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桥》凛冬Di

15、第 15 章

　　乔然走后，林远和宋慧安一起吃午饭，林远才做了手术宋慧安想亲手喂他，可惜林远脸皮薄不好意思只好自己一勺一勺慢慢吃。宋慧安在旁边看着林远喝汤，喝粥，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下。“小远，慢点，小心伤口。”宋慧安把碗放在他胸前，方便林远行动，“妈妈给你请了护工，平时不在房间，你有事按铃知道吗？”
　　“嗯，我知道。”林远说话还是很轻，麻醉过了一直疼痛不止，他又不肯吃止痛药，只能硬抗。
　　“妈，店里忙得过来吗？”
　　“不用担心，你叔叔帮忙请了几个熟人帮忙，这几天应该没事。这几天真是幸苦你叔叔和乔然了，昨晚你叔叔一直担心你也没睡好，乔然更是大晚上的跑来看你。”林远不知道乔然昨晚第一时间也来了，宋慧安自顾自的说着，“平时看你们不怎么聊天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现在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乔然也是真关心你，一大早来送早餐帮你买水果买日用品，午餐一看就是他精心准备过的，营养又合理，对你身体恢复再好不过。”
　　“嗯。”林远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汤也不喝了，就拿着勺子在碗里慢慢舀动，望着晃动的大骨汤出神。

　　最近乔桦一直忙着处理林远的事情，几次奔波，终于解决了学校给林远的处分问题。赵诚的家长耍无赖一直闹着说是林远先动手，他儿子只是正当防卫过度，雇人行凶不过是一时意气，连李智宸的解释都能说成是掩盖事实同流合污，简直纯属狡辩一派胡言，气得乔桦不轻，差点就要请律师来处理。跟不讲道理颠倒是非的人没有理可讲，只有在强权和法律面前才能使人一时清醒。眼看事情就要闹大，最后还是学校出面压下事情，对外宣称两人是私下不和，看不惯彼此，不存在任何恶意行凶行为，林远和赵诚均记大过，留校察看。终是法律压不过强权，局外人能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最后的处理结果乔桦谈不上是否满意，处理结果与事情起因和经过并没有关系，依据来自于学校的考量，但是对林远而言这个结果算是最好的结果，还能继续读书，他以前做过的种种也不用公之于众任人评判，未来两年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有机会除去记过记录。
　　乔桦和宋慧安回家的时候乔然一个人在房间里，隔着门能隐约听到乔然背英语单词的声音。两人给林远请了护工，晚上不用他们守夜，一是时间久了身体吃不消，二来林远也不愿意他们守在病房。宋慧安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都是乔然喜欢吃的，正准备给乔然送去，乔桦突然叫住她，“惠安，让我去吧，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那行，你们两父子好好说，”宋慧安把果盘递给乔桦，“千万别吵起来，乔然是个好孩子。”
　　“哎，你就放心吧，一天到晚都在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吧？”乔桦心疼眼前这个女人，他最清楚宋慧安是怎样的人，对他们父子有多好，所以他也不想让她受任何委屈。“快去休息，别想那么多知道吗，一切有我。”乔桦揽着宋慧安慢慢往屋里走。
　　等宋慧安终于答应乔桦不会想太多早点休息后才来到了乔然的房间门口，他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在门口跺了两脚然后清了清嗓子才准备伸手敲门。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门就自动打开了，乔然走出来，正好看到乔桦还伸着一只手准备敲门。
　　“爸，你这……有事吗？”乔然在房间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回家，打开门突然看到他爸其实是把他吓了一跳的。
　　“哦，没事，我就是来给你送水果。”乔然看着乔桦局促的样子，猜测他是不是有话要说，“爸，你先进来吧。”乔然把门敞开让乔桦进来。
　　“在学习呢？”
　　“嗯”
　　“平时累吗？”
　　“还好。”两个人不自然的寒暄着。
　　乔桦把果盘放在乔然的桌子上，右手在书桌上不自觉敲动，“乔然……你……你觉得你宋阿姨怎么样？”乔桦有些艰难的疤这句话说出来。
　　“阿姨人很好。”乔然说的是实话，宋慧安对他很好，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情绪，都很迁就照顾他。平时一起聊天也会找一些他能插得上话的话题，促进一家人交流，从来不会把他一个人凉在一旁。
　　“嗯。看得出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她对你也挺好，是个好女人。”乔桦停顿了一下，“你妈妈……也是个，好女人。”话说出口如释重负。
　　乔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到他妈妈，“嗯，我妈妈一直都很好。”
　　乔桦仿佛找到一点聊天的技巧，话也说得流畅起来，“嗯，你妈妈以前一直把你照顾得很好，从小到大你都是班里最优秀的，不论是学习还是课外活动。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乔桦没再说下去了，乔然小学的时候性子一直很开朗，后来他妈妈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性子一直低沉，他以为是乔然过度伤心，短时间内太过忧虑才会如此，没先想到后来的日子乔然性子大变，不再说笑玩乐，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疏忽了他的成长才让乔然变了这么多，在他心里，自己一直是对不起乔然和乔然妈妈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所以乔桦这些年一直尽力弥补对乔然的亏欠。
　　乔桦突然提到过去，让乔然很恍惚，特别是这一段恍如隔世的记忆，与他现在错开了一个时空，蒙了一层灰色幕布，掀开是鲜血淋漓。
　　他调整好情绪，“爸，您今天有事要说吗？”
　　乔桦看着比他还高，微微低着头的乔然，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乔然，我很爱你的妈妈，我们从高中开始相爱，然后结婚生子，到后来她生病去世……”乔桦想到以前的种种甜蜜与伤痛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乔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讲。
　　“在那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的生命几乎都是由你和你妈妈组成的，你们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静雯陪我一起高考，每天辅导监督我，最终才能和他一个大学；大学里我们租房生活学费，全靠两个人兼职，你妈妈当时学业比我还重，她也未曾有半点怨言。再后来大学毕业找工作换工作吃了多少苦，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哪怕当时你外公外婆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也义无反顾选择了和我在一起。”
　　乔然记忆里没有他们以前的故事，现在听来有种恍然的亲切与悲凉，也或许这些事情曾经被当作睡前故事讲给他听过，但他已经不记得了。
　　“我生命的一半都有你妈妈的存在，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她在我心里都是很重要的人，情融于血，一直放在心尖上。”
　　乔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久远的记忆落回到现在。
　　“所以，乔然，我想告诉你，”乔桦很郑重地望着乔然，带着他谈生意时压迫人的气势，“你的妈妈对我是很重要的人，她不会被任何一个人替代，更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出现而消失。不可否认我现在很喜欢你宋阿姨，但是你妈妈永远在我心里，遇到再多的人，她也在，一直在。”
　　“你懂了么？”最后一句话乔桦说得很轻，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
　　……
　　乔然自己缓了一会儿才从他爸的话里回神，他现在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已经懂了乔桦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谢谢爸。”他回答得也很郑重，和乔桦对视着，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都已经懂得了彼此的想法。
　　“好了，我不打扰你学习了，早点休息，别太累。”乔桦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乔然的肩，然后出门还给乔然带上了房间门。
　　乔然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着刚才的谈话内容，低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把手盖住眼睛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