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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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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今晚还真不想看书了,准备和大河下两盘棋就睡觉。
这时屋外有动静,韦氏在门口喊道:“玉娘,郑田和他爹、他奶来找你了!”
却听娥婆婆说:“多菊,俺们过来不仅为大孙郑田辍学的事,更紧要的是来感谢你给大财做成了媒。大财,快给你多菊婶行大礼!”
大财立马屈身,给韦氏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大福则把满篮子的东西放下来,里面有米有面有糖,还有蛋和肉,确实算是一份厚礼。
韦氏却之不恭,只好受了。
玉娘出来时,大福的长子郑田过来给她行了礼,然后低着脑袋羞于开口。
他爹大福不好意思地说:“玉娘,俺家大儿是个天生的泥腿子,确实读不进书,他跟着你已经认得好几百个字,还会算账,当个泥腿子已经够用了。就是他自己有些抬不起头,觉得愧对林先生。”
郑田又过来对玉娘鞠了一躬。
玉娘拍拍郑田的肩头,“郑田,不必羞愧,你有你的长处,你做事沉稳有度,平时也踏实肯干,不想读书就罢了。不过你不要把学过的都忘了,闲时读一读写一写,可别白学了。”
郑田心里好受多了,他微微笑着,“林先生,俺可以借你的书来抄一抄么?”
“当然可以,你想抄哪本,你尽管来挑。”
郑田跟着玉娘进屋挑书,娥婆婆跟韦氏说大财和三妮子订婚的日子已经商定了,三月十六,到时候请韦氏坐主桌上席。
待娥婆婆一家人走后,玉娘和大河再下了一盘棋,便准备睡下。
“玉娘,今日你可累坏了,明日就在家好好躺着吧。”大河给玉娘按按肩又揉揉腿。
大河虽然力气大,但给玉娘揉捏时可懂得控制力度,还真能缓解玉娘身上的酸痛。
玉娘瞑目享受着,应道:“明日只怕不仅我得在家歇着,你们都得歇下来,我瞧着这天,夜里或明日可能下大雨。”
“春季地上容易回潮,今日是阴天,明日可能小雨,小雨也得干活的。”
好吧,玉娘以为但凡下雨都得在家歇着。
“那就下场大雨吧,除了我,你们从正月十六干到今日,一直没歇过,这哪受得了?下大雨你们就可以在家歇一日了。”
大河哧声一笑,“你呀,农人就是下地干活的,夜里好好睡觉就是歇息。”
玉娘被揉捏得困意袭来,便躺下睡了。其实是她今日受累了,身子扛不住。
一家人睡着后没多久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了翌日早上,竟然下起瓢泼大雨。
玉娘感觉这也太神奇了。
“大河,你瞧见没,我昨夜里盼着下大雨,这大清早的竟然真的下起来了!今日大家都干不了活!”
大河眼里却是担心。
“咋了?”
“玉娘,你以前不是农人,不晓得才播种下瓢泼大雨伤种子,若只是下个半日应该没事,久了会被水泡得烂根烂芽。”
这一说玉娘紧张起来了,“呀,前日我才撒下菜种,不会有事吧?”
玉娘说着就要冲进雨里去瞧,被大河一把拉住。
“你瞧也没用,可别把自己给淋病了。种子耐干也耐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那你撒的谷种呢?”玉娘担心地问。
“谷种更耐泡些,撒下去后它本来就是泡在泥巴里的,只要水上升不高,种子不至于漂到水面,就不会有大事。”
玉娘还是担心,倘若水位飙升,谷种全漂在水面上,一漂十几日,岂不是白播种了?
玉娘担心归担心,她还是按时去上课。
待她回家来,一家人用着巳饭,听着外面哗哗啦啦,心惊肉跳的,生怕这雨愈下愈大,更担心这雨一下便停不下来。
担心了大半日,午后雨终于小了些,傍晚,总是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了。
第二日雨已停,一家人终于放下心来。
但是地面全是泥巴,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泥泞。路都没法走,水渠更是没法挖,没个两日怕是干不了工。
如此一来,自家土里的活也不好干,铁锹和锄头一下便被泥巴包裹。
如往年一样,一般遇到这种天,各家各户会穿着木屐去找山货,还有就是钻进苍峰山摘茶叶。
韦氏给家里人安排着活计。
“他爹,你带着仨儿去苍峰山摘茶叶,这雨后会冒很多蘑菇,多拾些回来。花姑,这路泥泞你得当心,就别外出了,留在家洗衣做饭吧。”
韦氏转向玉娘,“咱婆媳俩去大山抽竹笋吧,每年雨后春笋齐冒尖,多得抽不完。”
花姑接话道:“娘,俺也想去,这会子抽的竹笋鲜嫩,多抽些,吃不完可以晒成干笋。”
韦氏不同意,“花姑你着急啥,肚子里的娃儿更紧要咧。再说了,过些日子竹笋才长成,晒干笋不必太嫩的,你又不是不懂?”
