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
Chapter2
2011。
只睡了四个小时的邵珩被一个电话叫醒后，整个人散发着“老子要睡觉”“谁他妈都不许理我”的恐怖气息在医院走廊里昏昏欲睡。
昨晚上他完全忘了今早还要去看小姑娘，要是记起来了，就不会回家，还洗澡了。
“……我昨天一转眼，艾玛你就跑了。”乔译拿过邵珩的一只耳机，在旁边噼里啪啦地侃天侃地，从乔布斯的死扯到邵珩手里的i4，顺便抱怨着自己的中兴太不好用“话说这被咬一口的苹果还挺好用的是吧，死贵死贵的……”
“你要是倾诉欲太强，麻烦你找个女朋友。”邵珩扯回自己的耳机，继续幽会周公。
“……”
“哦我忘了，你没人要。”邵珩闭着眼睛补刀。
“邵珩，你够了……”乔译对他报以幽怨的眼神。
邵珩他被这么一打扰，又突然睡不着了，他打开走廊的窗，让那风吹进来，然后慢慢吞吞地走回来继续坐着，活动了活动肩膀，手习惯性地锤了锤腰，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倒不刺眼。以前高中的时候读苏轼的“沙平风软”，觉得哪里有什么软的风啊，哪里的风不是太阳辐射热引起的自然现象，现在突然觉得，可能小孤山的风就是这样软的吧。
“单身贵族邵队长，原来您单身的原因是因为肾不好啊。”乔译学着他锤了锤腰。
“是啊，昨晚有点累。”邵珩着打着嘴炮。“缉毒的人来了吗？”
“人家不仅来了，都走了。我看你也辛苦，没叫你。”乔译抬手打开可乐瓶，铝管发出的气声还挺好听“你放心，我都搞好了，再说了，交接这种事什么时候不是我干的。你最大的用处就是签签名什么的……”
“你呢？不睡会儿？”他打断了乔译，真怕他就这样一直说到天黑，这小子当年就应该考个文学系，来什么警校？暴殄天物。
“你都熬几天了？这个星期都没好好睡觉是不？我昨天才跟队，跟你哪一样？再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虚吗？”乔译一口干了可乐，颇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魄。
许博渊觑了一眼他，淡淡开口“可乐杀米青。”
“爱杀就杀，又没女朋友，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
邵珩看见经侦的人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他们也来了吗？起身客套了句：“辛苦。”
那边也客套：“辛苦。”
梁许现在完全是懵的，自己一个扎人堆里看不见的中学生身上能发生绑架这么小概率的事。以前看电视里新闻报道，都是无动于衷的，因为太遥远了。只能说实践出真知，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看见一缕光都是奢侈，偶尔混乱地想起以前的的日子，只觉那些欢声笑语都是黄粱一梦。妄说其他，仿佛以后人生所有的不幸都不算是不幸了。
她不敢细想。
就看见了邵珩——那时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你看，这世上真的有人什么也不干，就这样站在那里，就成了你仰视的模样。
那是与她心中的警察队长，那种亲切随和，大腹便便，有着地中海的中年人截然不同的男人。他从病房门口逆光走来，在光束中一点点清晰，身形在日光里一点点被勾勒，他穿着普通的夹克，用带着一丝凉意的桃花眼看着自己，额前的碎发随低头的动作垂下，清浅的笑意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冷静而疏离。
她不会知道，这是她从今往后人生中想起“风流”这个词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面容，也是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
如果穿警服一定更帅，她想着。
“梁许？”邵珩习惯性打开手中的笔记本，然后又合上，放在一边。然后翘起二郎腿，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颓废地靠着椅背：“你可以叫我邵队长或者叔叔什么的，其实我就是来和你聊聊的。”
鬼才信，你跑大半个城市来和我聊聊？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您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梁许认真地看着他，仿佛耐心十足，没有情绪。
邵珩抬头看着她，目光里有些东西，但是又很快被低下的眼眸掩盖。很不幸，被梁许捕捉到了。
看见了，只是没明白。
其实邵珩知道，从昨晚传出她没事的消息之后，就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来问话，了解情况，刚刚连经侦的人也来了，这案子可能牵连很广。本以为她会很不耐烦——人之常情，但是真的没想到一个16岁的丫头那么有耐心。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闹腾的青春期。
人比人，气死人。
