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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抓到李戴之后,楚北渚就将审问的事一应交给了李时,并且让他不用再跟自己汇报了。

      李时感激涕零,这意味着剿灭梨雨堂,抓到白莲教奸细的功劳全部落在了他的头上,楚北渚不说,武昌府自己的人不说,有谁知道他们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

      李时毕恭毕敬地将楚北渚送出了武昌府衙,满脸不舍。

      “大人,要不您再住两天?”李时为自己前些天的不满愧疚不已,自从楚北渚给他带了如此大的一个政绩后,他恨不得跪下来认爹,只求他再多呆一段时间,再来件大事,让他出出风头。

      “这些天多谢李大人款待,在下另有事情,不便久留。”楚北渚也不愿意在这多待,他不管李时的“热情”挽留,执意要马上就走。

      李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好,大人您日理万机,自然是大事重要。”

      楚北渚在李时的点头哈腰中策马离开了,他确实有事,只不过这事是去梨雨堂找任清。

      任清似乎早就猜到了楚北渚办完事后会回来梨雨堂,因此当楚北渚到书房找到他时,他竟一点也不吃惊。

      楚北渚对梨雨堂来说,已经算是外人了,甚至可以说是个罪人,因此梨雨堂原来的人都并不十分欢迎他。

      但楚北渚也不是为他们而来,他此行的目的是找任清,自然对那些议论和不满充耳不闻,只要不走到他面前来拦住他,就都和他没有关系。

      任清的书房和卧房都搬了,搬到了原来李戴的房间,要比任清自己的房间奢华一些。

      任清带着楚北渚转了一圈,书房倒是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是变得敞亮了,而卧房倒是别有洞天。

      进门楚北渚就让任清带他看那条地道,任清将床单掀起来,示意楚北渚往床下面看,楚北渚半跪在地上一看,果然有一块地板是活动的,大约有一人宽。

      在颍州地道中的经历仍然让楚北渚心有余悸,现在他看着这类地道心里就发毛,只看了一眼就爬了起来。

      任清打趣他:“怎么?不想再进去爬一圈?”

      楚北渚一个哆嗦:“不想了。”

      还有便是堂主的卧房多了一个耳房,之前是隋溪在住着,现在任清打算留给白昕。

      一提到白昕,任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神情。

      “白昕多久没回来了?”楚北渚问。

      “两旬多,快一个月了。”任清情绪不太高,“其实我也明白,他待在那边更好一点,起码这次没有牵连他。”

      “所以你这次被关了这么久,白昕压根不知道?”

      “是啊,”任清叹了一口气,“李戴那边管不了他,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不过是穷担心。”

      “那你打算让他去考科考?”楚北渚接着问。

      “我当然是想,但他身份就过不去,科举要求祖上三代清白,他就不说祖上三代,他连自己娘是谁都不知道。”

      任清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难得回来一次,就住上些时日,反正也没人敢给你找不痛快。”

      楚北渚笑了一下:“你这话听着有点怪?什么叫我难得回来一次。”

      任清挤了挤眼睛:“回娘家啊,人家娘家亲戚都是这样说的。”

      楚北渚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在梨雨堂住下了,他是梨雨堂曾经的第一杀手,也是梨雨堂的叛徒,同时还是任清的友人。在这三重身份之下,他过得十分清净,没人敢来叨扰他,就连膳堂盛膳的伙夫都不敢和他对话。

      但楚北渚对这样的时光反而十分享受,他还从未体验过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

      当他和任清说了他的想法时,任清幽幽地看着他,然后将他按到了桌子前面:“你现在给陛下去一封信,说你不再回去了,然后你一辈子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了。”

      楚北渚给他赔了一个笑:“不行不行。”

      任清不依不饶:“你不是想闲着吗?没问题,你的那些银子都能让你闲十辈子了,你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在床上躺着,再雇上一个仆人,连饭都喂到你嘴里,你连四肢都不用长了。”

      楚北渚挑了挑眉,说道:“希望下辈子能这么过了,不用卖命就能得银子。”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湖广已经入冬了,但湖广的冬天甚少下雪,只是温度变得湿冷起来,楚北渚受过两次伤的左腿十分不给面子,疼得他死去活来,就连走路都会引起一阵阵疼痛。

      楚北渚只能在梨雨堂里的医馆医治,但这里郎中的水平较之宫里的太医差得很远,楚北渚不禁想起来郑太医再最后一次给他诊治时说的,冬日里患处若是疼痛难忍,便再叫他来施针。

      楚北渚躺在床上,膝盖和小腿处各放着一只暖炉,他一边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腿部的疼痛,一边在想,皇城的冬日也会这般冷吗?

