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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知晓谜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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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婆婆韦氏和嫂子杨花姑回来了,她们俩手上挎的篮子都满满的。
大丫第一个跑了过来,欢喜得蹦蹦跳跳,“祖母,哪里挖来的鼠耳?好多啊!”
韦氏眉飞色舞起来,“我和你娘锄完草就偷偷去隔壁村的山头找鼠耳,没想到还真找到这么多。”
花姑也笑眯眯地说:“上个月去找还没有呢,一个月竟然长了这么些。”
老三大树也凑了过来,“葛家村才八户人家,占着那么好的山头,野菜总是吃不完,难怪好几个村子的妇人都喜欢去葛家山头挖野菜呢!”
玉娘过来瞅了瞅,这好像是鼠曲草,闻着清香吃着微甜。小时候爸妈也会挖这个煮熟搅碎做粑吃,后来也有人家把这个涮火锅。
总共两篮子,够吃好几顿的了。也不知道这个朝代会怎么做,难道也是水煮?
玉娘有些馋了,问道:“娘,拿鼠耳做粑吃么?”
韦氏摇头,“就煮着吃,哪里有粑吃哦,上个月拿米磨了几斤粉,你成亲时用来做枣粑招待客人了。玉娘,你要是想吃,过年再磨一斤粉,专门给你做枣粑吃。”
玉娘哪好意思,忙道:“娘,若真的要磨粉做枣粑,那咱家每人都要吃一个的。”
玉娘说完就接过婆婆和嫂子的两个篮子,要去河边洗。
大河见了,忙把还没做好的木簪往怀里一揣,然后跟着玉娘一起去河边洗,他担心水太凉,对玉娘身子不好。
大丫和石头也爱吃鼠耳,跟在二叔二婶后面小跑着。
韦氏瞧了瞧一旁的大山和花姑,对大山说:“你瞧大河多疼婆娘,你也要学着点。”
大山顶着一张微红的脸说:“娘说啥咧,我和花姑老夫老妻的。”
三弟大树却不禁笑道:“娘,你莫是忘了?当年大嫂做新妇时,大哥还不是整日腼着脸哄大嫂?二哥这是跟大哥学的,娘你说反了!”
韦氏这才想起几年前大山的作派,当时她这个当娘的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不过也就热乎一年,后来这四年来倒没见大山对花姑有多热心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夫妻,所以她都忘了这茬子事。
韦氏想到自己昨日说彩礼的事,怕是伤了花姑的心,又嘱咐大山道:“对婆娘好总没错,花姑可是用性命给你生了俩娃咧。”
大山抓耳挠腮的,“娘,我晓得。”说完他就编藤椅去了。
倒是花姑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知道婆婆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不过她也乐意听,欢欢喜喜地到厨房忙去了。
郑老爹一直在那儿修理藤条,韦氏过来往旁边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一坐。
“他爹,咱家老二成家了,是不是该操心老三的事了?”
郑老爹抬头,额头上愣是挤出十几层皱褶。
“啥……?你还真敢想!”
“咋不敢想?先看好姑娘家嘛,攒钱的事慢慢来。才办完一门亲事,咱家兜里只剩五文钱,确实布头都买不到一块,但咱先得让老三高兴高兴……咦?这地上都是啥?”
郑老爹也放下手里的藤条蹲过来瞧。
“好像是……谁写的字吧?”
这下韦氏更觉得稀奇了,“咱家谁会写字?今儿个家里来外人了?”
大山、大树、花姑皆闻声围了过来。
大山观察得更仔细些,“你们瞧,这一块写得好一点,那头写得全是乱七八糟的,不会是大丫和石头写的吧?”
花姑满脸惊喜,“咱俩娃会写字?啥时候的事啊!”
大树蹲下来将两个“郑”字圈了起来,“这俩字肯定不是大丫和石头写的,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笔!你们瞧,这俩字工整得跟族谱上的字一样,我认得,这是‘郑’字,咱们的姓氏。”
大山也跟着点头,“我也认得,镇上有一户姓郑的人家,门匾上就有这个字。不对,‘鄭’好像比这个字要复杂。”
大山瞧着有点不对劲。大树也仔细瞅了过来,挠挠耳朵说:“好像还真不太一样,不过看着差不多。”
“刚才也没听玉娘和俩娃说家里来过客人,待他们洗鼠草回来问一问。”花姑转身往屋走,“娘,今日可有好吃的了,这里还有好些臭草根呢!”
韦氏应道:“这才刚入冬月,农活都干完了,接下来咱婆媳俩就满山找野菜挖臭草根,不愁没菜吃。”
在那里摆弄藤条的郑老爹、大山、大树都笑了。
估摸一刻钟后,玉娘和大河洗完鼠草回来,大丫和石头跑在前头。
离家还有好几丈远呢,韦氏就嚷道:“大丫,这地上的字谁写的,咱家来过客人?”