“我知道，所以说嘛，就来和你随便聊聊，这个案子在我这里已经结束了，现在这个案子是别人的。”他调整了下坐姿，右手扶了下表，笑着说。“但是过场总要走的，你明白吧。”
“明白。”
“你上哪个学校呀？”他喝了口水，慢慢展开话题。
“音乐附中。”
“哇……”他轻轻点着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学音乐的呀！”
“嗯。”梁许抬头直视邵珩的眼睛。
“辛苦吗？”他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心想：胆大包天，小小年纪，警察都敢瞪。
“学什么都不容易。”
邵珩仍沉浸在一个人的斗争中，突然见到夏日午后的阳光移在她脸上，而她目光细腻而温柔，平静地望进自己眼里。
从她的资料到手的第一瞬间，专案小组里大公无私的人民警察们就开始讨论她的脸，只能说……确实好看。
邵珩自认这28年来一直是肆无忌惮地过着的，或者说是极度理想化地过着的，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厌烦了就走。就像考警校一样，不过是当年的一个念头而已；而辞职，也不过也是一个念头而已。
他从来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专门寻欢作乐，也不会像男孩一样聊点风花雪月就脸红。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外面这张皮，所以觉得外貌更加不值钱；他觉得女人是可以欣赏的，足够漂亮的女孩值得驻足，但是看过了也绝不会肖想，反正美人总会迟暮，记忆总会消散。
“辛苦就好好学。”他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满足了一下自己奇怪的想法“别乱谈恋爱，以后肯定有前途。”
“好。”梁许战战兢兢地接受了邵队突如其来的亲昵。
“那你休息吧，你有证人保护，暂时是我和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变动。”然后朝着在一边长蘑菇的乔译使了个眼色。
走廊。
“你刚刚在里面问了什么！有外人在我不好意思说你，你现在就和我说你刚刚在干嘛呀？”
“我觉得人家专家问不出的东西，我估计也问不出来。”
“那你在里面干什么？撩妹？未成年？”
邵珩格开某人不老实想往自己头上窜的手“聊聊。不是你那个撩。”
“内港米耶？”不是我说，大哥你早起就为了和我们的重要证人聊聊是吗。要不要周杰伦再给你一首歌的时间？
邵珩转头，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吐出第一口二手烟：“孩子可怜，这么多年不容易。”
“你记性不行了吧。”乔译喝了口水，看邵珩静静地愿闻其详，淡淡开口“她算什么不容易，她那个姑姑才是不容易，养着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不是自己的。”
好像是在哪个报告上看过，他不记得了。
可能是想着马上要辞职，提前放松了吧。
“她姑姑干什么的？”广东的骄阳似火，这是说的好听的，说得难听点就是热的要死，这种天气被关在地牢里到底是凉快还是闷热呢？细皮嫩肉，一帆风顺的孩子会不会被搞出了什么心理问题，那群吸毒吸上头的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她姑姑对她怎么样？不求视如己出，差不多的总有吧。”
“怎么？……知道你不在乎年龄，但是不要做那么明显。”乔译看着邵珩，少有的严肃认真。
“这个真没有，只是觉得她好看，多上心一点。”邵珩噙着淡淡的笑意。
“她才17，别人不知道的会说你是变态的。”乔译转头看着邵珩提高了音量，但语气已经放松。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那个梁洛施。”
“没有没有，梁许五官没有那么夸张，脸也没那么长，我觉得像张柏芝。”
“还张柏芝？你们私底下议论的时候是不是把好看点的明星都数了一遍，我说的是气质，那种……糜烂但是很惊艳的气质。”
“你以为你写小说吗？‘糜烂而惊艳？”乔译撇了一眼他。
“别撇开话题，说正事。”
“明明是你！”
“废话少说。”
“她姑姑开了家饭店，那种中档水平的吧，有个把钱，养得起她，学音乐费钱的很。她爸，梁建国，你记得吧？”乔译扭开瓶盖，开始长篇大论的预备工作。
“没老年痴呆，快点！”许博渊夺过矿泉水瓶，不耐烦着“我的！”
“她爸以前家里算是不错的，双职工，后来孩子爷爷奶奶都死之后，梁建国自己去深圳做生意，倒也做出了点名堂，后来树大招风嘛，被人骗了钱，欠了高利贷，开始贩毒，梁许是他和个出来卖的女人生的，现在杀的那个女人是他户口本上的老婆。”
“她姑姑就是老实人了，乖乖考上大学当了公务员，后来不是裁员吗，下岗了，开了家饭店，做的不错。对对对忘了讲，她姑姑叫梁茹萍。梁建国还有点良心，这几年开始吸毒之后也没有勾搭上他妹妹。”
“他现在还是没有交代原因。我想……"乔译瞟了一眼邵珩。
“没事，你讲，私底下可以任意揣测。”一根烟尽，他又拿出第二根。
“我怕打乱你思维。”
“听你们的想法，统筹规划，做出最后选择，就是我的工作，不然队长这两个字就没有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