花姑哪里会不懂,她就是想多抽些笋,多为家里备些吃食。
但婆婆不同意,她也只好作罢。
玉娘拎出两个篮子,递给婆婆一个,就准备出门。
韦氏笑道:“瞧你干这小娃儿的事,这么一个小篮子哪装得下,咱得挑一担箩,你再拿个藤篮装蘑菇。”
“大山上也会蘑菇?”玉娘对采蘑菇这一事极为感兴趣。
“大山上当然有,只要运气好,走哪都能采到蘑菇,不过数苍峰山上最多。”
大家准备出门时,玉娘瞧见银玲那期盼的眼神,她想起银玲渴望一棵桑树的事。
其实玉娘前些日子已经跟大河说过,担心他忘了,玉娘又嘱咐一遍,“大河,别忘了桑树,银玲想养蚕玩。”
这话被花姑听了去。
“哎哟,你们别理大丫,养啥蚕?白耽误工夫。”
大河摸摸银玲的头,“银玲平日里懂得,只不过想养几条蚕,反正俺们也是顺手的事,大嫂就别说她了。”
银玲嘟着嘴说:“娘,家里人都喊俺银玲了,只有你还是大丫大丫的,咱村里那么些大丫。”
“可你是俺生出来的大丫呀,俺还能分不清?好好好,银玲银玲,你这丫头名堂愈发多了。”
大家要出门干活了,花姑目送着家人出门,她还有点失望呢。
常年干活的人,压根闲不下来。
玉娘跟着婆婆上大山,来这里好几个月了,玉娘爬山没那么喘。
其实还没到大山,婆媳俩一路就抽了小半箩嫩笋。
到了大山,几乎一半的村民都在这里抽竹笋和采蘑菇。这山确实大,村民们一散干,还真难寻到人。
玉娘紧跟着婆婆,她可不是找不着路,而是担心婆婆摔着,毕竟山路湿滑,老人一摔可不得了,容易骨折。
而韦氏也时不时看着玉娘,怕她摔倒。
这山上春笋真是多,寻着两块地方,就已经抽出满担子来。接下来婆媳俩专注找蘑菇。
玉娘不识得毒蘑菇,采了半篮子后,被婆婆倒在地上辨认,还真挑出几个毒蘑菇。
午后就满篮子蘑菇了,婆媳俩原路返回。
但苍峰山上的郑老爹和他三个儿子可没那么轻松,直到午后他们才刚赶到这里。
家里的茶叶已经煮完,确实急需添新茶了。
父兄四人先是摘茶叶,没有刻意去寻蘑菇。每年都要来,熟门熟路的,直接来到一小片野茶树旁。
村民们先后赶到这里,每家都得摘满一担子茶叶,才开始寻蘑菇,可这个时候天已经漆黑了。
因为这湿冷的夜,没法在山上寻地方睡觉,只能趁夜干完活,希望能明日能早些赶回家。
天上的银钩也躲在了云后,大家完全是凭感觉寻到往年那片长香菇的树林。
所有人都是摸着树摘香菇的,摘会儿再歇会儿,因为树叶上带水珠,个个早已湿透。
大河也如水洗一般,不过父兄四人战况颇佳,足足有一担子茶叶和两担子香菇了。
寻到几块石头,他们啃几口红薯,背靠背歇息着。
待天一亮,父兄四人又忙着在地上找野蘑菇。他们是采蘑菇的老手,可不会要毒蘑菇。
大河谨记寻桑树的事,天一亮便四处寻找。
大山却道:“大河,算了吧,摘几把桑叶回去就行。总共四个担子,咱们每人一担,你若拖棵桑树,咋回家?”
“俺可以左肩挑担右肩扛桑树,摘几把哪够?再者,若真能把桑树种在门前,往后就不必来此摘桑叶了。”
大山摇头直笑,“你跟玉娘一个样,小娃儿说的话也那么当真。”
大河还真找到一棵合适的桑树,不大不小,他能扛得动,栽在自家门前也好成活。
这会子已经巳时了,村民们身子都已扛不住,往家里赶。
大河挖树得费些工夫,他们父兄四人最后返回。大河还真是左肩挑担右肩扛桑树。
幸亏担子里是茶叶,十分轻便,这一路湿滑得很,他的步子照样稳如泰山。
回到家已经差不多未时了,很多人到家便如虚脱一般。郑老爹也当真感觉到自己老了,到家时他喘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韦氏见势,道:“唉,老了,来年你甭去了,仨儿去足矣。”
郑老爹想不服老都不行,苦笑道:“俺这身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玉娘和花姑坐在门前忙着剥笋,今年鲜嫩的头笋,肯定好吃。
韦氏看着一担子野蘑菇和两担子香菇,满意地叹道:“今年又能晒出好些干菇子了。”
郑老爹扒拉着新摘回来的茶叶,再看看天色,又瞧瞧门前这些收获,道:“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