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桥》凛冬Di

1、第 1 章

　　乔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快两个小时了，还是睡不着。明天是他爸乔桦带阿姨回家的日子。他的阿姨——他爸的相亲对象，不过现在应该确认关系了。据说还有个弟弟，叫林远。
　　乔然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了他的妈妈，刘静雯。人如其名，一个端庄文静，性格温柔的女子，为这个家奉献了半生。刘静雯是他们当地小学的语文老师，乔然的语文就是他教的，但也仅仅陪伴了他小学生活，刚毕业没多久他妈妈就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乔桦一个人照顾了他四年，不算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也算尽心尽力。所以他对乔桦新婚没意见，有个人陪着他老当然好。自己开学马上高二，等以后他读大学就他爸一个人在家。
　　他不想看见乔桦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从他母亲去世后，乔桦烟瘾越来越大，可以说乔然和乔桦有关的记忆都离不开烟。
　　乔桦身上有他作为一个父亲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有他对刘静雯的爱意和思念，当然也有他独自一人承担的落寞与孤寂。乔然只要知道他爸心里对他妈妈保留一份爱意，就足够了。谁还能要求谁为了他人奉献一生呢？别说他爸，他自己也做不到。毕竟，一生那么长，为自己而活的时间那么短。
　　乔然在床上乱七八糟想了半天，越想越精神，干脆不睡了。一骨碌翻身坐在床上准备抽根烟，发现打火机不在房间。想了想还是穿鞋准备出门去阳台抽支烟，他烟瘾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但他烦躁的时候一定要靠烟缓解情绪。
　　不过乔然没想到他爸也没睡。
　　客厅没开灯，乔桦手里的烟头在黑夜里忽明忽暗，有点像夜里的萤火虫，可惜生命都短暂得很。乔然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把事想得太多，跟个女生一样。乔然在乔桦背后看了一会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是过去聊一下，还是假装无事发生？他真的不想管太多，可这个人是他爸。乔然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乔桦仿佛有感应一样回头了。
　　“诶，怎么还没睡呢？站这儿吓我一跳。出来吃点东西还是喝水呢？”乔桦知道他儿子可能心里有事失眠了，但他不敢挑起话头。两个人虽然算相依为命但生活上却不太合拍，经常不知道怎么交流，何况是他要再婚的事。
　　乔然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拿了只烟点燃，吸了一口才回答。“今天咖啡喝多了有点睡不着。”看样子是准备长谈了。
　　“爸，如果你是在为明天的事担心的话，你不用考虑我。”乔然又吸了口烟吐了才接着说“妈毕竟也走了这么多年，这些年你把我照顾得很好，现在我大了，你也该为你自己考虑了。”
　　乔桦透过飘浮在空中的烟雾看着拿着烟的乔然有些怔然。他发现乔然是真的长大了，比他180的个子还高些，头发软趴趴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过眼睛很有型，一双桃花眼，长得很像他妈妈。乔然看他爸没说话，于是接着说“我相信你眼光应该挺好，我会跟阿姨好好相处的，放心吧。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去住校。”
　　乔桦这才反应过来，忙说“不用不用，你马上高二了，家里住宿、伙食怎么也比学校好。你阿姨人不错，在你上学路过汇金超市那条偏远的路上开了个早点店，你说不定还去吃过呢。她孩子比你小几个月，还是同校，你们可能也比较有共同话题。”他没说让乔然有空去吃早餐，在他看来，乔然愿意接受宋慧安跟他们一起住就行了，不必一定要产生母子情，这不是他的责任。
　　“嗯”乔然听到了也没什么反应，反正他爸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
　　“爸，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少抽点烟。”说完就把烟摁灭回房去了。
　　乔然回房躺在床上，脑袋空空的，能清楚听到窗外汽车呼啸而过耳边风声作响。该说的话都说过了，睡吧睡吧，明天可以早点起床帮乔桦准备午餐。睡吧，快睡……乔然就这样自我催眠睡着了。
　　第二天乔然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照到自己大腿上了，像渡了一层光看起来很温暖，乔然看着看着有些走神。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把乔然拉回了现实。听起来应该是人已经到了，而自己起晚了。乔然扒拉了一下头发下床穿上拖鞋就直接出门了。走出房间，乔然没看见他爸和宋惠安，只沙发上坐了个男孩儿，人高腿长的，低着头，只能看到头顶和额头，看起来拧着眉，很不耐烦。乔然啧了一声，想来这个“弟弟”不太好相处，以后还是减少接触比较好。
　　林远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随意的站在卧室门口，穿着一套纯黑短袖短裤，对比起来整个人都很白，阳光从客厅大阳台上洒进来，照在乔然身上，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头发也跟着软趴趴的，只是额头处有几根翘起有些俏皮。一双桃花眼，不含情也就罢了，招待客人的神采也没有。可能是没睡醒，眼角微微上挑，倒显得整个人气质有些清冷。
　　林远打量乔然的时候，乔然也在注视林远，不过他对眼前这人没兴趣，虽然长得还不错，乔然在心里默默想着。刚想离开去厕所洗漱的时候，乔桦和林慧安从厨房出来了。乔然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林远的反应，在宋慧安出现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的不耐烦都消失不见，眉宇都舒展开，连嘴角也微微上扬。林远应该还是个孝子，乔然想。
　　这是乔然第一次见宋慧安，看得出来是一个典型的南方美女，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也会被她五官的精致、气质的淡然所吸引。那是时间的打磨，漫长岁月的沉淀，才让她变得睿智、淡然。他爸乔桦十多年前眼光不错，如今眼力也没倒退。他对这个阿姨本来也没意见，现在看来，如果林远不作妖，这个重组家庭应该也能处得不错。
　　“正好大家都在，来，我介绍一下。”乔桦热情的介绍着“乔然，这是你宋阿姨，这是林远，你们差不多大。”宋慧安朝着乔然笑了笑，笑容温和，蔼然可亲，乔然恍惚的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记忆里母亲的微笑，一样的温暖，让人内心平和。
　　乔然没去看林远，只对着林慧安笑了笑“宋阿姨好，你们先坐，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去厨房帮忙。”
　　乔然走得快，乔桦没来得及拉住他多说一会儿，又怕两人多心，只好继续对林远说“林远，刚刚那是我儿子乔然，他有些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你们千万别多想啊。”
　　“没事的叔叔，可能是我们不太熟吧。”林远回答得很自然，一边笑一边轻声回答，让人心生好感挑不出一丝错。
　　乔桦拉着两人坐到了沙发上“说来，你们也是一个学校的，以前有见过吗？”
　　“叔叔，我成绩不太好，一直在普通班，想来乔哥成绩应该不错，两个班教室距离挺远的，大家都不怎么往来，所以一直没见过。”
　　乔然在厕所刷牙，能听到客厅的聊天声，一声“乔哥”传到他耳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乔然鸡皮疙瘩都起了，这些年因为母亲早逝，亲戚走动不多，他也没被多少人叫过哥，更何况这回对方还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这人上一秒满脸不耐烦，下一秒就笑得春风和煦，脾气阴晴不定、捉摸不透，实在不适合作朋友，遑论兄弟。
　　不过他说得是对的，两人的确不认识，今天见面之前，乔然对他的记忆仅仅是晨会上被通报批评的名字。其实这些事乔然并不会在意，只是这人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已成为晨会某道必不可少的风景线罢了。
　　至少这人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高一十六班的林远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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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