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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暴 ...

  •   董瑞雪站在称为“家”的房子门口,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每次回家那些沉在记忆之海深层的家暴记忆都会沸腾翻涌,直到将整个头脑染成痛苦的血色。她贴靠在墙上,两只手抓着胸口,不住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别害怕!没事的!里面那个人是你的丈夫,不是野兽!他比姚珊瑚的丈夫好多了!至少他还挣钱,不是吗?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董瑞雪才能比较镇定的拿出钥匙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不是问候,而是一只带着风声呼啸而来的玻璃酒瓶,直奔额头。董瑞雪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还是没躲开,坚硬冰冷的玻璃酒瓶在左额角绽开,划破了柔软的皮肤,鲜血淋漓如雨。
      孙刚左手拎着一只空酒瓶,右手端着酒杯,眯着眼睛打着酒嗝摇晃着从客厅走出来,大着舌头讽刺:“哎呦,这不是董班长吗?什么风把您吹回来了?”
      董瑞雪一边抹着混合着鲜血的眼泪,一边冷声说:“我还不能回家了?”
      “你他妈还知道这是你家啊?”孙刚骂骂咧咧的走近董瑞雪,把右手的玻璃杯摔在地上,一把揪住董瑞雪的衣领,扬起左手的酒瓶子,想了想又扔掉了。
      本来看到孙刚举起酒瓶子下意识的闭眼的董瑞雪,却没想到听到酒瓶子坠地的清脆的碎裂声,她诧异地睁开眼睛看着孙刚。
      孙刚狞笑一声:“董班长,今天咱们的节目可不是脑袋开花!你忘了我们结婚三年都没孩子了?”
      想到每次都满含屈辱和痛苦的同房经历,董瑞雪挣扎着反抗,嘶声呐喊:“我不!”
      利用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异,一米八多的孙刚轻易地把不到一米六的董瑞雪拽倒在地,毫不怜惜她身下正好有能扎伤她的碎玻璃片,撕裂她的衣服,解开裤子骑在董瑞雪身上。
      董瑞雪感觉随着又一次的侮辱眼泪都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好像要出血的眼眶。目光呆滞的她想着: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明明一开始自己还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无忧无虑,爸妈疼爱,兄姐爱护啊!自己虽然念书没什么天分,但是好歹也念到了高中毕业,是个能当老师的大学漏子啊!怎么就到今天这一步了?成天不被当个人看呢?啊,想起来了!是因为自己犯贱呐!自己因为听说大姐家附近的小学缺老师,就去大姐家做客,和附近的年轻人一起玩,就认识了高大帅气的孙刚。然后没见过世面的少女经不过几句甜言蜜语,芳心暗许。然后呢?然后就是家人知晓之后的拼命阻拦。
      爸爸愁苦地抽着烟,脚边落满了烟头。妈妈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哽咽着劝道:“宝啊,你哪里知道姓孙的这种人是什么样的狼啊!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听妈的话,快离开他!要不然以后你有的苦吃呢!”
      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全都苦口婆心的劝,大姐甚至都跪下来求她:“妹啊,是我害了你啊!我就不该叫你来啊!这附近谁不知道姓孙的是什么玩意啊!有多少好小伙子等着你啊!快点离开他,算姐求你!”
      自己当时被所谓的爱情迷了眼,所有的劝告都听不进去,甚至对亲人们大放厥词:“你们根本就不懂爱情!我爱他,他爱我,我们不用你们管!他就是要饭我跟着背口袋!”
      后来啊,就是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孙刚领了结婚证,跑到木安市来打工。本来想着两个人都挣钱,在吃喝上省省,过几年苦日子,攒点钱买了房子,日子也就好过了。可是呢?到木安市没过半年,孙刚的脾气就暴露无遗:抽烟无节制,喝酒必定喝醉,醉了必定打人,后来就是不喝醉找个借口也要打。
      第一次被打的时候董瑞雪一边疼的直哭一边满怀不解的问:“你为什么打我啊?”
      喝的迷迷糊糊的孙刚是这么说的:“嗝……打出来的老婆,揉出来的面!我老爸和同事们都告诉我:老婆就得打怕了才不会跑!才会乖!”
      董瑞雪偷偷去过警察局咨询,然而警察一脸为难的告诉她:这是家务事,我们只能劝解。劝解不起效果,我们也没办法。她也问过妇联和同事,这些人告诉她:忍忍吧,年轻的时候男人都不懂事,浪子回头金不换,好日子在后头呢!不是没想过离婚,每次一提离婚孙刚就先打她一顿狠的,然后手里玩着刀警告她:别想跑!你爸妈在哪里我知道!你姐姐姐夫在哪里我知道!你哥哥嫂子在哪里我也知道!对于董瑞雪来说,未来从那天开始是满溢恶臭的浓黑,从此恶魔在人间。
      姚珊瑚没想到不过是一句很平常的“我回来了”也能招致一顿殴打,习惯性的蜷缩起身体,护住脑袋,她用回忆来分神减轻痛苦:十六岁的时候,听村子里那些穿的光鲜亮丽、带着大包小裹礼品、回家过年的外出打工人士吹嘘:外面是你想不到的繁华,挣钱和捡钱一样!她就心动了,毫不珍惜珍贵的读书机会,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出去打工了。在饭店里工作的第一天,几乎每个从姚珊瑚身边经过的服务生和传菜员都要看她几眼。下班后,一群服务生和传菜员互相推搡着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冲着姚珊瑚挤眉弄眼。最终那个帅气的小伙子笑嘻嘻地走近姚珊瑚,递过一把糖果:“妹妹叫什么啊?长的可真漂亮!”
