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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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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回到家,只想赶紧换掉这身湿漉漉的衣服。
打开门,就见到她娘正背对她和某个人温柔地说话,不悔好奇,白色帘子横在客厅和玄关之间,她往里走,那人的容貌也逐渐显现。肤白若雪,叶眉美目——正是谢瑶。
而谢瑶也发现了不悔,对她微微一笑。不悔吓了一跳,“哈秋!”
李大娘闻声转过头,看见不悔的落汤鸡模样,指责她几句,就轰她回房间换衣服,继续和林夫人交谈。
李不悔觉得她喜欢林薇珑是有原因的,正如粗鲁的娘很少用这么温柔的话语和人交谈一样,对于美人的态度母女都一样。唉……回想起谢瑶刚才微妙的一笑,李不悔鸡皮疙瘩瞬间起来。摇摇头,不再多想,赶紧换衣服。
……
不悔掀起房间的帘子,探出头来,只看到母亲正哼着歌把剪子、针、线拿出来……谢瑶已经走了。
“娘,你是要做衣服?”不悔她们家的衣服都是由李大娘来做的。李大娘嫁给不悔她爹之前,是村里大染坊的二小姐,年轻时非常漂亮,想娶她的人都能排好几条街……这是她娘自己说的。李不悔当时看看她娘稍微发福的身材,还有瘦下来后仅是清秀的五官,不予苟同。对此狗蛋和她持有相同意见。她娘见俩孩子都不给面子,马上怪罪到一旁她爹身上,“还不是怪你们爹做的菜太好吃了,把我养得这么胖!”安静吃饭的不悔爹也不知道为啥突然被点名了。
尽管对娘年轻时的美貌存有怀疑,但是对想娶她的人能排几条街是绝没有疑问的。外公的染坊是李家村最大的染坊,名声在外,很多人来李家村的目的都是为了买染坊出产的良布。要是娶上娘,就是大染坊的女婿了,这等好事,人们自然蜂拥而至。
作为染坊,染料是必不可少的。染料的来源丰富,可取山间的多彩矿石,也可取林中树木草叶,还可取河底的淤泥。李家村得天独厚,背靠重楼山,中有晓河静静流淌。俗话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气候的差异,使得重楼山上的物种也颇为丰富,所以外公的染坊几乎包罗了世间所有的颜色,而且染布的质量上乘,水洗不掉一点儿颜色。外公的染坊既得益于这馈赠万物的自然环境,也因良好的信誉而闻名四方。
李不悔她娘名为李绣,从小就在染坊中长大,学得一门染布的好手艺,后来又拜隔壁冯裁缝为师,学习裁制衣服,也是天赋异禀啊。她做的第一件衣服,就是新娘子的喜服,是为她出嫁的姐姐而作,当时姐姐李锦一出轿子,那霞披绸巾:红烟纱摇、金凤翩舞,可真真是惊艳了众人啊。
从那以后,外公即开始思索要不要花点银子给二女儿开间裁缝店来扩大李氏染坊的产业,而村中也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拜访李氏染坊二小姐,望能求其亲手缝制的衣服一件。
但就在这时,李绣带回一个厨子,说此生非他不嫁。这厨子年纪轻轻,微胖,脸庞白皙,可能是第一次进到女方家中,有点害羞,不敢说话。外公当时强烈反对,因他虽为一方之贾,但年轻时曾因大字不识几个而被人嘲笑过,他心仪的是读书人那酸溜溜的读书样,于是他对读书有着强烈执念,希望自家不仅是商贾世家还是个书香门第,所以他从小就逼着仅有的两个女儿去上私塾。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女儿李锦虽有满身书香气却对家族产业毫无兴趣,而二女儿李绣读书时期表面上比李锦还热情,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但……
李老爷某天心血来潮,想去看看两个女儿读书的情况,没想到透过竹窗,只看到大女儿摇头晃脑的样子,二女儿连个影儿都没见到,他在窗外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可能只是去上茅厕了。
好不容易挨到老夫子下课了,他便急切地上前问老夫子李绣哪儿去了。老夫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来老夫子也是被调皮的李绣给欺负惨了,还被她威胁不准告诉她爹,至于她到底哪去了,老夫子也不知道。
后来李不悔同样也被外公逼着去学堂,那老夫子知道她就是李绣的女儿时,脸色一言难尽。
外公凭着父亲的直觉,在重楼山脚下不远的一个植物染料最丰富的地方找到李绣,当时李绣正撅着屁股拔一株蓝草。看着李绣的背影,外公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拔草的。顿时气都消了。他清咳了一声,李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回过头来惨兮兮地叫了一声“爹……”。李绣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来临,她爹只走过来跟她说“要这么拔才对”,双指在根部轻轻一扭,一颗蓝草就出来了。李绣被吸引着忘记了害怕,于是就在这夕阳下,他手把手地传授家族的手艺。
后来李绣虽然荒废了学业,但欣慰的是李绣对于染布的技艺大有青出于蓝之势,一定能好好继承这染坊的,以后再找个读书女婿入赘就行了。这么想着的外公正在被啪啪地打脸——李绣不仅找了个厨子,还说嫁给他之后要好好当他的妻子,家族事业一概不管。
李老爷胡子一翘,气晕了。醒来时,正听到敲锣打鼓声,“二拜高堂!新郎新娘进酒!”,看到两个穿着大红袍的人在给他敬酒,一气之下又晕了。醒来后,李绣已经搬出去住了。外公怒沉沉地想:从此断绝父女关系!