      腿疼又将楚北渚在床上困了五六天后,湖广难得有一天天气放晴,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腿疼似乎缓解了不少,因此没有拄拐站,而是自己走出了房门,站在门前晒太阳。

      刚晒了没一会儿,楚北渚看见任清远远地跑了过来,他看任清急切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任清喘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连下了两道圣旨。”

      楚北渚不以为意:“他每天要下那么多圣旨,又怎么了?”

      “你听我说完,”任清在楚北渚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陛下立小殿下为皇太弟。”

      楚北渚和盛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早就知道了盛衡的打算,而且从他命盛衔去五军营学武和亲自督促他的功课上,也能看出来一二。

      “还有呢?”楚北渚问。

      “陛下给褚将军平反昭雪了。”

      楚北渚愣在了原地,脑中嗡嗡作响,但任清又扔下了一块巨石,他说:“陛下大赦了当时被发配的褚宗达将军一家,并任命褚将军独子为五军营千户。”

      “哎——北渚你别哭。”任清话音未落,楚北渚已经是泪流满面,任清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这是喜事啊北渚,你哭什么?”

      楚北渚从默默流眼泪变成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甚至不管腿伤直接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痛苦流涕。

      楚北渚的哭声越来越放肆,任清也有点被他吓到了,楚北渚还嫌蹲着哭不够,直接躺到了地上。

      任清跟着蹲了下来,看着楚北渚四肢大张地躺在地上,像个任性的孩子。任清无奈地安慰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不开心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啊。”

      楚北渚不理会任清,又自顾自地发泄了一会儿,终于平复好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行了行了,白昕都不像你这么哭了。”

      楚北渚用尽了全部的体力,躺在地上不愿起来,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将手臂搭在脸上,挡着眼睛,似乎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他。

      “到底怎么了?”任清上手去拉楚北渚起来。

      楚北渚从躺着又回到了坐着,就不愿意再动一下,他说道:“你说我这十三年算什么呢?”

      这句话将任清问住了,他顾着为楚北渚高兴,高兴他已经去世的父亲得到了平反,也高兴他自己有了一个武官的职位,但是他却忘了,这一切楚北渚原本就不该经受,褚宗达将军本应封侯拜相,受万人敬仰,楚北渚本应和父亲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按照他在武学上的天赋,一门两虎将是迟早的是。

      但现在这一切都被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了,现在褚将军找回的名誉和他的一官半职都是以鲜血为代价而换来了。

      任清无法回答楚北渚的这个问题,但楚北渚也不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他只是有些不解,他到底是如何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又是如何在路上冲到了现在,这一切的起因到底是什么?

      楚北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不想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膝坐在地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十三岁是经历了巨变,在老堂主的帮助下进入了梨雨堂,先是三年的训练,然后便是十年的杀手生涯,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变成了泡沫,他进入了军营,成为了一名武将,现在只是个千户,以后会成为佥事、同知,若是有机缘,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将军,但这些只不过与是十三岁前的生活殊途同归了。

      冬日里的阳光真的很温暖,楚北渚晒着晒着就觉得腿没有那么疼了。

      地上还是很凉,任清从屋里给他拿出了一个垫子让他坐在下面,楚北渚提了提屁股坐了上去,但动了一下之后就不太想接着坐了,遂又自己站起来回了屋子,搬了把椅子在窗口继续晒着。

      次日一早,楚北渚重新骑上了马,赶回了直隶。

      照例,官员任命后应该在三日内前去报到,楚北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快赶到。但照例还应该当面领旨谢恩,他现在作为大梁建国以来第一个没能当面领旨的官员,似乎能不能及时报道也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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