“先走了。”
　　“嗯。”林远看着乔然一点点走出自己视线，觉得这人看起来真瘦，手腕大概还没自己一半粗。

　　乔然回到操场，今天的比赛项目已经结束了，大家在帮忙收拾整理场地，他过去帮着一起收拾。胡伟走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乔然你说怎么办啊？我明天比赛还有点儿小紧张。”
　　乔然捡起地上的垃圾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紧张的？又没有人非要你拿第一。”
　　“也不是，就我那天跟我爸说我要参加运动会，他高兴得不行，还说我终于学习不行，有一项运动技能，说着还非要请假来看我比赛，吓得我赶紧说学校不让家长进。这么一想我又挺心酸的，好像非得要拿个第一一样。”胡伟说完跟着叹了口气。
　　“你爸对你够宽容的了。”乔然淡淡的回应着。
　　“是啊，这么些年恨铁不成钢恨久了也不想别的了，就盼着我好好读完高中，以后混个三本毕业证出来帮着他干就行了。”
　　说完他又一感叹：“要是我有你这么让人省心就好了，我爸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知道的我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好。”
　　胡伟尴尬一捞头，“唉，我不该说这个的。”
　　“没事。”乔然把地上打扫干净，跟着胡伟一起爬楼回教室。
　　胡伟走了几步喘口气没忍住又接着说，“你以后想过怎么办没有啊？打算跟乔叔叔说吗？”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拉一个女生结婚吧，不能再祸害别的家庭了。”
　　胡伟看着乔然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乔叔叔说不定会体谅你的。”
　　乔然没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

　　教室里班主任老陈还在奋力的讲述运动会的注意事项，乔然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想起刚才胡伟和他谈起的话题。
　　乔桦会接受这个事实吗？
　　他想，他会的。
　　乔桦对乔然一直很好，比爱更多的补偿一样的好，他说什么乔桦几乎不会反对，都会答应他。况且乔桦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只要他告诉他“我是同性恋”，乔桦可能很快就能接受。
　　接受之后呢？
　　他找一个男朋友吗？然后一直不结婚不生子？
　　可是他还记得刘婧雯走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我想要你结婚生子，永远幸福……
　　他记得乔桦说等他有了孩子，自己每天带着出去散步下象棋，还要教他下棋钓鱼游泳……
　　他忘不了所有人对他的期待。
　　也忘不了他们被发现的恐惧和那个人离开的背影。
　　他是罪恶的，他的存在成了一个错误。
　　从最开始辜负所有人的期待，背叛所有人的等待的时候，他就入了地狱。
　　他也曾对自己抱有一丝幻想，可是他做不到，他没办法去喜欢任何一个女生。他甚至暗暗祈祷自己是双性恋，也偷偷看过av，试图找到自己对女性身体正常的反应，可是事实是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男优吸引，眼里耳里全是他的身体和喘息。
　　他没办法喜欢女人。

　　从那以后他放弃了任何尝试，亲自摁灭了所有可能性，他就是一个彻底的，无可反驳的同性恋。
　　他找到了另一条路。
　　为了减少内心的罪恶感，他试着忽略自己的不同，告诉自己他也是个普通人，刻意忽略他看到体育课游泳课荷尔蒙爆发的男生带给他的悸动，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不接受住校，每天坚持走读，篮球足球羽毛球，一切与男生接触过多的活动他都避免。
　　他没有掩饰般的去寻求相同，他只是刻意忽视，忽视不正常的一切，避免“不正常”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他刻意忽视这一切“不同”，伪造一个他只是高冷学霸不愿意说话运动的假象，来伪装他要的“相同”。
　　他骗过很多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清醒但沉迷。
　　但他依旧用同样的方法掩盖一切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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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乔然内心还不接受自己是同性恋。他就是不去接触那些会让他发现自己不同的事情，不去提醒自己的不同，还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