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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粗茶淡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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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村离这里不算近,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净是蜿蜒小道,还要翻一座山。
玉娘如何走得过郑大河?出嫁和回门走两趟,都是郑大河放慢脚步跟着她,时不时给她指个路。
这次回家,郑大河担心她身子还没恢复,他缓步前行,还时不时提醒玉娘再走慢些,每走一段路他就找块石头让玉娘坐下来歇会儿。
照这样走下去,一个半时辰压根走不到。
玉娘坐在石头上捶捶小腿,寻思这玉娘的身子骨还真是弱风扶柳,走这点路小腿就酸,脚板也痛。
郑大河坐在一旁,只是看着她的侧身,不好意思正眼瞧她,也不知道要说啥,更怕一句话没说好惹她生气。
玉娘转身瞧着他,他连忙垂下眼皮,脸又红了起来。
这么个糙汉,脸皮竟然这么薄,动不动就脸红?比她一个姑娘家还羞涩!
玉娘忍俊不禁,笑了一笑,回过脸去看着对面的山。
根据原身玉娘留存的记忆,她知道翻过这座山就到婆家了。
“大河,爹娘不喜欢我,你可得帮我在爹娘面前说说好话。”玉娘的记忆中有公婆及哥嫂们不悦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
郑大河没想到玉娘会找他说话,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这些话。
原来玉娘跟他这般坦诚啊。
他连忙点头,“好,我一定会在爹娘面前说你的好话。你身子弱,易生疾,这……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
玉娘以为他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他还挺为自己着想的。
她想都没想就道了句:“谢谢。”
道完谢她才意识到郑大河可能会听不习惯。果然,郑大河发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平时家里人说话做事不会直接道谢的。
他知道玉娘不喜欢他,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个娇滴滴的没干过农活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这种土里刨食的糙汉呢。
只要玉娘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他,愿意跟他说话,他就满心欢喜了。
“大河,我歇够了,走吧。”玉娘起身道。
玉娘本也是农村出身,翻山头时,看着冬日枯木及枯黄的山草,倒有几分熟悉感。
但翻过山头,看着山下零星人家,颓败的矮土屋,以及一些茅草屋,古代乡下的这种落后与荒凉感顿时一阵阵向她袭来。
她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心发慌。
待她下了山,走进郑家村,她那发慌的心已经平复了下来,她能接受这里的一切。
他们俩来到郑家门前,看见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出门拉柴火。
玉娘想起来了,上前唤了声,“大嫂。”
大嫂杨氏见弟媳终于肯回婆家了,倒是挺惊讶的,不过她没应声,而是直接吩咐:“拉柴火进来,烧火总会吧!”
玉娘愣了愣,这嫂子果然憋着火气。
“好。”玉娘点着头就来墙根下拉柴。
大河却着急了,赶紧抢过来拉柴,“我来,玉娘你先回屋歇着。”
杨氏眉头一挑,“咋的二弟,拉柴烧火都不舍得让你婆娘干,你娶她回来是让她来当贵夫人的?”
大河颇为难地说:“大嫂,玉娘她……她身子弱,走这一路累得慌,得多歇歇。”
“走个路就累着了?拉柴烧火都干不了?合着就我该在你郑家当牛做马,挑一百多斤的柴、担一桶又一桶的水、捡不完的牛屎、挑不完的猪粪?”
杨氏嚷得脸都涨红了,大河忙道:“大嫂,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玉娘算是见识到这位大嫂的嘴皮子了,实在溜得很。
“大嫂,我会干。”玉娘说着就伸手拉柴,然后抱着柴火直接进了灶屋。
杨氏见玉娘还算有几分眼力劲,总算闭上了嘴。
玉娘一进灶屋才发现,这里连灶台都没有,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坑里摆着一个铁架,在铁架上放置一个陶制的圆肚锅。
玉娘搜刮着脑子想半天也不知道这锅叫啥,好像在什么书里有类似配图。
她只好从原身玉娘的记忆中找,原来这种炊具叫陶釜。
这个朝代还不会炒菜呀,没事,水煮的她也爱吃,她从来不挑食。
玉娘进门之前以为就是坐在灶下烧个火,她当然会啊,小时候经常做的事。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这是要在土坑里架柴。她把干松丛铺好,再架上柴火,却不知道怎么点火。
杨氏伸手递给玉娘一个铁块样的东西,还扔给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和一把绒草,玉娘将这些拿在手上捣鼓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弄。
刚从原身的记忆中想起这三样东西叫火镰、火石、火绒,杨氏便投来极为嫌弃的目光。
“不会吧,火镰都不会用?你长这么大没起过火没烧过饭?你是咋长大的?!”