大丫跑过来说:“二婶不愿跟我和石头一起玩泥巴,就教我俩写字呢!我已经会写‘郑’字了,石头写了一堆都是错的。”
韦氏当即怔住。
郑老爹、大山、大树听后一一抬头,也都怔住了。
大河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玉娘,“大丫说的当真?”
玉娘懵了,她只不过写个“郑”字,又没写啥很难的字,这很稀么?“郑”是他们的姓氏,难道他们都不会写?
玉娘咬了咬唇,点头了。
来到家门口,一家人围住了玉娘,花姑也从灶屋里跑过来。
“二嫂,你写的这个是‘郑’字么,我和大哥瞧着像,又觉得不像,这到底是啥字?”大树问。
玉娘这才反应过来,繁体字与简体字差别可不小,繁体字她虽认得不少,但写起来肯定会犯迷糊,估计好多字都会写错。
不过繁体字“鄭”她还是会的,但她现在得装作不会。
玉娘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大树又急着问:“二嫂,你进过学堂?”
玉娘瞅瞅围上来的一家子人,见大河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一个女儿身哪里能进学堂读书,是……是我哥进学堂读了……三年书,他回家得了空会教我认一些字。这个‘郑’字可能写错了,我实在记不清笔画了,随便写着哄大丫和石头玩呢。”
玉娘本以为这样解释大家就不会关注这事了。
婆婆韦氏却说:“哟,你哥可真了不得,竟然还愿意教你一个姑娘家认字。这世上字多如麻,你记不清也正常,‘鄭’字能写个七七八八,让咱郑家老小不忘祖宗就行。”
这会子大河终于发话了,他带着几分崇拜的目光看着玉娘,“没想到……没想到玉娘还是个肚里有墨的人。我只会认‘大河、大山’这些简单的字,大树的‘树’字我都不认得,也从来没拿过笔写字,往后玉娘可得教教我。”
玉娘见大河那憨厚且渴望学习的样子还挺好玩,微笑应道:“好,不过我会的也不太多。”
大树又来刨根问到底,“二嫂,那你会不会算账,每次赶集交换物品时,我都感觉吃亏了。”
玉娘寻思了一下,说:“简单的账目会算一些。”
大树顿时眼里发光,“你和二哥成亲前要准备好些东西,我和大哥去镇上赶集换,还花钱买了些,你帮忙算算看有没有吃亏。”
大树说着就拿起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
“咱镇上的换价是:十二颗鸡蛋可以换一斤红糖,十五颗鸡蛋可以换一斤蜜饯,四十颗鸡蛋可以换一斤盐,三尺麻布可以换一尺棉布。我和大哥带了六十颗蛋和十尺麻布去赶集,只换来一斤红糖、两斤蜜饯和半斤盐,还有三尺三的棉布,二嫂你算算是不是吃亏了?”
好家伙,大树一口气说这么多。幸好玉娘记性好,数字都记清了。
玉娘也蹲下来拿树枝写写画画,对她来说也就一分钟的事。
“三弟,你和大哥换对了,没有吃亏。换红糖、蜜饯和半斤盐合起来要六十二颗鸡蛋,你只给六十颗,这上面你不但没吃亏,还少给人家两颗鸡蛋不是?十尺麻布换三尺三的棉布确实少了零点零三尺……哦不,少了一块零星布头,但前面你少给人家两颗鸡蛋,也就抵了。”
玉娘觉得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账了,结果一大家子人都惊呆了,像看下凡的文曲星一般看着玉娘。
这么能干的姑娘怎么就嫁到他们这个山沟沟里来了?会认会写,还会算账!这比镇上的账房先生算得还快!
大河有些晕乎,感觉自己这个大老粗配不上玉娘的一根头发丝。
玉娘这才意识到,这里的女人大概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不会算账,所以一大家子人才如此吃惊。
玉娘赶紧解释,“都是我……我哥教的。”
韦氏又来那一句,“你哥可真了不得!”
紧接着她还补上一句,“对了,这次成亲咋没见着你哥,他没来给你送亲?”
玉娘垂眸,她自然不想说出林主簿一家的遭遇,只是小声道:“我哥他……三年前就病故了,家里只剩我一人,才在……表姑寄养了三年多。”
玉娘知道,若说出林主簿一家被一桩大案牵连,冤的冤死,在狱中病的病死,郑家人怕是夜里都睡不着觉。
且不说郑家人会不会赶她走,或是怕惹祸上身,就是想到郑家沾惹到官司,郑家人也没法睡安稳觉。
玉娘不想郑家人过担心受怕的日子,打算将这事一直隐瞒下去,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玉娘。
表姑一家人怕惹祸上身,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传。
这下郑家人终于知晓谜底了,这么一位娇弱的美娘子愿意下嫁到郑家村,原来是她娘家已经没人了,她一位孤女无奈才寄养在贺家村表姑家,她也是个苦命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