后来李绣带着周岁的李不悔过来,不悔在地上爬着,爬到他脚边,奶声奶气地叫“外……公,外公”瞬间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李绣他爹就想,算了算了。最后喜笑颜开抱起李不悔,说:”哎,乖孙女哎,让我抱抱!”
这就是李不悔她娘年轻时的经历,尽管已经嫁作人妇,但她的手艺丝毫没有退步,衣服不拿去卖,只做给亲近的家人。而本季他们的衣服,娘早在不久前就做完了,想着刚刚谢瑶的到来,难道是……
“娘,你是给林家做衣服吗?”
“是呀。”李绣拿起软尺,说道,“丫头,你过来一下,你和林家丫头身形相仿,娘再来确定一下。”
不悔乖乖过去任凭母亲摆布,“是给薇珑做的吗?”
“对,她们过两天就要走了,她娘就拜托我,给她女儿做件秋衣。”
林薇珑过两天就要离开了!?不悔心中一惊,霎时变得空荡荡的。
“林薇珑怎么都不告诉我……”
李绣没有察觉到女儿的不高兴,“哎呀,你们才玩了多久就好到要告诉你?不过说不定是要到最后一天才告别呢。”李绣她娘拿出一个包裹来,打开,露出里面的布匹。
李不悔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布匹是浅蓝色的,绣着细致的花纹,底色如果细看感觉波光潋滟,不悔忍不住伸手触摸,直觉入手一片冰凉,非常舒服。
李绣得意地说,“是不是非常好的布匹我在你外公家都没见过比这更出色的。林夫人说,做剩下的都送给我,我看剩下的足够给你做两件衣裳了。”原来她娘是冲着布匹去的。
李不悔更加不高兴了,说道:“我才不要林薇珑剩下的东西。”转身就回房了。
李绣疑惑地看看不悔,又看看手上的布,“这孩子怎么了?”不一会把疑惑抛之脑后,她爱不释手地摸着这个布匹,拿起工具准备大干特干。
不悔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笨笨爬上床,在不悔的背上走来走去。
轻轻的一声叹息传来,不悔翻过身,抱起笨笨,看着笨笨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珠子,问:“你说薇珑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快要走了,是不是我对她一点都不重要……直到今天我才真的发现她和我们是那么的不一样,你说,她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只是把我当成她在这个小村落的慰藉”
笨笨不懂不悔的心思,还是傻傻地看着她。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不悔泄气道,她放下笨笨,继续躺尸。
……
此时,林薇珑躺在床上做着噩梦,大汗淋漓。
她梦到自己把一个人撕碎,不停地吃着他的血肉,有一个人在旁边微笑观赏着这一切。突然周围的一切都不知不觉被冰冻起来,那冰痕袭到她身上,她被冰得动弹不得,全身像被无数把针蛰一样,异常疼痛。一个蓝眸白发白衣的男子出现,他看着被冰冻的林薇珑漠然走开。林薇珑的心像被撕开一样。
无法忍受这身心的疼痛,林薇珑猛然醒来。因为缺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她流下眼泪来,轻声道:“爹……”