玉娘跟杨氏没法解释,就拿起火镰砸火石,她那错误的手法吓得一旁的大河赶紧抢了过来,生怕她砸到了手。
这会子不仅杨氏瞧清了玉娘的手,大河也瞧见了。那双手简直就是白如葱段、嫩如豆腐,手指还修长,指甲粉嫩粉嫩的。
大河在想,这哪是干活的手,当朝公主的手也不过如此吧。
杨氏本想骂大河不舍得让他新妇干活,瞧了玉娘那双手后她骂不出来了,而是不自觉地将自己那双粗糙干裂的手收了收。
杨氏再假装不经意瞅了玉娘几眼。
玉娘虽穿着也极朴素,粗麻衣,头发简单盘一下,插的还是一支木簪。但她那剥了蛋壳般的脸蛋,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粉红的唇和柔和的脸颊。
杨氏越看越不敢看,天哪,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落了难,竟然和她一介村妇成了妯娌,这不是埋汰她么?
杨氏寻思着自己二十三岁,只比玉娘大四岁,但她知道自己这张又黑又干巴的瘦长脸,看上去比玉娘大十岁都不止。
玉娘倒没想这么多,而是认真地瞧着大河怎么取火。
只见大河娴熟地用火镰敲着火石,火花立马溅起来将火绒烧着,紧接着再把火绒放在松丛底下,火苗立马窜了上来。
玉娘感觉自己学会了,可能只是眼会了手不会。
大河蹲下来把柴火重新架好,嫂子杨氏一边忙着拿瓢往陶釜里舀水一边问道:“玉娘,瞧你大小姐模样,咋乐意嫁到穷山沟里来,莫非有隐疾?”
隐疾?她知道原身玉娘身子弱易染病才被父亲送到表姑家住两个月,只是没想到两个月后娘家遭此大难。
或许原身确有隐疾,她才有机会穿越而来吧。
但现在的她浑身舒畅。原身灵魂走了,没想到病气也带走了。
“我……我爹娘是县里的小商贩,早些年已不在世,我这几年都在贺家村的表姑家生活,我的亲事也由表姑作主。”玉娘说话时瞧了一眼杨氏,不知她信不信这种说法。
她爹是县里出事的主簿之事可不能说出来,谁知道这家人会不会因胆小吓得不敢要她,连忙将她往外赶?
杨氏回瞅了玉娘一眼,“那……也不至于只要二两银子的彩礼呀。”
杨氏寻思着,她娘家当年要四两银子的彩礼都觉得亏得慌呢。
玉娘低下头说:“我不会干农活,表姑怕我受夫家欺负,就不好多要彩礼。”
“这……”杨氏语塞,感觉这理似乎也说得通。
杨氏可不好再让玉娘干活了,她嘟着嘴将泡发好的干野菜倒入了陶釜里,直接开煮,盖上盖子。
玉娘就那么直愣愣地瞧着,忽然惊了过来,这个朝代还没有炒菜吧?
玉娘发现这里的人们虽然已经在用铁器,比如砍柴的刀和陶釜下的铁架子,但还没有用上铁锅,陶釜只适合煮菜。
待火开了,杨氏拿个木勺放进釜里搅了搅,然后从旁边的小陶罐里挖了一块白色的脂肪,应该是猪油。
没过多会儿,杨氏再从另一个小陶罐里挖了几粒白色的东西放进釜里。
玉娘认得,这是粗盐。
她忍不住说:“嫂子,盐是不是放得有点少?”
釜那么大,汤那么多,那么一丁点盐,确实不够呀。都说盐放少了不鲜,放得过少,菜吃起来压根没味道。
结果杨氏白了她一眼,“放多了娘会骂的,就这点子盐,得管到年后。年前想托人去换盐或买盐,难着呢!”
玉娘不好再说了,淡就淡吧,反正能吃就行。
倒是一旁的大河瞧了瞧玉娘,心里不是滋味,玉娘嫁给他连盐都吃不上,以后可咋养活她呀。
杨氏以同样的方法煮了三个菜,煮干野菜、煮芋头块、煮根茎。
玉娘仔细瞅了瞅那些与筷子一般粗的根茎,也没瞧出是啥植物的根。三个菜煮好后都是用大陶碗装的,份量倒是够足。
煮完菜,玉娘以为杨氏会放米煮稀粥,她知道白米在这里有多金贵,想吃香喷喷的米饭是不现实的。
结果,杨氏压根没去拿米,而是起身把一旁的篮子拎过来,她数着红薯,拿出七个大些的红薯和两个小红薯放进陶釜里,再加水煮。
煮红薯吃,玉娘也挺喜欢,这可是美味的粗粮啊。
但……长久吃下去,她能不能遭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