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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cp活在我梦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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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过几日,便是天元小秘境开启的时间。到时候,我会与你一同进去。”
“是。”周洲垂眼,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那弟子告退。”
那人没再说话,周洲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周洲作揖,而后转身离开。
2.
药草田里,除草的杂役看见了周洲,等着他走远,小声和同伴说道,“真不知道那周焕有什么好的,值得让怀恩道君这般上心。”
“确实,以前不过也只是个乞丐罢了。”另一个人应和着,满心嫉恨。
都是想着登上修真路的少年,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却因为灵根所限只成了个杂役弟子。
其他真传弟子不是单灵根的天才,便是出身就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可周洲呢?出生不好,灵根甚至是平庸至极的五灵根。
他凭什么?!
前些时候周洲修为便已步入筑基,这会虽然离得远了,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周洲没有生气,因为他的过去确实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入了那怀恩道君的眼,成了他的真传弟子。
3.
周洲一直摸不清楚赵宁景对自己的态度。
说对他好吧,可是周洲成了他弟子那么多年,却是连师父的衣角都从未曾碰到过。每次稍稍接近些,就能感觉到有一堵灵气凝成的墙壁将他和赵宁景隔开。
像是恶心地连碰触都不愿似的。
可是说对他不好吧,对方却又做足了好师父的样子。他本是修炼最为艰难的五灵根,却硬生生被赵宁景拿着天材地宝,洗去了三条多余的灵根,成了现在勉强也算是天才的双灵根。
哪怕是门派里其他算的上是好师父的道君,都从未有过这种举动。
……或者也可以说是从未想过。既已为道君,又怎么可能会收一个资质平庸随时都能淹没于人海的人为徒呢?
就拿这次秘境之行来说吧。
在前几天,周洲就已经和他师父说了这件事,可那时赵宁景什么都没说,只冷冰冰地甩出来“不行”二字。
可到了今天,赵景宁却偏偏又找他说了这事,还说要压低修为和他一起进去。
他实在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算了,想不出来,那便不想了吧。
4.
周洲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个只有筑基期才能进入的普通秘境里,藏着一个只有元婴修士才能打开的传承洞府。
这片秘境进来过无数修士,却无一人发现其中奥秘。直到压制了元婴修为的赵景宁来到了这里,这才掀出来波浪。
这事情太过凑巧,巧到显出来了刻意。
周洲想,他好像知道赵宁景要来到这里的原因了。
赵宁景得了传承,隐隐有了要突破的感觉。被传出洞府的瞬间,因为那片刻的分神,一身元婴修为没能压制得住。
这篇秘境哪能承受得住元婴,瞬间,赵宁景身边空间景物扭曲,出现了一个黑洞,将他吸了进去。
当然,他没忘记带上一旁的周洲。
他没用手,连住他们的,只是赵宁景拿着灵力凝成的绳索。
5.
被随机传送出了秘境,天道便感知到了即将突破进入化神境界的赵宁景。
天空雷云乍然出现,赵宁景快速掐诀将周洲送出雷劫范围,只是堪堪将人送出去,一道雷便劈在了赵宁景身上。
像是有什么东西拦住了那道雷,赵宁景没受伤,只是他周边那道无形的灵气壁被劈开,露出了里面他极力隐藏的东西。
透过那碎裂的一角,隐隐窥得里面萦绕在他周身精纯至极的灵气。
天生灵体。
6.
与其说是天生灵体,或许用天生炉/鼎来形容这个体质兴许还更贴切些。
内里灵气精纯,所以哪怕是拿来当做炉鼎,也没什么副作用。于是,哪怕这是一种极好的体质,被当做是炉鼎夭折在半路上的不知凡几,几乎没人借此登上大道。
周洲正愕然于赵宁景的体质,却突然被人拎着后领重新丢了回去。勉力回头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金丹修士站在那边,带着阴郁意味的眉眼正贪婪地看向赵宁景。
……他好像知道那人的想法了。
雷劫范围里多上一个人,雷劫威力便能再多上一倍。威力那般强大的雷劫,就算赵宁景勉强活下来了,遭受重创实力大跌,也不会再是那个威风的元婴道君了。
而这样的赵宁景,拿来做炉鼎正好。
赵宁景将破损的灵器收好,随着体质的彻底曝光,那道将他和周洲隔开的灵璧也随之消失。
赵宁景掐诀挡住了一道雷劫,把被扔进来的周洲接住了。
这是一百多年过后,赵宁景再一次碰触到周洲。
温热的皮肤下,血液不断循环流动。
这是赵宁景第一次清楚认识到,周洲他还活着。
7.
雷劫没再给赵宁景感慨的时间,他将人护在身后,便从储物戒指里不断地掏出灵器符箓来。
一道道雷劈在上面,雷光不断涌动,看着很是吓人。
周洲被赵宁景护在身后,在这漫天雷光里,却硬是一点伤都没有。
他怔愣的地看着赵宁景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从没真正认识过这个收他为徒的赵宁景。
雷劫越到后来,威力便会越厉害。更何况,这场雷劫里头,有两个。
渐渐的,赵宁景也开始有些护不住周洲了。一道雷被符箓改变了方向,劈在了他们身侧。雷光闪动间,火花溅落在了周洲身上。
疼痛似乎唤起了某些记忆,另一个奇幻的世界在周洲记忆里铺展开来。
从那里头,他看到了自己。
又是一道雷劈下来,赵宁景拉着周洲往旁边躲。奈何周洲一个愣神,那道雷就已经落了下来。哪怕赵宁景想要抽剑去拦,却已经是晚了。
“没事啊,这只是个梦啊。”这是周洲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这句话,赵宁景早在一百多年前,便已经听到过了。
8.