      她带着些骄傲和羞涩接过糖果,特意压低声线说:“我叫阿贡珠,翻译过来就是珊瑚的意思。”
      “阿贡珠?你是少数民族啊?我姓姚,我叫姚远。”帅气的小伙子笑着问。
      姚珊瑚点点头,说:“对啊,不过现在大多数人全都说汉话啦!”
      姚远往姚珊瑚身边凑了凑,真诚的说:“怪不得你眼睛这么大,原来真是少数民族啊!你真美!”
      “讨厌!”姚珊瑚娇嗔。
      并不是所有拥有美好开始的爱情都会有美好的结局,姚珊瑚已经记不清接下来是怎么发展的,怎么就抛弃了自己美丽的名字阿贡珠,成了姚远的媳妇姚珊瑚。
      在饭店里打工一年之后十七岁的姚珊瑚怀孕了。她想要姚远和她一起回家去见父母,姚远同意了。两个人买了点礼品,就坐车去了姚珊瑚的家乡。
      本来很高兴女儿回家的阿贡珠父母,看到女儿硕大的肚皮和跟随而来的姚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想要让女儿见识过外面艰难重新回来读书的梦想破灭了。
      阿贡珠父亲铁青着脸扯着姚远走远了,任凭姚远手里的礼物撒了一地,阿贡珠母亲抱着女儿叹息落泪。
      姚珊瑚不知道怎么好好的父母就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她拍着妈妈的肩膀说:“阿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阿远毕竟是你们女婿,别闹的太僵了。”
      阿贡珠的母亲神色复杂的看着被捕获而不自知的女儿,这个傻孩子不知道自己抛弃了多么光明的前途,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窄路。最可惜姚远明明没把她放在心上,她却被自己的爱情蒙住了心,根本没感觉到。
      不到半个小时鼻青脸肿的姚远跑进门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扯着姚珊瑚就走。姚珊瑚顺从得跟着,一只手扶着肚子,转过头和母亲告别:“阿妈,我们走啦,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阿贡珠的母亲和跟在姚远身后不远的阿贡珠父亲,看着毫无留恋之意的女儿泪湿眼眶却没有出言挽留。
      随后就是几天的舟车劳顿,姚珊瑚和姚远回到了他的家乡——木安市下属的一个小村子。姚珊瑚没想到她一个孕妇见过公公婆婆,竟然就要开始做农活,一旦少做了一点就会被姚远扇巴掌,甚至拳打脚踢。因为公公婆婆对姚远抱怨她:“又馋又懒,别人家媳妇快生了还做农活,怎么就你媳妇不行?这么娇气?我们本来以为你娶媳妇是伺候我们的,谁想到还要让我们这把老骨头伺候她?”
      那个时候姚珊瑚根本没意识到姚远就是他父母手中的牵线木偶,毫无个人的意愿。在姚父姚母的眼中,姚远是天下第一的好孩子,第一帅哥,就是天仙都配不上他,有的是女孩子前仆后继的想嫁给姚远,打死她一个,还有千千万。至于她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的孩子,姚父姚母就更不在意了,只要有女人,孩子多的是。
      人总是舍不得自己付出很多的人,或者物,就好像赌徒,总以为自己可以翻本,事实上呢?所有的付出都不过如同沉船,再也无法浮起。要不是痛彻心扉,就无法叫醒执迷不悟的赌徒,姚珊瑚也是。
      有一天很平常的日子,因为随着身体越发沉重而回家晚了半个小时的姚珊瑚,不出所料的被打了一巴掌。她狠狠的瞪着姚远,讽刺他:“你也就打女人的能耐了,成天不干活,让我一个孕妇去地里干活,你也好意思?”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姚父姚母一起扑到姚珊瑚身上,连踢带踹:“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我儿子?我儿子看上你是你们家烧了八辈子高香!打死你个没尊重的畜牲!男人也是女人能骂的?”
      姚远抱着双臂倚着墙冷笑,看着姚珊瑚被打的头破血流。当姚父姚母打不动了,他走到缩成一团的姚珊瑚身边,扯着她的头发看她的神色,一看她不服气的眼神,火气上涌,一脚踹在姚珊瑚的肚子上:“就你这种人生的孩子我也不稀罕!弄死得了!”
      一直被打没哼一声的姚珊瑚发出悲惨至极的哀嚎,鲜血如水般涌流,她先是徒劳无功的捂住自己腹部,然后反应过来颤抖着伸出沾满鲜血的手,低声下气的恳求:“求你们快送我去医院!孩子要保不住了!”
      姚家一家三口好像没听见一样,坐在桌子旁开始吃晚饭,看都没看她一眼。还是左右邻居听见惨叫过来把她送到木安市医院。孩子终究没保住,而且因为子宫损伤,姚珊瑚终身不能再做母亲了,此时她不过差两个月才十八岁。
      刚从包装车间下班,吃过晚饭的张云打开寝室的门,看着互相涂消毒水和化瘀膏的董瑞雪和姚珊瑚,长叹一口气。董瑞雪和姚珊瑚带着羡慕的看着张云不约而同的轻声说:“我也是寡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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