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桥》凛冬Di

13、第 13 章

　　一时间，病房里没人说话，乔然也觉得精疲力尽，男人恶毒难听的嗓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
　　林远看了每个人一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妈，叔叔，还有乔然，智宸，对不起，跟你们添麻烦了。”
　　李智宸一听，知道事态严重，主动站出来说，“阿姨，不是的，这真的不是林远的错，是我我脾气暴躁在外面惹了事，林远他……”
　　“智宸”林远出声制止了他，显然是不想让他帮忙顶罪的意思。
　　李智宸直觉林远会向宋慧安和盘托出，想来场面不太好看，既然林远不肯让他帮忙掩饰，他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呆在这儿，说了句我去卫生间就出去了。乔然想着之前林远都不肯告诉他，自己还是不在场方便些，于是跟着李智宸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林远母子和乔桦，乔桦一时间出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躲到阳台抽烟去了。

　　林远盯着宋慧安接着说“妈，之前我一直帮/人打/架，收费那种。”
　　话音未落，宋慧安就激动起来，扑到林远床上“你疯了吗？”声音里已带着哭腔，“林远，你干嘛啊这是，家里再苦再难也不要你拿命去博啊。”
　　林远听着宋慧安的声音，看着她如此难过，也忍不住想落泪，把头往后仰了仰接着说：“妈，不是的，一开始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总在外面惹事，后来在社会上的人混久了，就有人来找我帮忙，适当再给我一些报酬。”
　　“但是妈，”林远忍不住哽咽，“妈，我真的不是什么活都接的。这次的赵诚是他在酒吧骚扰几个女孩，我才动手的。”林远伸手握住宋慧安的手，他手上还插着针管握不紧，宋慧安感觉到他手的冰凉心头更难过，忍不住也伸手握住他，“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远想低下头靠着宋慧安，可是胸口伤口一动就疼，没忍住皱了皱眉，宋慧安一看他难受，也不在乎怪不怪的了，“小远，好好说，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林远知道宋慧安还心里责怪自己，却没忍住为自己担心，心里觉得自己更不是人，“妈，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宋慧安什么都明白了，她把林远轻轻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两人这些年相依为命，与命运多少次殊死搏斗，谁会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呢？但是她知道，林远活得不容易，他已经承受了这个年纪不属于他的责任。是她做母亲的不对，太执着于生计，妄想给林远一个舒适的环境，却忽略他内心的发展，这个年纪的叛逆与放肆都被压抑在他小小世界，只有在夜里通过暴力纾解。可是暴力之后的后悔与后怕，哪一次不在折磨着他呢？然而这么久以来，她一个做母亲的，却未察觉丝毫。她不知道自己深爱的儿子会在多少个深夜里醒来然后彻夜未眠。
　　他只有17岁，却已经尝过了人世间大半的苦，宋慧安突然觉得自己带他到这个世界给过他什么希望呢？林远又是靠什么坚持这么久的这些她都不知道。她甚至误以为为人母就是努力做到能给予更多的东西，可是到头来她以为自己给林远的，其实对他都不重要。她最终是忘记给林远一个精神支柱，忘了引领他，才让他在黑暗里走了一遭，吃尽了苦头。

　　乔桦在阳台听了个大概，其实他不想听的，哪知道阳台隔音效果这么差。现在林远和那个赵诚的事差不多清楚了，林远的心理疏导需要慢慢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掌握更多的事实，不被对方钻空子，校方处理结果一定要尽可能公允，能让林远继续好好上学当然是最好。

　　乔然和李智宸并排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两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了一会儿还是李智宸先开口，“你和林远……？”乔然收回望着对面白瓷砖的眼，动了动有点僵的腿才说道：“我们是重组家庭。”
　　“……哦。”这下连李智宸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以前是真没注意过乔然是这样安静的性子，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能把人活活“憋死”。等了一会儿还是他接着说，“我和林远是初中同学，他初三转到我们班的，后来又一起读了高中，高二分班后他去了三班，好像是你们班吧？”
　　乔然轻轻“嗯”了一声，李智宸接着说，“我后来去了五班，以前我们玩得挺好的，”李智宸似乎是想抽烟，摸了摸荷包想起这是医院又放弃了。
　　“他刚转来我们班的时候个子最多也就170，整个人又瘦又小，又是转学生，大家当时不懂事，总爱欺负他，有人打他他也不跑，不管多少人打他他都对着上。”乔然没想到林远还有经历过这样的一段日子，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林远捂着的过去告诉他。
　　“后来有一次我看不惯一群人一起打他一个，还一边打一边骂他是乡巴佬。我也是外地来的，外地来的怎么了，都是人谁还比谁高贵不成。”李智宸显然是想起以前的事越说越气愤，音量不自觉大了起来，周围不少坐着的家属病人都望过来。乔然不好意思的扯了扯李智宸的衣角，对方才反应过来朝四周歉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那次我一气之下，就帮他出手教训了几个小屁孩，结果我帮了他他也不跟我说谢谢转身就走，诶，我当时就觉得委屈，追在他后面要他道谢。”李智宸说到这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一直不道谢我就一天到晚跟着他跑，又不让别人欺负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起打篮球，一起跑步，他也就从一个跟班的身高长到现在标准老大样了。”
　　李智宸说完看了乔然一眼，看不出什么反应，他只好接着说：“乔然，我跟你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林远他不是看起来那么拽得一逼那么目中无人的，他也有自己的悲伤有自己的脆弱，只是从不给人看。”
　　“我知道。”乔然这回认真的回答了，还转过头看了李智宸一眼。
　　“那行吧，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怕你误会他，毕竟你们两关系还不错，他真不是暴力狂一天到晚打架的。”乔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他和林远关系不错的？因为帮忙买东西吗？
　　两个人坐在外面闲聊，李智宸一直在讲，讲他和林远的光荣事迹，讲他们打篮球、跑步、登山、游泳……这些都是乔然没见过的林远，一个有点阴郁，有点孤僻弱小和变得很强大很优秀的林远，是他只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林远。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外面帮忙打/架呢？”他很想这样问，但是这或许只是属于林远和李智宸，现在加上一个宋慧安三个人的秘密，他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所以他努力克制住仅有的一点想要探索林远过去的好奇心。他想着，或许林远以后会告诉他，愿意让他成为知道这个秘密的第四人呢？
　　他不奢求，但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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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