一百多年前,江城里,周洲坐在街边,面前摆了个破碗。
因为长得秀气,里面的铜板都要比其他乞丐来得要多些。
温暖的阳光落到他身上,周洲舒服地眯起眼。而就在这时,城门外走进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孩童。
身上虽然穿着绸缎制成的衣服,上面却沾着泥土。他的头发披散着,因为脏乱,已经变成了一撮撮的样子。
这种模样,不是家道中落,就是突逢大变。
常人顶多感慨几句,而乞丐却会冷言冷语地嘲讽。
……对于这群生活艰难的人来说,最有意思的戏码,不过是看着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变成连他们都不如的人。
所有乞丐都看着他大声议论,只有周洲看着小孩气得发红的眼角,捧着他的破碗走过去,强硬地带着他去买了个肉包塞到了小孩手上。
突逢大变惨遭盗匪以至于全家只剩下他这一个的赵宁景又哭出声来了。
赵宁景以为自己早已是哭不出来了,现在才发现,这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会在他哭的时候安慰他的人。
9.
周洲虽然是个乞丐,却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他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吃上饭,却没有户籍连努力的地方都找不到。
赵宁景跟在他身后,虽然穿不上绸缎,却也有一身新做的比周洲身上穿得还要好的干净衣服。
他跟在周洲身后,每天牵着他的衣角上街。一大一小的两个模样出色的乞丐,总是比其他乞丐更让人喜欢些的。
于是赵宁景跟着周洲,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偶尔也能吃上些好东西。
……嗯,只是周洲觉得不错的东西。
某天,据说有一个大人物要来拜访江城城主。为了保证街面整洁,他们这些没有户籍没有工作的乞丐都被暂时清到了城外。
这天晚上,周洲和赵宁景待在城外一间城隍庙里过夜。
他们烤着火聊天,赵宁景突然问,“你名字里的zhou是哪个字啊?”
“‘一点沧洲白鹭飞’里的洲。”
这个世界里没有这首诗,赵宁景还是不清楚是哪个字。
周洲便说,“就是三点水,加上州县的那个州。”
“原来是那个啊。”赵宁景恍然,“我还以为会是米粥的那个粥呢。毕竟你一直看着没什么本事。”
周洲:“你这么说,小心我打你啊。”
“谁怕你。”赵宁景一直知道,周洲说要打人,永远都只是口头上说说。这会听到周洲这么说,赵宁景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夸了他,“不过你那句诗说的不错,是你自己写的么?”
周洲正要回答,城隍庙里又进来一个人。
赵宁景红润的脸颊猛然变得苍白起来。
他认得他,那人是那天杀进了他家门里的盗匪中的一个。
10.
说是盗匪,其实只是个伪装成盗匪的修士。
没有让自己晋级的天赋和勤奋,却妄想着长生。没有去秘境卖命的勇气,却每日坐着白日梦想要发现某个大能留下来的传承。寿数到了尽头,就开始想着用些不该用的手段了。
于是,住在农庄的赵宁景就这么被看上了。
周洲不知道那段过去,只是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他就看到了脸色白的不正常的赵宁景。
“怎么了?”周洲不解地看着赵宁景。
赵宁景伸出手,想要拽着他逃开。可周洲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到了心口传来的疼痛感。
血就溅在赵宁景身上,让他浑身发冷,仿佛又看见了那晚留了满地的血。
“没事的,只是个梦而已。”周洲语气轻松得像是日常聊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11.
拜访江城的大能打道回府,赵宁景侥幸得救,被大能收于门下。
赵宁景二十岁时,师父早已飞升,而他也被他师父送到掌门那里让其代为教养。
早已是没有给他取字的人了。
“师叔飞升前,可有为你选好字?”
“……有的。”许是鬼迷心窍,赵宁景撒了谎,“叫怀恩。”
修真者的寿命太长,他不能忘了,十几年前有人为他送了命。
12.
一百多年后,赵宁景路经江城。走进城门的瞬间,他又看见了那个以熟悉姿势蹲在路边的周洲。
姿势熟悉地仿佛那中间的漫长岁月都像是没经历过一样。
13.
“便叫‘焕’吧。”
你即光明。
14.
江城里,多出来一个大能赵宁景。
可在那之后数百年,直至赵宁景将近飞升,那城里都没出现那个叫周洲的乞丐。
等待的岁月太漫长,他也不免想起周洲和他说上了两遍的话。
想得多了,总会产生些莫名的想法。
“只是个梦么?是在说这是你的梦么?”
“你是否一直在看着这里?既然看见了有为什么不再出现?”
“……算了,许是魔怔了。”
15.
床头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躺在床上的周洲睁开了眼。
像是做了个漫长的梦,可睡醒了大脑里却没有任何关于那个梦的记忆。
“算了,反正也就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